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來遲了
朱爽怒了！
她一時託大，結果眨眼間就吃了大虧不說，還被朱子琛極盡羞辱之能事。
但她畢竟是青銅境高手，朱子琛的攻擊雖然快逾閃電，生猛霸道，卻並未傷到根骨，回過一口氣，渾身銅光綻放，青銅殖裝徹底激發，細密的銅甲圍繞着她的身體急速旋轉，青銅鎧甲瞬間覆蓋全身。
朱爽雙手一撐，猛然站起，青銅境強大的氣勢散發開來，氣浪橫掃，激蕩得她身周的空氣都發出鏡子般坼裂的脆響。
朱子琛被朱爽綻放的澎湃氣勢衝激得踉踉蹌蹌的倒退幾步，皺着眉頭感應了一下，伴着自己張嘴吞服朱爽手指上已然漫漶的五色孔雀，朱雀之炎真箇動了。
朱雀之炎輕顫幾下，額頭鼓凸的大包跟着顫抖，明顯瘦一圈，逆衝上腦的龍虎之氣，熾熱勝火的灼燒感為之一頓。
雖然這種停滯感一閃即逝，依然令朱子琛激動不已。
“爽姐，來來來，咱們大戰三百回合，我要不打得你屁股開花，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朱子琛搶在朱爽暴起發難之起，豪情滿滿，將身一躥，邁步間跨出窗檻，咚咚兩聲巨響，落在大街之上，踏腳的兩塊青石板，噼哩啪啦的炸烈，碎石橫飛，彷彿遭到兩柄重鎚夯砸，瞬間碎裂。
他箭步如飛，如風般掠出上百米，才陡然站定，轉身之際，手拖着一把大多不像話的百鳥朝鳳破軍槍，目光深邃地盯着來時的路，戰氣沖霄。
夜色深沉，街道兩側的房間內瞬間亮起了零零星星的燈火，不少警醒的人，迅速打開窗子，還有一聲狗吠響起，引得狗吠聲一片，一些粗豪的男人探出窗外，美夢被驚，大聲數落的有之，破口大罵的有之，甚至還有刀劍出鞘的聲音。
“死！”
陡然，窗戶上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眾人驚見朱爽躍窗而出，戾氣驚魂，有如天外飛仙一般，右臂前升，簸箕大的銅拳直直的轟向街道上一個淵停岳峙的身影。
這個時候的朱子琛，手腕一抖，倒拖的百鳥朝鳳破軍槍閃電般前躥，已然手持槍桿，槍尖直指前方。
同時，他抬腳頓地，這一腳帶給他巨大的起跑速度，連連邁步，腳下炸起連串的深坑，碎石如雨。
這一式長槍攢刺，破空嘶鳴，帶着一往無前的慘烈氣息！
他人隨槍飛，整個人不退反進，顯然是要攜青銅寶槍之利，再次重創朱爽，逼她使出全力，激發五色斑斕的孔雀助戰。
叮！
銅拳和銅槍相撞，爆起一團奪目的火花，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暴響。
朱爽整個人如同天外飛仙，自高處躥射而來，碩大的銅拳綻放出足足十萬斤巨力，竟然衝擊得朱子琛腳尖連點，飛速後腿，足足退出上百米，朱爽這一式蠻牛衝撞般的巨力依然生猛至極，攻勢不竭。
碰！
止不住頹勢的朱子琛感到自己的後背撞在堅若磐石的障礙物上，頹勢為之一頓。
他居然連連退到街側一尊求婚者雕塑之上，那尊兩米高的石像轟隆一聲，碎得稀里糊塗。
朱子琛只覺整個脊背都快要散架，臉色漲紅，一口鮮血湧上喉嚨。
“託大了！”
朱子琛搖了搖頭，這也不能怪他，自他實力飆升以來，還沒有經歷一場真正像樣的戰鬥。
這一戰，居然直接就面對上了一位青銅境高手。
那怕朱爽才剛剛晉陞，但大境界的差距，帶來實力上的絕對碾壓。
這也是朱子琛筋骨之雄，堪比九階荒獸，如果要是換成普通黑鐵境巔峰的高手，僅僅一式天外飛仙，朱爽有如重鎚叩擊的一拳，瞬間就能將其震死，然後才響起噼哩啪啦的骨裂聲，整個人都將如同琉璃一般碎掉。
朱子琛將一口涌動的鮮血的咽下，憋住一口氣，藉著一頓一勢，渾身筋骨齊鳴，手腕震顫，微微伸縮，整條長槍如同鑽頭一般，突突突的扎在朱爽的巨拳之上。
朱爽的銅拳雖然生猛霸道，但朱子琛顯然非黑鐵境巔峰的殖裝可比，兼之手持青銅寶槍，攜九萬斤雄渾力道的長槍攢刺，還是在不停的消弱着朱爽含恨之餘的驚天一擊。
他之所以依舊被天外飛仙般爆發的巨拳撞擊得連連後退，那是朱爽恨滿心胸，不斷咬碎鋼牙，不惜壓榨自身潛力，忍着拳面上鑽心的巨痛，持續發力的原因。
就在朱爽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際，手持青銅寶槍的朱子琛，猛然開**喝，有如平地一聲雷，終於借一頓之勢，鑽頭般震顫的長槍瞬間破開她巨拳的防護，尤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朱爽凌空撲擊的身子，翻滾着向後飛出，銅拳光芒盡去，白皙粉嫩的拳頭血肉模糊。
她翻滾着落地，嘴裏發出“嘶嘶嘶”倒抽冷氣的聲音，整條右臂膀瞬間耷拉下來。
整條紫石街居住的都是一些掙扎在城市生活底層的人物，就連黑鐵境大成的殖裝高手都極為少見，如今陡然驚見疑似青銅境的高手街頭拼爭，盡皆嚇得脖頸一縮，喝罵之聲戛然而止，咣當咣當的關窗閉門聲不絕於耳。
馬蹄踏踏踏，鞭聲叭叭叭，一位黑鐵境的巡夜小頭領縱馬疾弛而來，他身後跟着幾名身着鎧甲的兵丁，遠遠的怒斥道：“何方妖孽，值此飛天神軍駕臨之日，居然膽還敢當街鬥毆！活得不耐煩了嗎？”
待奔行到近前，看到朱爽揮手這間，禽鳴唳嘯，一頭五色斑斕的孔雀振翼而起，驚得滾鞍下馬，抓住暗影中一名膽大的觀戰者，壓低嗓子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人顯然認識眼前這位巡夜小頭領，這才將目擊到的情況繪聲繪色的描述一遍。
小頭目以手撫額，有心想要上前勸架，但五色孔雀振翼而起，氣勢衝天，殺機森然，驚得他裹足不前，生怕被失去理性的打鬥者揮手就將他滅嘍。
“這些亡命之徒，膽大包天，估摸着不會在乎哥們的小命！”
小頭目一陣頭大，但職責在身，又不能漠然視之，作為負責紫石街安全的負責人，守土有責，如果自己不能妥善處理，引發群體性傷亡事件，在這野蠻的殖裝時代，根本就沒文明社會輕則扒皮免職重則身陷囹圄的說法，那怕力有不歹，搞不好也會被暴怒之中的上司一掌拍死了事。”
當然，在殖裝世界，也沒有以死謝罪的說法，因為按照通行的做法，殖裝高手打死了普通人，可以適用贖刑。
贖刑就是哪怕命案加身，也可以金錢開道，這就是新蠻荒時代，人類文明的詭譎之所處。
小頭目一想到此，心膽俱碎，轉身向跟上來的幾位身着破舊鎧甲的兵丁道：“你們幾個上……事情辦好之後，我請你吃夜宵！”
一個瘦猴般的兵丁當即道：“小頭領，上級播的款，按照你的指示，一到賬就轉給你娘子了，那來的夜宵錢！”
啪！
小頭領一記耳光將瘦猴抽飛，道：“弟兄們，上吧，今天我自掏腰包！”
當即有個年邁的老兵喜極而泣，涕淚縱橫道：“爺，老朽此生無望殖裝，但自參加工作以來，送走了一播又一播殖裝加身飛黃騰達的小頭目，雖然早就知道有加班費夜餐費之類，但幾十年來連根毛都沒見着，無數次的出生入死，從來就沒有過頭領說要請我們吃夜宵。爺，你真乃性情中人，居然張嘴就要請我們吃夜宵，太讓人感動了……”
他說著說著，突然臉色漲紅，軟軟倒地，居然昏了過去。
……
“爺，太讓人感動了……”
噗咚！
又一個年邁的兵丁跌倒在地。
……
噗咚！
噗咚！
……
這位新上任沒多長時間的小頭領，徹底傻了眼，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這一耳光真狠，腮幫子都腫起來，罵罵咧咧的道：“爺還是太年輕，歷練的少啊，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居然能令這幫可憐蟲盡皆暈倒！”
小頭領糾結半天，最終覺得小命還是很重要的，遂硬着頭皮，向上峰報告，耳聽得上峰怒罵不斷，當即求告不迭，直到靈光一閃，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話筒對面的怒罵聲才戛然而止。
……
禽鳴唳嘯，朱爽頭頂散發著五彩神光，沖霄而起，遠遠望去，一對寬大驚人的翅膀上流光溢彩，焰火熊熊，一根根開屏的孔雀翎宛若一排弧形的火焰巨劍，極為驚人。
朱爽連連吃虧，急怒攻心，胸脯急劇起伏，不惜燃燒精血，徹底將五色孔雀演化出來，開口斥喝之際，如一道五色光，探喙就啄向朱子琛的頭頂，青銅澆濤般的巨爪悍然抓向他的胸脯，根根孔雀翎更是如同幾十把飛劍一般，呼嘯有聲地沖向他的身體，勢如離弦之箭。
……
朱子琛歸來時，驚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像極了朱重基，待追上去時，卻沒有了蹤影，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暗道九哥怎麼著也不會淪落到紫石街這種破落商販潦倒職員棲身的地方。
當時，以朱重基白銀境的實力，當朱子琛將目光投向他的背影里，已然心生感應，扭頭之間，見朱子琛突然出現，當即嚇得亡魂皆冒，都差點尿褲子。
要不是見頭頂太陽高照，他轉念想到，就算厲鬼也不敢在烈日之下顯形吧，這才心神稍定。
不過，一想到自己膽小如鼠，連兄弟陷於險境，都沒膽克服心中的恐懼施以援手，心裏就老大不自在，當即將身一躥，躲了起來。
其實，朱重基也並非沒有作為，當他再次收到朱子琛遇到黃金境的幅妖堵截、危在旦夕之際，還聯繫過朱傳武和朱傳耀，但兩人都石沉大海，死活聯繫不上；他甚至還跑到軒轅坊找舅舅關飛星，但關飛星沒見着，舅媽的貼身丫鬟見了他，居然神秘兮兮的道：“九爺，你經常到勾攔妓館恍盪，應該認識一些詩書滿腹的公子哥兒，你舅媽最近對詩詞歌賦有些鑽研，想讓你找一個風度翩翩的又落魄潦倒的公子哥兒，和她吟吟詩作作對。”
朱重基當即翻了一個白眼，轉身就走。
朱重基也是點背到家，家族產業變賣，四哥捲走了財富不說，待他回到家中，見家徒四壁，家中所有值錢的玩意兒，不論是金銀首飾，還是字畫古董，包括自己珍若性命的破軍槍和七殺刀，盡皆被一干丫鬟席捲一空，鴻飛渺渺，只留下一幢很快就被人收走的豪宅。
身無分文，朱重基平時作為嫡系少爺，霸氣慣了，兼之醉心武道，這才發現除了朱子琛，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困頓之中的他，一不想打工，二不想打劫，倒是想起了自己曾經一擲千金的當紅館人，一個個情意綿綿的笑臉在腦海浮現，咬了咬牙，就舔着臉去找那些館人借子，結果吃了一通白眼。
沒奈何，偶然間經過紫石街，見破敗的鐘樓連彩玻璃都碎了，進去一看，積滿灰塵，沒有一丁點人氣，遂唉人嘆氣的暫時作為棲身之所。
街上的暴烈打鬥之聲，驚了朱重基的好夢，他罵罵咧咧的坐起，側耳傾聽，隱隱約約聽見熟悉的聲音，仔細一分辨，居然是朱子琛的聲音，略略猶豫，當即飄身而出，見朱子琛一槍逼退朱爽，心中頗為詫異。
餓得前胸貼後背，全憑辟穀一般的斂息之術苟延殘喘的朱重基，搖晃着瘦骨伶仃的身子骨，如風般飄行的身形一頓。
既然朱子琛能夠抵擋兇殘的敵人，他就熄了兄弟見面的心思，緩緩坐在房檐上，雙手撫着咕咕叫的肚子，愁眉不展的掏出一個發了霉的饅頭，放到嘴邊，又拿開，反覆幾次，看來為吃不吃這個饅頭，過慣錦衣玉食的朱重基很是糾結。
陡然，待驚見朱爽全力出擊，孔雀翎飛、彎刀喙啄、青銅爪撒，連串的五色毫光閃電般撲擊向東南方向的朱子琛時，救援已然來之不及，他沒想到朱爽居然如此狠絕，下手如此沒有輕重，當即電射而起，見朱子琛被五色光淹沒，猛然當空躍下，一腳踩在緊隨孔雀東南飛騰身而起躍向朱子琛的朱爽。
咚！
朱爽整個人都沒入地面之下，朱重基搶步上前，有氣無力的道：“兄弟，我來遲了！”
朱重基話音未落，軟軟的跌地，都餓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