罪惡重生(四)
“那然後呢?”小雨看了一眼那中年婦女手中拿着的煙,向她問道。
中年婦女笑了一笑,將煙滅在了柏油路上,說道:“然後?然後我們就拚命地掙錢、存錢,當錢存到十萬美金時,我們就辭去了工作去往法國、澳洲、南非、北極,經歷了我們之前所沒有經歷過的一切。”
小魚看着中年婦女,她雖然笑着描述着這一切,可眼中卻充滿着哀傷看不到半絲喜悅。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小魚說著又看了一眼她旁邊的那根煙,繼續問道:“李彤彤就是你吧?”
中年婦女呆愣了幾秒,也許她沒有想到小魚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也沒有想到不知何時她竟然看破了自己。
她,低下了頭,笑容突然從她的臉上消失,成了一臉死灰。
“是的,我就是李彤彤,沒想到居然被你給看出來了。”
小魚沉默了一會兒,皺起了眉頭,向她問道:“那你之前和我說的你們倆的事還有去美國的事都是假的嗎?”
李彤彤微微地搖了搖頭,將雙手擱在了自己的盤腿上,抬起頭來看着小魚,說道:“不,有些真有些假。假的是從那段鐵路開始……
“原來這個世界是黑白色的。”
我伸着手抓向天空,平躺在鐵路上,努力讓眼淚不往下流。
想起這幾年以來的遭遇,看過了浮華,歷經了燈紅酒綠,遇到過了渣男,我早就該有了免疫力,刀劍不催了。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當我抬頭望向這片天空時,眼淚卻還是止不了的流了下來。
不是黑,就是白,用一條線來區分了人。
是的,這就是法則,這就是人類世界的法則。
我,站了起來,朝自己的家走去。
憑着那份微薄的工資,我拉着小美的手走在廉價商鋪的門前,探頭張望着裏面的價錢。那一瞬間,我放開了小美的手,而當我再次回頭時,卻只見旁邊空無一人,沒有小美的身影。
我趕忙四處張望,還好我眼尖,在街角的拐角處,立馬發現了小美。我拼了命地奔跑,將那個人販子逼進了一條小巷。他,竟然失心瘋地將小美高高舉起一把朝地上摔去……
“小美!”
我的女兒被重重摔在了地上,後腦插進了玻璃,當場就死了。
那個時候,我紅了眼,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當場就拾起了地上的玻璃朝着那個人販子的胸口捅去。
他,死了。
我,扔掉了手裏的玻璃,不停地往前跑,不停地往前跑,不停地往前跑……直到我回過神來,我發現我站在了海邊,遠處竟然如此絢藍,看似沒有半點污染。
我看了看自己的外套,上面還沾染着血。
也許,該出海了,去外面闖一闖吧。
兇猛的魚,總是奔向海洋的;
而待在原地的人,卻只能進了籠子。
我脫去了自己的外套,將它扔到了海里,也誤以為將自己的罪孽也扔到了海里。
可是罪孽是埋在心裏的,並不是扔了,它就不在了。
通過往日的一些關係,我偷溜上了船,偷渡到了美國,來到了紐約。我曾以為我千里迢迢逃到了另一個地方,我就能重新開始,可是我卻錯了。
美國的景色的確很美,和中國是完全截然不同的另一番韻味。瞭望着自由女神像的我,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根煙,點燃在了眼前,一如既往地抽了起來。
這一抽,是為了小美。
這一抽,也是為了我。
天,黑了。在美國的第一個夜晚,我捲縮在了橋洞裏。有幾個黑人混混路過,對我張望了一番,隨後那個領頭的人指了指我,派另外兩個黑人上前按住了我的身體,將我按在了地上。
“fuckyou!fuckyou!”
我抬着頭看向了那個黑人領頭,不停地罵著這個單詞,向他臉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
他怒瞪着我,嘰里呱啦地說了一串我根本聽不懂的美式英語,隨後那按着我的兩個黑人便不停地用腳踹起了我的肚子,將我打的遍體鱗傷。
我,被他們扔出了橋洞,拖着滿身淤青的身體,不停地走在霓虹燈下。
“可惡,一群狗娘養的畜生!”
我的嘴裏不停地咒罵著這群黑人,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唐人街前。在唐人街的門口,我一眼看到的便是她——穿着貂皮大衣、吐着煙圈的短髮綠毛女人sherry玉,她正和一個老頭商量該從哪裏招攬些女員工,擴充一下自己的生意。
“工作,我需要工作。”
我突然跑向了她,抓着sherry玉的手臂,期冀地望着她的眼睛。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隨後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地笑容,說了一句:“走吧~”
我,跟在sherry玉的身後,沿着唐人街筆直往前走左拐進了一家中華餐館。她,推開了門,將我帶到了那昏暗的光線下面,了解一些關於我的基本情況后,便打開了木桌的第一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把鑰匙丟在了我的手裏,對我說道:“唐人街78號,地下一層,左轉第一間。”
我,從sherry玉的手裏接過了鑰匙,向著我的住所走去。當我走進地下一層,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我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了——這間房看似十分狹小,大概只有十一、十二平米,然而卻放置了五張上下雙人床,加上我一共十個人。
如此狹小的空間,即沒有電視機,也沒有其他電器,就連廁所卻也是公用的。但不管怎麼樣,也總比睡在橋洞下挨打的好,我這樣想着,爬上了最外面那張雙人床的上層,呼呼酣睡起來。
“醒醒,醒醒,要開工了。”
把我叫起來的是一個黑髮乾癟看似文靜的中國人。我“哦”了一聲,簡單梳洗了下,跟在了她的後面和她一起走向了sherry玉的中華餐館。
一路上她向我介紹着自己:“我叫楊靜雯,為了躲避父親留下的高利貸追債,偷渡到美國來的,你呢?”
“我……”
我說不出口自己的理由,於是便編了個謊騙她道:“我也是為了躲債,所以偷渡過來了。”
“那麼說你我還是同情相憐。”楊文靜咯咯地笑了起來,和我一起推開了門,走到了sherry玉的跟前。
“你們來啦~”
sherry玉看了一眼我們,轉過了身,用右手指勾了一下,隨後對我們說道:“來~跟着我走吧。”
我們看了看她,又互相對視了一眼,跟在了她的身後,穿過了餐廳的後門,通過了一個地下通道,來到了一個聚集着各式各樣人種的地方。
她帶領着我們筆直往前,走到了一家店前停了下來。
“jerry’sgamblinghouse”我抬頭看着這家店的名字,sherry玉向我介紹着道:“這是一家賭場,專門做那些賭徒的營生。”
隨後她又不停向前,停在了一家酒吧的門口,向我介紹着道:“這是一家同性戀酒吧,名叫:lovetoalice,不過這家店還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務。”,隨後又立馬追加着道:“好了,你在這兩家中選一家吧,是想去賭場干?還是去這家同性戀酒吧?不過我奉勸你一句最好還是別去賭場,因為那裏時常會鬧出人命,相比較之下同性戀酒吧可輕鬆多了,而且錢也不少。”
“我一家都不想做!”我惡狠狠地瞪了sherry玉一眼,她突然大笑了起來,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仰面朝天隨後又看向了我:“我說你,是不是不清楚自己的狀況啊?你已經無家可歸啦,我sherry玉收留了你,而且只要我去警察面前走一圈,你第二天就會被遣送回國,再也來不來美國。”
我,握緊了拳頭,沉默了良久,楊靜雯拉住了我的手臂慢慢地搖了搖頭。
她是在規勸我不要和她們斗吧?
我也知道,現在的我別無選擇。
“我選擇賭場。”
sherry玉拍了一下手,指着後面的賭場,笑着說道:“let’sgobaby.”
她領着我們走到那裏,推了了那扇門,向我介紹了些暗箱操作的技巧,最後吩咐了站在我身旁的楊靜雯“將我從零開始教起。”
所謂的“零”,就是先讓我學一些忽悠人的招數,將顧客引誘到賭場,從而騙取錢財。
楊靜雯,可不是一個好老師,她帶着我在街上轉悠尋找目標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地會先過濾一遍——將那些看似可憐的,貧窮的人,剔除她心中的名單,而專去找一些本來就尖嘴猴腮,又尋思着機會想撈上一票的人。
她可真是個善良的人。
在她的幫助下,我成功的忽悠了一個商客帶他來到了“jerry’sgamblinghouse”。那個商客,起初一直贏,他就越賭越大,當他拋出全部籌碼時,他便中了“招”全都輸在了賭桌上。
我看着自己的手,它快速顫抖了起來,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很可怕,竟然如此面不改色的去忽悠一個人。
楊靜雯,拉住了我的手,她說道:“不要去怪你自己,也不要去怪命運,人生本來就沒有太多的選擇,你能做的只是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