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少年意氣長如虹

第059章 少年意氣長如虹

世間有鈍刀名為“開山匠”!

許家有熱血兒郎許蠻子!

力大無窮為蠻,不講道理亦為蠻。而這許蠻子,更是兩者都占。

許家蠻子心中有股傲氣,長刀無鋒,卻犀利至極,定要斬碎那天柱山,和山另一邊的那群傢伙比一比看誰更“蠻”!

而那綿綿江水,卻最是令許勝厭惡至極。

一刀的事情,非要搞得這麼麻煩?

司徒烽面無表情,臉上那抹瀟洒的笑意也早已收起,再者說了,身為局中人的他們,誰又會真正得瀟洒?

輕嘆一聲,司徒烽的眉眼凌厲了幾分,手中長劍再次變勢,如清風徐來,卻讓那水波大興!

滔滔江水連綿不休,轉瞬間洶湧奔騰,浪潮澎湃,天地之間有浩瀚自然之力,其威可怖!

十浪一疊,十疊一滾,滾滾碧江咆哮而來,其威摧天滅地,直傾九天雲霄!

大浪所過,猶如大勢所趨,萬物無一能擋,天地之間,只剩那孤零零的提刀蠻子。

“妙極!”

高台之上居中而坐的御史大夫李天欽由衷讚歎,笑道:“總算是對得起那五年苦日子。”

丞相司徒源空聞言樂呵呵一笑,撫了撫鬍鬚,怡然自得。

而一旁的老太尉卻是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看向那個提刀而立的少年時,眼中總有抹揮之不去的欣慰。

司徒烽以劍勢化為洶湧澎湃的江水,綿綿不絕源源不斷的向許勝沖刷而去,而許勝提刀矗立,以刀意化為那巍峨沉重的萬丈大山,任由江水沖刷,卻紋絲不動。

於是擂台之上便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司徒烽保持着一劍遞出的動作,而許勝亦是橫刀於身前,兩人都不曾有下一步的動作,好似都在等待。

台下的葉塵凡雖滿腹疑惑,但神情卻愈發凝重,司徒烽他只見過幾次,並不能說多了解此人,可作為師兄的許勝,葉塵凡可是很了解啊。

向來做事喜歡乾脆果斷的許勝,又豈會是那裝模作樣之人?

葉塵凡瞳孔微縮,憑着過人的敏銳直覺,他終於捕捉到了擂台之上的一絲氣機,可緊接着便臉色煞白,如遭重擊,踉蹌的後退一步,辛虧一隻手掌緩緩的撐住葉塵凡後背,不然就不是後退一步那般簡單了。

扶住葉塵凡的大師兄微微一笑,道:“你的洞察力的確很敏銳,只不過靈識太弱,目前還承受不住他們二人的靈力對碰。”

葉塵凡無奈的揉了揉臉龐,輕聲問道:“大師兄,這如今是個什麼情況?我怎麼都看不明白。”

宋熙抬頭看向擂台,雙眼微眯,沉默片刻,嘆道:“一人順流沿江而下,一人逆風徒步登山。”

“那許勝豈不是很吃虧?”葉塵凡皺眉,直覺告訴他,登山的那人,正是許勝。

宋熙詫異的看了葉塵凡一眼,隨後苦笑道:“修道一途,本就沒什麼吃虧不吃虧的,吃苦倒是常事。再者他們二人也是公平對戰,誰也沒有占誰便宜,更談不上吃虧了。”

葉塵凡撓了撓頭,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罵人的話葉塵凡自然是誰都不怕,可這講道理,宋熙要甩他幾十條大街了。

宋熙見狀,啞然失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兵不厭詐確實也是道理,戰場之上無所不用其極更說的過去,若是此番許勝碰見的是別人,那自然就會有另一番的打法,可他碰見的是司徒烽。那自然就不會用那些旁門左道的小手段了。”

非不能,而是不願。

葉塵凡依舊撓頭,還是有些不理解,在他看來,打架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贏嗎?講究那麼多不嫌麻煩?

宋熙笑着搖了搖頭,再次輕聲解釋道:“許勝與司徒烽的這場戰鬥,在全長安人看來不過一場意氣之爭,確實也是如此,只不過他們二人並不是彼此相爭,而是要與這整座長安爭一爭,不論是許勝的刀還是司徒烽的劍,其中都帶有太多太多鬱積已久的怨氣,所以他們二人默契的都選在這一場戰鬥之中,要將這口積攢二十年的怨氣,一吐為快!”

與整座長安城相爭?

葉塵凡嘖嘖嘴,心想這二位的出息簡直大上天去了,只是想不明白,他們到底在爭什麼?

孔東離神色複雜的看向橫刀而立身為自己徒弟的那個少年,慢悠悠的嘆道:“人活一口氣啊!”

突然!擂台之上有了動靜!

橫刀半響的許勝突兀的向後滑行一步,一絲血跡出現在他的嘴角,少年顧不得去擦拭血跡,神色猛凝,咬着牙將另一隻手也握在了刀柄之上,穩穩的向前踏出一大步,不止回到了原地,甚至更進了小半步!

司徒烽見狀眉角微顫,手中遞出的長劍也有幾分微微顫抖。司徒烽立馬輕喝一聲,另一隻手搭在了舉劍的那隻手臂的胳膊肘之下,看樣子好似是手中長劍沉重,一隻手無法舉起一樣。

高台之上的太尉大人豁然起身,卻被居中的御史大夫拉住了衣角,太尉大人憤然轉身,怒視一旁面色凝重的丞相大人,壓低聲音怒道:“你家這小王八蛋瘋了!?”

誰知一向不動聲色的丞相大人也來了脾氣,怒罵道:“你家這小混賬不還是一樣?”

見兩位都快百歲的老人怒目相視,一向面無表情的御史大夫李天欽不得不苦笑着做和事佬,緩聲道:“兩位大人先別動怒,這倆孩子誰不都是傻子,定然不會下死手的。”

見兩位老人猛然轉頭怒視着自己,李天欽捏着鼻子苦笑道:“得得得,兩位老大人把心放肚子裏,待會我會出手控制局面的,保證還你們一人一個活蹦亂跳的大孫子。”

見兩位老人依然不肯罷休,御史大夫李天欽也來了脾氣,罵咧咧道:“他娘的,我話都說這個份上了您二位還想怎樣?你們那倆寶貝孫子自己要賭氣強行提境,您二位心疼孫子,那也不能在這兒拿我當孫子出氣兒,天底下就沒這個理兒啊!”

兩位老人聞言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可大人物的架子讓他們也要做到輸理不輸人,皆是冷哼一聲轉過頭去,憂心忡忡的看向那擂台之上的兩位少年。

此時的擂台之上,氣氛壓抑的可怕,就連葉塵凡這種看不懂戰局的門外漢也能感受到一種風雨欲來的危機感。

一觸即發!

“第九道已完,該最後一道了。”宋熙神色凝重,臉上流露出一絲擔心。

葉塵凡不明所以,神色有些疑惑,岳昊上前來解釋道:“司徒烽那一劍,我若是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劍氣滾江河。起劍之後,劍勢如滔滔江水連綿不休,更為厲害的是,之前所有的江水不會無故消失,反而到最後都會疊加至一起,最終一瀉千里,波瀾壯闊,無可阻擋!”

岳昊臉上出現了一抹佩服之色,嘆道:“一劍是謂一浪,而十浪是謂一疊,而十疊是謂一滾,許勝已經承受了九道滾滾長江,便是九百道劍氣,卻只後退了一步,這並不只是簡單的修為深厚就可以做到,更重要的是要有頑強的毅力和堅韌的意志。但這都不是我佩服許勝的地方,許勝他敢讓司徒烽將十滾全部發出,然後再面對那一瀉千里的洪水奔騰,那便是一千把劍一起向許勝飛來啊,光想想就是嚇人,不論輸贏,光是許勝的這份氣魄,我就不得不服。”

一千把劍一起飛來?

葉塵凡聞言瞠目結舌。

而此時擂台之上對峙良久的兩位少年突然有了交流,只見許勝蒼白着臉卻是笑罵道:“你小子到底好沒好?老子都等的不耐煩了。”

司徒烽聞言絲毫不肯吃虧,同樣蒼白着臉笑罵了回去,道:“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是故意拖延時間等你攀山登頂呢。”

許勝哈哈大笑,好不愜意。

待我登得天山巔,拽下九天葬千劍!

司徒烽深吸口氣,雙手緊緊握住那已經開始大幅度顫抖的長劍,一柄長劍,內含千道劍氣,更是有着千浪之勢,又豈能不重?

與此同時,許勝燦爛一笑,緩緩吐出一口悠長的濁氣,舉目遠眺,猶如登頂之人俯視大地,橫刀的雙手更是緩緩張開,似要擁抱那東升的旭日,獨攬大道!

兩位少年對視一眼,皆看見了對方眼中灼熱的戰意,還有那抹撥開烏雲重見天日的開懷。

“此劍名為千尺浪,執劍之人,司徒烽!”

“此刀名為開山匠,握刀之人,許勝!”

恢宏玄武門,其內有少年之聲,響徹雲霄,震撼天地!

兩位少年大笑着同時向前衝去,速度並不快,但聲勢卻如響雷,滾滾天雷之中還伴着那爽朗開懷的大笑,何其壯哉!

一刀一劍,終於相撞!

竟沒有半點高手過招的風範,就那般簡單幹脆的撞在一起,如市井之徒潑皮無賴之間的拳腳相向一般,無聊且無趣。

千尺浪和開山匠撞在一起之後,所有人都狠狠的捏了把汗,可半響都不曾發生任何異象,只是這兩位少年再次僵持了下來。

葉塵凡面色古怪,轉頭卻發現宋熙等人的面色更加凝重了幾分,這才狐疑的回頭再次看向擂台,卻被驚的不輕。

僵持不過三個呼吸,司徒烽便如遭雷擊般倒飛出了擂台之外,而他背後的那一半擂台徹底塌陷,甚至牽連到了擂台之外的百丈之地,都劇烈的震動了起來,不少修為低下的人連站都站不穩,一個個狼狽摔倒在地。

司徒烽倒飛出去之時,許勝依舊保持着揮刀的動作,獃獃的站在原地。再一個呼吸之後,許勝僵直的摔倒在地,他身後的那一半擂台,也陷入了如司徒烽那邊同樣的悲慘地步。

與此同時,高台之上兩道人影一閃而過,一者接住了倒飛出去的司徒烽,一者扶起了倒地的許勝,二話不說,立馬坐在原地為這兩位少年療傷。

眾人微怔的看向那兩位神色凝重之中又有着心疼、欣慰、自豪等等表情的老人,心中由衷的生起一股子敬意。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一輩自然不用多管。

高台之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御史大夫一人,這位大人物揉了揉額頭,苦笑道:“我剛才就要阻止他倆的最後一招,可是您二位都不讓我插手,這以後要是落了個什麼病根子,您二位可不能和我急眼啊。不過話說回來,您二位為了這倆小子都不惜老本了,想來也不可能落下什麼病根子,只不過這次的六月六大比,這倆小子也就到這兒了。”

李天欽沒由來的笑了笑,看着下方那已經完全塌陷了的擂台,嘆道:“這口氣,可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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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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