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啞巴吃黃連
且說柳瑤被拉去《慎刑司》一路上不為自己辯駁一句,一副慷慨就死的樣子。
安玉卻是越看越氣:“等到了‘慎刑司’看你還嘴硬,連求饒都不會,到時有你好看。”
等到了地方,早有眼尖的掌事太監候在門外,見到安玉公主連忙上前打個扦作揖,笑嘻嘻道:“奴才李丙見公主安,公主請!”
李丙把安玉讓到堂上,一拍驚堂木,開口便是:“堂下可是柳瑤?”
“正是!”聲音不卑不亢,無視安玉的張牙舞爪。
“玉公主說你偷了皇上御賜她的玉簪,我且問你,你身為東公將軍的孫女,琪公主的好友,要什麼沒有,為何要偷玉公主的玉簪,就因為它是皇上所賜?”
宮裏的太監哪個不是人精,李丙也不例外,能做到如今的位子,茹柔吐剛,左右逢源的本事也不小。安玉身為公主,柳瑤的背景也不能小覷,一句話說的兩廂都不得罪。
“回大人,民女沒有偷東西,是她們誣賴與我,東西是我在草叢中見到的,本來我是要還給它的主人的,誰曾想它竟是玉公主的。只因我先前與安玉公主有些過節,所以打算先收起來,找機會再還給她。誰料弄巧成拙,被安玉公主與她身邊的侍女環兒誣賴為賊。先前我在琪公主寢宮見的東西,比這個玉簪珍貴多了,琪公主送我我都沒要,又怎麼會去偷呢。我也是聽安玉公主說,才知道那玉簪乃皇上所賜,先前並不知情。一怒之下折斷玉簪,民女知錯,不敢替自己辯駁,望大人責罰。”
柳瑤小小年紀站在滿是刑罰工具的‘慎刑司’大堂上,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一席話說的合情合理,既沒有急於為自己辯駁,也沒有污衊她人,就連見多識廣的李丙,也暗自佩服。
李丙雖然暗自讚歎,但也沒有立刻下結論,轉頭笑問安玉道:“玉公主,不知柳瑤說的可是實情?”
安玉也被柳瑤的表現一時給驚到了,如果換做自己,恐怕也做不到像她那樣處變不驚吧,“本公主是和她有過節,但本公主也並非不講理的人,豈會如她說的那麼蠻橫,她把東西藏在袖子裏而不當面給本公主,分明就是心虛,還敢在這裏狡辯,你這奴才可千萬別被她的一席話給迷惑了,她折斷父皇御賜的簪子,不肖我說她剛剛就已經親自請罪了,她說簪子不是她偷得,那簪子又怎麼會在她手裏,這可是大家都看見的,先打她個幾板子,看她還死鴨子嘴硬!”
李丙聽安玉說道奴才兩字的時候眼裏飛快的閃過不自然的神色,被人叫慣了奴才,倒是也沒有多大的生氣,只是今天聽着特別不順耳,漫不經心的道:“柳瑤,不是本官無情,故意與你為難,你既已承認自己折斷了皇上御賜的簪子,就把偷東西的罪也認了吧,省的受這皮肉之苦。”
柳瑤卻是生氣了,道:“沒有偷就是沒有偷,就算打死也不會認的,大人若是有證據證明這簪子卻為我所偷,民女就甘心受罰,如若不然民女無端受了這酷刑,豈不是昭告天下人,從此我柳家壞了名聲,豈不叫別人笑話。”
李丙又道:“證據?如果你想要證據我這裏可多得是,你這又是何必呢,非要受這皮肉之苦?本官勸你還是認了吧,這一仗下去你就是不死也殘廢了,別說你無端受了這遭罪,這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你進了這慎刑司有沒有證據結果都是一樣的。你說得對柳家可丟不起這個人,倘或你認了,九泉之下還有人念你的好!”見過不怕死的,這小丫頭倒還是第一次。
柳瑤聽得暗暗心驚,這是要拿自己討好安玉么?自己何時偷得這些東西,竟不給我留條活路,我死了不要緊,倒要叫親戚朋友傷心了。
“給她說那麼多作什麼?還不快點上夾棍,你還等什麼,是不是不想當這個差了?”安玉見李丙對柳瑤和顏悅色的說話,真拿她安玉說的話是放屁么?
李丙對安玉嘻嘻一笑,“哪裏哪裏!”端端架子對左右道:“來人,上夾……不,上板子,十五,立即執行。”
左右上前拿住柳瑤按在地上,舉板就打。
柳瑤此時已如喝醉了酒一般,腦中朦朦朧朧暈暈旋旋,心下竟唬唬的跳將起來,畢竟是頑童沒有經歷過什麼大事,如今要說自己竟要被打死了,即使是鐵漢子,那個還不恐慌來着,心裏只管叫道:“南宮離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不被這毒婦公主欺負么?如今我就要被他們打死了,你怎麼還不來救一救我,倘或你知曉了卻來晚了,我們兩個可就再也見不着了……”柳瑤心下念着就已經被兩個大漢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聽“啪!”的一聲,倒驚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身上沒感覺到痛,才知那板子並不是打在自己身上,正疑惑間,眼前人影一閃,“噼里啪啦!”不知道撞翻了什麼物件,就見兩個大漢已經倒飛砸在李丙身前,捂着肚子嚎叫。
耳中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東公將軍的孫女動手,就不怕皇上怪罪下來,要你們的腦袋嗎?本王在此,看你們哪個不要命的還敢動手?”是南宮離的聲音。
南宮離剛剛趕到,便見有人要對柳瑤動手,來不及多想,立馬飛起一腳踢飛執刑的太監,嚇得幾人一陣心驚肉跳。
“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來晚了!”
柳瑤放下了吊著的一口氣,卻發現自己剛才太緊張害怕竟把身子肌肉都僵住了,此時一鬆懈下來倒是全身酸軟,要不是南宮離扶着,恐怕這會子還貼在地上呢,“沒事,剛剛好,我就知道你——和安琪一定會來救我的。”
南宮離見柳瑤沒事,鬆了一口氣,“我在路上遇到她,她一說你出事,我就急匆匆趕過來了,還好沒晚。安琪去請皇后了,想必一會兒就到。”
安玉見南宮離又壞了她的好事,想起上次的教訓,“皇弟,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就算你身為太子,也不能隨便阻礙執法,東公將軍怎麼了?這裏可是皇宮內院,只要犯了事,就得受罰。她也不能例外?”
南宮離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氣,此時見安玉不依不饒倒是將要爆發,“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怎可胡亂執法,枉顧法紀。我身為太子不能不管……”
安玉道:“你這是包庇罪犯,我知道你只是被她給迷惑了,她畢竟只是一個外人,我們才是一家人,皇弟你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幫一個外人欺負自家姐妹?”
南宮離道:“自家姐妹?呵!你好像忘了上次我說過的話了,請叫我太子,別開口閉口皇弟,皇弟的,我嫌你噁心!”
安玉被氣住了,這是提醒自己臉上剛消失不久的五指印么,“你……哼!”
李丙見兩位主子在這鬥嘴,不知如何是好,快要支撐不住了,再這樣下去不瘋也就剩半條命了,當聽到一聲尖聲吆喝,如蒙大赦。
片刻后,皇后在眾多宮女太監的簇擁下款款走了過來。
“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兒臣,見過母后!”
“兒臣,見過母后,母妃,各位娘娘!”
“民女柳瑤,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
李丙把皇后讓到堂前,躬身退下,“本宮已經知道了事情原委,你們放心,本宮自會秉公處理。”
皇后說完望着堂下的柳瑤平靜道:“柳瑤且不說你偷沒偷東西,就說你折斷皇上御賜的玉簪,現可知罪?”
柳瑤一早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就從南宮離身邊站開了,此時見皇后問話忙跪地一輯到底,恭敬道:“臣女知罪!”
皇后道:“知罪就好,那就罰你道‘道安殿’面壁思過三個月,你可有異議?”
柳瑤一愣,再拜道:“臣女甘願受罰!”
皇后暗暗點點頭,見安玉不甘地狠狠瞪着柳瑤,抬手制止將要說話的鄭貴妃,又對安玉招手,待安玉走近,拉着她的手笑道:“許久不見,安玉已經出落的如此美麗,本宮記得你是去年行的及笄禮吧。不知不覺都到了該配婚的年紀了,不知哪家的公子這麼有福氣,將要娶到這麼漂亮又賢惠的人兒。”
皇后說著從自己手腕上取下一個玉鐲,戴到安玉的手腕上,“自從你及笄后,本宮還未見過你,這個就當是今天的見面禮吧。”不等鄭氏說什麼,接着道,“這算算時間,皇上也該下朝了,今天恰逢十五,本宮得早點回去準備着,皇上累了一晌,該好好歇歇了。”
“皇後娘娘?就這麼算了?”鄭貴妃眼見皇后輕描淡寫的將這件事一筆帶過,雖是賞了安玉一個不菲的鐲子,可心裏的氣尤未解。
“母后,您可能不了解這柳瑤,她雖年紀小,但心眼多,況這件事是她不對在先,只罰她面壁思過未免也太輕了一些。母后您可要為玉兒做主啊!今天折的是個簪子,明天後天折的還不知道是什麼呢?倘或那一天她真把我這顆頭拿去了,那女兒可真是替父皇母后擔憂……”
“放肆,這種話你也能說得出口,就是真有那一天,本宮絕不會讓它發生,本宮乏了,要回去歇歇了。”皇后說罷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大門,將要出門的時候又轉過頭來,似想起什麼來道:“看我這記性真是老了,剛說著安玉已經及笄了,該考慮替她找個夫家了,這正好呢,兩天前有外藩使者前來朝賀,現正住在城內驛館,那使者說是要在你們這些公主中為他們的太子挑選一個皇妃,兩國聯姻親上加親,本宮覺得甚好,琪兒還未及笄,太小了,眾公主中本宮看玉兒正好,長得自是不必說有其母的風範,這才華也是在幾位公主中最好的,配那太子正合適,鄭貴妃你覺得呢?”
鄭貴妃一聽要將自己的女兒遠嫁早就嚇得臉色發白氣色不穩,“皇後娘娘說笑了,玉兒愚昧怎配得上那藩國太子,雖出落得大方,但終究不及嫡公主,上不得檯面,德行還有待教育,別讓皇家丟了顏面。”
皇後娘娘道:“哦,真是可惜了,聽說那太子長得玉樹臨風,俊美非常,安玉錯過了真是太可惜了。既如此我就找別的公主代替,鄭氏,該好好管教管教這玉兒了,你說萬一皇上心急要將她嫁出去,上不得檯面可怎麼好,這德行有虧,到了別處豈不是讓別人笑話不是?”
鄭貴妃一咬銀牙,諂笑道:“皇後娘娘教訓的是,臣妾這就回去找個太傅好好管管她。”
也許這就是宮裏大風不起的原因,不管你有多狂,前面總有宮牆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