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伸張正義
呼！
一顆碩大的銅頭在雲霧繚繞的半空中穿梭，搖搖晃晃如同喝醉酒一般，咯咯吱吱隨時都要散架。
這顆大如房屋的青銅獸頭，能夠循着時空裂縫、穿越縱橫交錯的納米絲，而沒有最終破碎成渣，堪稱奇迹。
這都緣於火狐的不滅真靈，宛若厲鬼化形一般，相比於神品高手星橫於野的非人之力，雖然還很弱小，但已然如同蓓蕾初綻小荷露角，緩緩的展露出神秘的面紗，即將吹響令人激動不已的號角。
城上斜陽號角吹，莽荒非復歌舞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但見驚鴻照影來。
朱子琛雙手抱着一顆足有三米長的獠牙，兩隻眼睛警惕的掃視着混沌莽蒼的世界。
繭外的世界，危機四伏，到處都是生猛的妖獸，就連那些全副武裝成群結隊的獵人小隊，前一刻還驅鷹喚狗的追逐獵物，千騎卷平崗！下一刻說不定就被突然躥出的至強妖獸驚得骨酸筋麻，轉眼成了妖獸口糧，連魂兒都回不去了。
自納米繭扭曲的時空縫隙中逃出生天，朱子琛根本不知道會跌落何地，可能就是納米繭所在的山嶺，也可能轉瞬就在千百里之外。
如果真要跌入至強妖獸的巢穴，面對邪性未斂傲視人類的妖獸，又將是一場亡命奔襲。
銅妖巨頭的速度極快，浮光掠影般劃過蒼穹，銅影一閃，就將眼前烏黑的古木撞得枝碎根斷，噼哩啪啦，落葉狂舞，去勢不竭，一連撞折百十來顆參天古木，轟隆一聲，將前方一塊巨石撞得粉碎，驚起一林幽鳥，嘰嘰喳喳的躥上半空，在月色瀰漫的天空飛躥。
他謹慎的探頭打量眼前黑魆魆的密林，邁出銅妖闊嘴，頭頂搖曳的月色和滿天的星辰提醒着他，深山密林，多妖魔，一陣山風吹來，氣息滲人，渾身涼嗖嗖的，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
他感覺到一襲白衫鬆鬆絝絝掛在身上，被夜風吹拂，獵獵作響，抬頭望了望驚飛的林鳥，眨眼間落入密林深處，沒來由地一陣心驚肉跳。
恐懼沒有用！
他嗅了嗅了腳下腐葉鼓盪起的腐敗毒氣，吐出一口濁氣，環眼四顧。
見自己身處半山坡，前不着村，后不挨店，陡然身處陌生的莽蒼密嶺，竭力震定的心神，還是莫名的一緊，顧不上依舊筋酥骨麻的手腳，將房子那麼大的銅頭抓舉而起，如同托塔天王般托着手中，邁開大步，向著山下衝去。
他這一奔行，步伐極大，身後炸起一個個臉盆大的深坑，每一步的跨度足有兩三丈，極為驚人。
伴着他躥行如風的步履，身後的密林瞬間響起婆娑的異響，朱子琛心中一驚，扭頭之間，只見不知多少毒蟲毒物被自己的匆匆步履驚得四處躥動，什麼劇毒蠍子，什麼吸血蜘蛛，什麼千足蜈蚣，還有嘶嘶有聲的毒蛇……漸漸匯成幾股洪流，密密麻麻，蜂擁而至。
這些小型毒物，雖然令朱子琛頭皮發麻，但以他如今的實力根本不懼，來多少滅多少，但身處兇險的陌生荒野，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殺伐的血腥氣勾引出莫測的妖獸，步子邁得更大，步速邁得更急，亡命奔襲，縱躍如飛。
他一邊奔行，一邊掄起碩大的銅頭，砸得前方密不透風的粗葛老藤紛紛爆碎，眼見得前方一顆高可接天的參天古木，樹冠如同華蓋一般，籠罩七八百米，更是勢如奔馬，迅速衝到近前，嗖嗖嗖的攀向黑魆魆的樹冠，直入青冥。
待腳下林林種種的毒物小獸如同蝗蟲過境般遠去，朱子琛才長出一口氣，望向飄在銅頭闊嘴內紅絨球兒般的火狐真靈，罵罵咧咧的道：“別人開個外掛，要麼滴血認主；要麼心意相通如臂指使；要麼一個牛皮烘烘色厲內荏的白鬍子老頭突然蹦出來傳下蓋世神功自此屢屢以弱勝強大殺四方，好嗎，朱雀之炎除了胃口好得出奇之外，就是靜靜的燃燒，就連你丫的，長得就跟個俅似的，尖尖的小嘴就嘴蚊嘴一般，哥們對你是兩眼一抹黑，還狐媚差點惑主，你丫的不準備交待點什麼嗎？”
火狐真靈悠悠蕩蕩的飄出闊嘴，恍恍悠悠的圍着他轉了兩圈，妖艷的紅眼盯着他，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咯咯笑道：“
本小姐千嬌百媚嬌滴滴水嫩嫩萬人迷，乃是守護神獸天狐一族的始祖，主公，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不是本小姐吞噬海量的幅妖真靈，你受損的不滅真靈怎麼可能恢復如初更上一層樓？”
朱子琛瞬間來了興趣，驚訝道：“難道【色】火層乍隱乍現的星光是你噬靈之後呈現的異像？”
“那當然！待本小姐修為大成，乍隱乍現的星光算什麼，到時億萬繁星佈滿蒼穹，星光繚繞……為什麼神品級的大妖通過吞噬就能壯大不滅真靈？那是因為世上的生靈、包括人，都是星星的一縷魂，所以噬靈和牽引星光入體效果是一樣的，其實，人類也能夠通過吞噬壯大不滅真靈，妖獸也能夠通過牽引星力入體修鍊……”
這些深奧玄妙的知識，火狐真靈因為經過朱雀之炎的洗禮，天賦血脈傳承，自然而然的就懂得天地大道的眾多奧秘，而且伴着她天狐血脈的成長壯大，開啟的傳承就越多，世間種種的道和理都會無師自通，簡直是生而神靈！
朱子琛聽了火狐真靈的一席話，令他眼界大開，瞠目結舌的詢問道：“你丫的不會告訴我，你現在相當於神品境界的高手吧！”
他的心中此時無數個念頭在飛速轉動，一想到神品高手種種匪夷所思的驚天偉力，就激動不已，感到自己從此之後就能橫着走。
“是，也不是！”
火狐真靈就跟個永遠不知道幽傷的快樂小女孩似的，咯咯笑道：“紅塵苦渡，肉身是閥，本小姐如今就是一團靈魂虛影，如果沒有肉身支撐的話，根本不可能成長壯大，必須奪舍！”
朱子琛鐃有興緻的伸出指頭一戳，指頭穿過紅絨球兒般火紅的虛影，如若無物，心瞬間怦怦的亂跳，興奮的道：“那是不是你也能夠奪舍神品高手！？”
火狐真靈就跟看白痴一樣，睫毛眨動，咯咯笑道：“哪有那麼容易，奪舍是很危險的，那怕本小姐身為高貴至極的天狐始祖，但也只能趁奪舍對像重傷之餘、一點不滅真靈陷入黑暗寂靜、即將衝出軀殼之前出手，就像先前那頭竊蛋龍，本小姐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要不是飢不擇食，根本不敢冒險為之，現在想起，都驚魂甫定。”
“那你還口出狂言，要奪舍黃金境的幅妖之軀！”
“你傻啊，本小姐還會成長嗎？”
“就憑這顆瀕臨破碎的銅頭？”
“主公，你不要小看竊蛋龍的這顆殘頭，這傢伙十幾年前，本是天品境的大妖，已然肋生雙翼，腳踏風雷，闖入一頭火鸞的老巢，膽大包天的盜取火鸞神蛋。捕食返窩的火鸞發現即將孵化的卵丟失，唳嘯驚荒林，神光沖雲霄，翼展遮天，雙翅一振就是千百里，所過之處，張嘴吐出團團簇簇的火浪，赤野千里，焚林煮海，極其驚人。竊蛋龍驚逃億萬里，連連被星河倒掛般的如龍鸞火灼燒，修為直線下降，一直跌落到青銅境，才極其幸運的跌入納米繭。不過，竊蛋龍也是命歹，跌入納米繭的火山熔漿之後，再也支撐不住，當即陷入昏迷，火鸞神蛋滑落，被那頭幅妖所得。幅妖吞噬鸞蛋神液，修為就跟坐了火箭般直線躥升，肉身返祖，所以，幅妖的肉身本小姐誓在必得……”
突然，火狐真靈的嘮叨一頓，血瞳一眨，咯咯笑道：“主公，有人到了，你允許我噬靈嗎？”
朱子琛沒好氣的道：“不能！”
火狐真靈尖尖的小嘴一撅，氣惱的飄回銅頭闊嘴。
舉目之間，朱子琛沒見人影，但聞河水彎彎曲曲令人驚悸的聲音順着夜風傳來，崎嶇山谷中一條河水如同銀鏈子般翻滾，隱隱綽綽之間，似乎有空虛的營火在深深的溝谷河岸上飄搖。
嘶！
蛇嘶極其陰冷的動靜自頭頂響起，抬頭一瞅，見見一條色彩斑斕的大蛇從樹冠密密的枝葉間旋轉而下，蛇眸倒豎，陰森森的氣息令他心神悸動。
他倒抽一口冷氣，但見三角形的腦袋高高昂起，三尺長的蛇信如同烙鐵般嘶嘶有聲，三角形的蛇眸寒寒生光，迅速躥將下來，聲勢駭人。
這條大蛇顯然被飢餓驅使，正在樹間游躥找鳥窩充饑，朱子琛的闖入，顯然被它感應到，躥將過來，擇人而噬，嘶嘶有聲的蛇嘴已然裂到耳門坡，大口吞天，足以吞下一頭大象！
蛇天象，在這裏不是譬喻！
這條大蛇體長足有七八米，粗若水桶，鱗甲飛揚，猙獰的大口宛若水缸，上下顎張口一百八十度，露出釘子一般密密麻麻的一圈蛇牙。
……
“快追！”
“別讓她跑了！”
“大家快點，這妞走了狗屎運……”
正在大蛇襲擊而來的時刻，朱子琛耳根一動，突然聽到山坡下人聲鼎沸，一支支火把在密林間躥動，透過如水的月光，瞥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在密林中奔行如飛，勢如蛇行兔躥。
雖然距離較遠，朱子琛只能看到大致輪廓，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容，但依稀能看到她時不時的扭頭望着越追越近的人群，手中的劍光閃耀如風，不斷將前方密密麻麻的灌木藤蔓絞碎，急速逃奔。
這也是朱子琛識海受損，不滅真靈破而後立，感官敏銳大幅度攀升，才能藉著清冷的月光，稍微看清點虛實。
“操，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強扭小香瓜！”
他對這些傢伙頗為鄙夷，就憤憤不平，陡然掄起手中碩大的銅頭，悍然砸向撲面而來腥臭撲鼻的猙獰蛇口。
雖然火狐真靈因為不能大吃活人，正在鬧小姐脾氣，整顆銅頭瞬間沉重如山，但依然被朱子琛筋骨齊鳴的手臂悍然掄起，勢大力沉的砸將而下。
噹噹當！
躥將而下的巨蛇，瞬間節節崩裂，自首至尾，肉身湮滅，片片鱗甲撲簌簌的跌落。
蛇軀剛剛崩散，火狐真滅張嘴一吸，已然將高階荒蛇的不滅真靈吞入腹中，尤自不滿的嘀咕道：“主公，這種荒蛇的真靈太弱了，連蚊子腿都不如，你得想辦法儘快弄幾億頭黑鐵境的妖獸，幾千萬頭青銅境的妖獸，幾百頭黃金境的妖獸……待本小姐成長起來，就能奪舍那頭幅妖了！”
朱子琛聽得心中陣陣哀嚎，被火狐真靈恐怖的需求驚得一楞一楞的。
不過，一想到火狐真靈奪舍幅妖之後，那不就等於自己也能飛天遁地了嗎？心中豪情頓生。
他豪情滿胸懷，望着前方被堵截住的女子，呢喃道：“哥們豪情滿懷，說不得要伸張一回正義！”
江湖與魏闕！
朱子琛一想到居廟堂之高峨冠博帶指點江山，處江湖之遠仗劍行俠伸張正義，一個個青史流名粉黑登場的英雄傳說在心海間蒸煮不休，青春熱血的心就激動不已，當即飄身而下，踅摸過去！
……
自從飛天神軍當空灑網，兩網一兜，滿天凶禽猛獸一掃而空，長期困守納米繭的人們，開始成群結隊的走入荒野。
待外出的獵人小隊扛抬回一頭頭小山般凶壯的獸屍，還有異香撲鼻的奇花異草之後，更多的人蜂擁而出。
十五歲的黃娥，嚴格說起來，五百年前，她和鎮三山黃信是一家，但畢竟時代久遠，她雖然出生在軒轅坊，已然不被黃家主流派系認同，而母親又因為難產辭別人世，禍不單行，父親隨後又和一個小寡婦勾搭，丟下她和年邁的婆婆相依為命。
好在此女自幼聰慧，雖然家貧，但一手軒轅劍倒也施得出神入化，雖然還沒有打破極武屏障，一舉成為英姿颯爽的女俠，一定程度上是因為營養不良。
為了儘快晉陞殖裝境，改變貧窮的命運，她就想跟上一支獵人小隊，進入深山老林，哪怕不能捕獵屠獸，但只要採摘到奇花異草，一樣可以發家致富。
本來，繭外的荒山野嶺，雖然青銅境之上的妖獸盡皆一空，但九階荒獸相當於九級黑鐵殖裝，以她的實力，去軒轅坊的獵人聯合公會報名參加，結局當然是直接被拒之門外。
但她窈窕的身影依然徘徊在門口，望着一隊隊獵人出發時高采烈的情緒，羨慕不已。
最終，希冀戰勝了怯弱，面黃肌瘦的她獨自一人就冒險踏入了莽蒼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