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相見即是有緣
二十多年前，劍閣首徒，南陳太子，被譽為千年一劍的天縱之才莫悲魂，因為與妖族彩依結合，從而陷入了他人生中最落魄的一個時期。
就在這個時期，他遇到了一個孤傲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背着一把長劍，懷中抱着一個嬰兒，他長發雜亂，面容憔悴，但一雙眸子卻沒有失去光彩，他總是沉默着，絲毫不引人注意。
但是莫悲魂注意到了他！
“喝了這碗酒，我們打一架吧！”年輕的莫悲魂笑的很是瀟洒，他神采飛揚，豪放不羈。雖然身處落魄，但言行依舊不凡！
“為何要和你打？”孤傲的年輕人眸子中閃過一道亮光，他憔悴的面容忽然精神了幾分。
“因為有酒喝啊！”莫悲魂理所當然地笑道：“不喝酒不打架，怎麼交朋友？”
孤傲的年輕人一愣，看着莫悲魂舉起的酒碗和他那爽朗的笑容，他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接了過來，他沉默着喝光了酒，片刻后他微微一笑，看向了莫悲魂身旁的彩依，道：“能幫我抱一下我弟弟嗎？”
那一戰，他們打了整整三天，以劍術對戰，靈氣耗盡后直接盤坐在地，又開始以劍道論戰，兩人不分高下，各有千秋！
“對了，我叫莫悲魂，那是我妻子，彩依。”癱坐在地上的莫悲魂大笑着，好不瀟洒。
“嗯，我叫樂命，你妻子抱着的是我弟弟，樂玄。”樂命也是大笑着，他此時哪又有半分憔悴的模樣？
於是這二人就這樣認識了，在之後的幾年裏，他們一起喝酒，一起殺人！
君子南悲魂，俠客北樂命！兩柄長劍，震驚世人！
而二十多年後，他們的再次相遇，卻變成了最後一面！
莫悲魂沉默良久，才緩緩笑道：“帶酒了嗎？”
樂命聞言也是一笑，晃了晃手中提着的酒葫蘆，道：“既然是送別，怎麼能沒有酒？”
莫悲魂單手接過酒葫蘆，無奈的笑了笑，嘆道：“十年未出長安城，出來后算是把該見的人都見完了！”
“小玄很想你。”樂命突然嘆了口氣，神色有些悵然。
莫悲魂聞言皺了皺眉，略微有一絲怒意，問道：“你告訴他了？”
樂命點了點頭，神色變得淡漠，道：“是的，我告訴他是我殺了你。”
“你為什麼要這樣？”莫悲魂的情緒激動了起來，他怒道：“他可是你的親弟弟啊！”
樂命聞言冷冷一笑，同樣看得出他也有幾分憤怒，他道：“因為我不想他像你這個白痴一樣死那麼早！”
莫悲魂猛然一怔，似乎有幾分明白了樂命為何如此……
樂命默然一嘆，悵然道：“其實沒有變的一直是你，而我，早就不是當年的樂命了。”
是啊，當初的北方俠客何其豪邁！而如今的暗堂之主手中不知送走多少亡魂，令人聞風喪膽！
歲月匆匆，不知消磨了多少的赤子之心！何其無奈！
樂命見莫悲魂沉默不語，他無所謂的笑了笑，也不知是在安慰莫悲魂還是安慰自己，道：“習慣了就好。”
莫悲魂注視樂命良久，最終默然一嘆，他舉起酒葫蘆，猛的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水在他喉嚨中流淌，悲傷的淚水在他心中滴落……
“岳昊……”莫悲魂轉頭看向岳昊，他盤坐在地不停地用靈氣救治已經昏迷過去的葉塵凡，岳昊臉上滿是嚴肅和焦急，汗水已經佈滿了他的額頭。
樂命聞聲也轉頭看了過去，只是一眼，他便搖着頭道：“沒用的，經脈已斷，靈海已破，就算把命救回來了，也只能在床上躺一輩子。”
“你放屁！”岳昊怒聲大罵，樂命瞳孔猛的一凝，冷聲道：“小子，你也想死嗎？”
被樂命瞪了一眼的岳昊頓時如墜冰窟，一瞬間全身僵硬，就連靈氣也無法運轉，冷汗片刻便打濕了他的衣衫。
岳昊心中恐懼萬分，但他瞥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葉塵凡，似乎膽子又大了起來，最慘不過兄弟二人都死在這裏唄，還能怎麼樣？
“我不想找死……”岳昊渾身僵硬，聲音彷彿是從靈魂之中擠壓出來一般，嘶啞而又低沉，道：“我找……你大爺！”
“呃……”
一瞬間而已，岳昊剛說完就被暴怒的樂命掐住脖子舉了起來，樂命面色陰沉似水，冷冷看着被自己掐在手中的岳昊，岳昊雙腳懸空，臉色已經開始慢慢發紫，表情無比痛苦，可他的眸子依舊帶有笑意！
“放開他吧，那是我外甥。”莫悲魂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走到葉塵凡的旁邊，他蹲下檢查了葉塵凡的傷勢，微微皺眉，之後又是無奈的一笑，最後扭頭看向樂命，說道：“替我護法。”
並沒有詢問，只是用着很平淡很普通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說你好一般，一切都如從前。
樂命微怔，然後沉默着放開了岳昊，就地坐下，取出長劍和酒葫蘆，一手拿劍，一手舉杯孤酌。
“別過去！就坐這裏。”樂命一邊喝酒，一邊瞥了一眼準備過去的岳昊，岳昊聞言一愣，思考片刻后，很不情願的坐在了樂命的旁邊。
而此時莫悲魂已經盤膝而坐，單手搭在葉塵凡的肩上，肉眼可見的一股股靈氣從莫悲魂的手上進入葉塵凡體內，在他體內不停的運轉着，就好像是針線一般，在縫合葉塵凡的經脈！
樂命看着這一切微微皺眉，喝了一大口酒後，他終於開口了，道：“據我所知，你是孤身一人來到妖地，也就是說，你和這個少年認識最多不超過三天，這樣值嗎？”
莫悲魂聞言淡然一笑，道：“沒有三天，不過兩個時辰而已。”
樂命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莫悲魂繼續笑道：“相見即是有緣，更何況他現在是我徒弟。”
“兩個時辰你就決定收他為徒？”樂命的眉毛已經擰在了一起，臉上還帶有着不可置信和荒誕的表情。
莫悲魂奇怪的瞥了眼樂命，反問道：“你我當初相遇不就是一碗酒的緣分嗎？”
樂命再次怔住，他的腦海中不禁回憶起過往，眉頭慢慢的舒展開來，就連那張冷漠的臉上也略微帶上了絲笑意。
“誒？突然發現你笑起來挺有男人味的，要多笑，幹嘛成天擺張臭臉。”一旁的岳昊揉着頭笑嘻嘻的說著，好似忘了剛才誰差點弄死他一般。
樂命認真的看了眼岳昊，然後對莫悲魂說道：“這就是岳夜南的兒子？”
莫悲魂知道樂命是什麼意思，他笑道：“其實他更像我姐姐，很樂觀。”
樂命搖了搖頭，然後道：“十六歲便已經步入繁星，比你我當初差不了多少，天資可以！”
“你什麼意思？”莫悲魂微微詫異。
樂命唇角微翹，笑道：“既然你都收了一個，那好歹也留一個給我做徒弟。”
莫悲魂搖了搖頭，道：“我姐夫不可能同意的，他將來是要繼承岳城的，當然是練岳家的功法。”
“這一點無所謂，我只教他劍法，不教他修行便可。”樂命依然在笑。
“這對你來說不公平。”莫悲魂依舊搖頭。
“這世間有公平嗎？”樂命笑着問道。
莫悲魂一怔，然後默嘆，苦笑道：“你又何必和我置氣呢？”
樂命不再搭理莫悲魂，反而轉過頭看向岳昊，直接乾脆的問道：“你願不願意做我徒弟？”
“不願意。”岳昊也很乾脆直接的回答，看着樂命再次皺起的眉頭，他解釋道：“我知道您，您是和舅舅並稱南北雙劍的俠客樂命，自然很強。但是我岳家子弟有我岳家的驕傲，請您諒解。”
樂命聞言沉默半響，看着岳昊的目光也略微有了變化，最後嘆道：“很好。”
“鏘！”
樂命手中長劍瞬間出鞘，帶着一道暗紅色的光芒懸浮在他的頭頂，長劍之上殺機畢露，寒光刺人！
岳昊大驚失色，連忙叫道：“前輩你這是幹嘛啊？總不能強買強賣啊……”
“閉嘴！一邊獃著去！”樂命狠狠瞪了岳昊一眼，然後收起酒葫蘆，站起身來，並將長劍握在了手中，雙目緊緊盯着遠方的天空。
岳昊見狀也意識到了此時的情況，他也連忙握緊殘魂，抬頭看向天空。
片刻間，四道身影所化的流光在空中相互追逐，戰鬥。空中的靈氣不停震蕩，爆炸聲不絕於耳。
“哼！”
樂命一聲冷哼，然後手中長劍發出兩道暗紅色的光線，瞬間便朝天空中的兩道身影斬去。
那兩道身影的反應也是無比迅速，一道身影連忙躲過，另一道身影拍出一掌與暗紅色的劍影相撞，雙雙湮滅。
由此便可看出，至少有一人修為不在樂命之下！
兩道劍光將那四道身影分開之後，四道身影便分成兩邊落了下來，正是封天和噬天四人。
原來噬天狼王在與封天糾纏之時，突然感應到血風已經死去，他頓時大驚，一個失神之際險些被封天重傷，不過狼王不愧為狼王，片刻便調整了過來，於是他便開始與封天游斗，邊打邊朝血風死去的地方趕來，於是便有了這一幕。
噬天陰沉着一張臉，顯然他已經認出了面前這個剛才拿劍斬自己的中年人是何人，雖說對方修為不如自己，但修習劍道的人別的不論單單隻說攻擊的犀利程度，那就不是同境界其他修者能比的，更何況被譽為同莫悲魂一般的劍道天才樂命！
可身為一族之長，豈能失了面子？
噬天終於開口，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樂命！我族血風，可是你殺？”
樂命聞言不屑一笑，道：“那隻狼用得着我出手嗎？”
噬天聞言氣惱，怒道：“你中原人士不是以守禮為稱？既然已經被殺，為何還要出言羞辱？”
聞言，樂命的表情變得認真，道：“莫悲魂守禮，不代表中原人都守禮，其次，被繁星境的少年殺掉，配得上不滅這兩個字嗎？”
繁星殺掉不滅？這怎麼可能！
封天和彩依聞言皆是錯愕，而噬天卻是暴怒，他怒極反笑道：“樂命！你莫不是在戲耍老夫？”
樂命摸了摸下巴，無所謂的笑道：“戲耍你又如何？”
樂命不顧瀕臨爆發的噬天，繼續說道：“噬天老兒，我勸你還是聽我一句忠告，趕緊走吧，這裏已經是妖族邊緣了，若是岳城的高手來了，你們再想走就難了。”
噬天聞言不語，只是冷冷的瞪着樂命，他今天算得上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九龍鼎沒有弄到手，反而還折了一位不滅境的大妖，可謂是損失慘重。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還不得不如樂命所言，趕緊離開這裏，若是岳夜南來了，他就真的走不了了！
噬天越想越憤怒，壓抑不住發出一聲震天般的狼嚎，來發泄他的憋屈，然後再次深深的看了樂命一眼，而這一次，他還匆匆的掃了一眼葉塵凡和岳昊，看來他是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恨上了。
“我們走！”最終，噬天帶着滿腔憋屈離開了這傷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