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惹禍
“母妃,母妃你救救孩兒……我……我……”安玉一見到鄭氏進來便撲進她懷裏,眼淚鼻涕齊流,哪裏還有剛才半分的囂張跋扈,冷嘲暗諷。
“有什麼事慢點說,你這哪裏像個公主的樣子?這麼多婢女看着呢。”鄭氏一提醒,安玉方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辛虧剛才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不然被她們知道了可不好。
“你們都到院子外面等着,不叫你們誰也不準進來。”安玉喝退侍立左右的宮女,又從新把頭埋在鄭貴妃懷裏哭泣。
鄭氏從未見過安玉如此模樣,她是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的,向來只有她欺負別人,還從來沒有人敢欺負她的份,此時聽她這麼一哭又見她身子懾懾發抖,料想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心下當即就慌了,“我的兒,你倒是說呀,這是要急死母妃么?快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母妃好給你想辦法?莫不是那柳軒欺負你了?母妃這就找他算賬。”
“不……不是他……”安玉抽咽了半柱香的時間,見鄭氏竟猜到柳軒身上,忙開口道:“我……我失手殺了安琪……母妃一定要救救孩兒呀……”
“什麼?”鄭氏身子一個釀蹌,身子如置身於冰天雪地一般,從頭涼到腳,耳朵轟隆隆作響,似一個驚雷在耳邊炸響,身子一個釀蹌,差點立身未穩。
“安琪她身為嫡公主,她母后是皇后,你母妃我縱是有千般萬般的本領,也奈何不了她呀。你也不是不了解你父皇,他向來是一個顧國不顧家的人,這皇宮裏眾多兒女,哪一個是入得了他的眼的,左右不過是一個工具罷了。這安琪身為嫡公主,你可知道你殺了她,你父皇會生多大的氣嗎?就是你們這些所有的公主們加起來都沒有她一個人重要。”
安玉聽鄭貴妃這麼一說,整個人都蒙了,“我已經把罪名都推在柳瑤那個賤人身上,就是父皇想查也查不到什麼?”
鄭氏嘴角嚼着一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笑容來,“我的兒,你太小看你父皇了,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就沒有什麼能阻止他知道真相,這件事是瞞不過他的。這次母妃恐怕也救不了你了,不過……”
安玉聽到前半句身子一涼,待鄭氏說道後半句忙道:“不過什麼?母妃可不能不管兒臣啊,如果母妃也沒辦法,那玉兒就難逃一死了。”說著已是淚濕雙頰,身子頹然的跌在地上。
鄭氏見自己的女兒這樣,哪有不心疼的,怪只怪自己太過驕縱了她,開口對侍立在門外的小監道:“來人,去請二皇子過來。”
“喏!”
“母妃也沒有說不救,先別急着哭,你是母妃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母妃怎能眼看着你不管?你父皇最恨的就是別人欺騙他,瞞是瞞不過的,你且去親自向你父皇負荊請罪,希望他能念在母妃身後的家族面上,饒恕與你,倘或他真的鐵石心腸,母妃也會想法設法的救你。”鄭氏說道這裏心裏也沒有着落,安琪是皇后的親生女兒,想那皇后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如今就這麼沒了,她又豈會甘心,如今只好讓那柳家當替死鬼了。
“這件事處理好了就是幫你父皇一個大忙,如果處理不好,那……”鄭氏後半句沒有說出來,但安玉已經知道了結果。
安玉道:“母妃說這句話時什麼意思?”安玉當然希望是前一種結果,而不是后一種。
鄭氏道:“那柳家早在先祖打天下的時候就已經顯貴一時,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況現有柳吉在朝,門生遍及各個職位,那些個沾親帶故的也都少不了要感他的恩德。你父皇就是怕有一天這柳家要是振臂一呼那群雄相應者甚多,到時候恐怕會危機江山也說不定,你父皇早就視柳家為眼中釘,欲要除之而後快。現在眼前就有一個機會,所以我們一定要把握住。不過即使你父皇要定那柳瑤的罪,他也未必會放過你,所以這就要從太子身上下手了。”
“太子?”安玉明白自己不知道遭他多少恨了,如果自己落到南宮離手裏,那會比落在皇上手裏還慘,苦笑一聲道:“我先前差點將柳瑤害死,他恐怕早就記恨我了,倘若知道我將安玉給殺了,那……”
“不,枉你跟他相處這麼長時間,難道你看不出他是一個最重情的人么?就是因為這宮裏人情淡漠,所以才會倍加的讓人珍惜,雖然你得罪過他,但他卻不會要置你與死地,否則你還會活到今天么?”
安玉一驚,因想到自己前段時間遇到的怪事,“母妃是說前些時日讓我飽受折磨的就是太子所為?”想到這裏安玉渾身便開始冒汗,“是了,如果他真的要殺自己,也不會費心費力的弄那些東西嚇自己,只是這次事關人命……”
鄭氏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會請你二皇兄幫你說情,他是你的親哥哥,不會不管的。”
安玉眸子裏又從新燃起了希望,剛準備說話,便聽門外來報說是二皇子到。
南宮錦,天朝二皇子,鄭氏親子,長得有三分像南宮平,七分像鄭氏,嬌態里出男兒,雲堆里出山巒,眉清目秀,雖生的一副女兒形態,骨子裏卻刀鋒內斂。如果形容南宮離是放蕩形骸,那這南宮錦就是陰沉冷峻。
說來這南宮錦也頗有些濟世之才,奈何上天註定他不能成為太子。南宮離雖然出生的比較晚但好在其母願意捨身成仁。而南宮錦的母妃鄭氏卻惜命如金,這才有了南宮離當太子。
“母妃喚兒臣前來所為何事?”說話間瞥了一眼安玉,眉峰間已露出不耐,看安玉的形態,心下已經猜到了八九分。
“母妃需要你幫你妹妹一個忙,替她求情!”鄭氏剛說完,南宮錦便露出一副瞭然的情景,果然,如往常一樣,叫自己來就是替安玉收拾爛攤子。
南宮錦一陣冷笑,他都不記得替自己這個妹妹收拾過多少爛攤子了,包括她無故打死宮女,收受賄賂,倒賣官位,苛待死後宮嬪妃,期間種種已經記不清了。
“這次又是什麼事,皇妹你就不會安分守己一些嗎?你也學學安琪不好么?安安分分當你的公主,等着嫁人,這不好嗎?非要到處惹事?你到底要折騰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南宮錦見自己說道安琪的時候,安玉眼裏一閃而過的不自然的光芒。
這可不像她的作風,平時自己說道安琪她肯定會生氣,今天眼神躲躲閃閃竟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又接着道:“怎麼?這次你惹得禍莫非跟安琪有關?”說完變了語氣道:“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別去招惹她……”
南宮錦話還沒有說完,鄭氏就打斷道:“已經晚了,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是想辦法替你妹妹度過這個難關吧。”
南宮錦有些無語了,真被自己猜中了,語氣有些不難煩,“你惹着她什麼了?”
“玉兒失手將安琪給殺了。”鄭氏見安玉低垂着頭,手裏不停的捏着衣角,就替她把話說了。
“殺了?”南宮錦震驚過後,嘴角顯出一抹嘲笑來,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笑他們,咆哮道:“你把安琪給殺了了找我幫忙,我能幫什麼忙?難道是要拿我的命去給她抵命么?”南宮錦瞪着血紅的眼睛道:“母妃,為什麼你眼裏只有妹妹一人,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么?為什麼她犯什麼錯都要我去扛?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麼?如今她犯這麼大的錯,你讓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呵?你告訴我我怎麼辦?你們這是非要逼死我才肯罷休啊?我告訴你們,這個忙我幫不了也不想幫,你們好自為之吧。”南宮錦說完甩身就走,再也不看兩人一眼。
南宮錦心裏的委屈與憤恨無處宣誓,這是他第一次爆發,一直以來他都在默默地忍受,一步一步的爬到親王的位置,他胸懷天下,雄才大略,一直憋着一口氣在胸口,就是為得有一天能揚眉吐氣,讓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看一眼自己,證明自己存在過,努力過。
可奈何偏偏有這麼一個狠心的親娘與從不安分的皇妹,處處給他惹事,讓那個人以為這些都是他做的,所以一再的貶低自己。
好不容易能跟隨將軍王建帶兵打仗,爭了一口氣,得到父皇的表揚,又給自己來這麼一齣戲,這要讓他怎麼解?
求情?向誰求情?
這很明顯的是讓自己背這個罵名啊?只要自己一開口,那個人首先認定就是自己做的,那自己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還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錦兒……錦兒……你就再幫你妹妹這一次,最後一次。”鄭氏攔在南宮錦的面前,拿話勸他,奈何這次南宮錦鐵了心腸。
“錦兒,母妃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可你是男子漢,即使犯錯也不會影響你娶妻生子。可你妹妹不同,她是女子,倘或有一點閑言蜚語你讓她如何嫁人?”
南宮錦閉上眼睛不去看鄭氏,聽到這裏才緩緩睜開眼睛,憤恨道:“既然知道自己身為女子就更應該安分守己,招惹那些麻煩做什麼?母妃這件事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小事,前些天她把一個妃子弄流產,一屍兩命啊,難道還不夠教訓嗎?現在竟然連嫡公主都敢殺,你也知道這嫡生公主對父皇有多重要,難道……”
“哥哥,別說了,哥哥我知道錯了,你就再幫妹妹這一回,以後你說什麼我都會聽……”
鄭氏也道:“錦兒,你聽到了,你妹妹知道錯了,你就幫幫她這一回……”鄭氏見南宮錦無動於衷又接着道:“難道你非要母妃給你跪下你才肯答應么?”鄭氏說完真的就準備屈身下跪。
南宮錦心下無奈,心道:“你們只顧自己,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什麼?也罷……”南宮錦此刻真恨自己為什麼要出生在這麼一個家庭。
哪怕自己出生在貧寒之家,只要自己努力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奈何,命運弄人……
想罷見鄭氏真的要給自己下跪,連忙扶起她,頗為無奈道:“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我去替你求他,至於結果,聽天由命吧。從此以後再也別說我是你的皇兒,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南宮錦口裏的他,指的當然是南宮離,因為在這個皇宮裏也只有南宮離把他當兄弟,他們一起共患難。
而且那個人眼裏也也只有南宮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