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蒼雪
巫藏國的北荒大陸上有一支神秘的軍隊,傳聞這支軍隊的人數不過九人,除了巫藏王和巫藏國的大祭司詩音,再無他人見過這九人,也更無他人知道這九人的力量到底去到什麼程度,只知道很厲害。
他們無形無影,時而混跡在其他營帳中,與那些普通的軍隊為伍,時而散落在巫藏國各地,自由的完成任務。說是軍隊,充其量是一個混淆視聽的組織罷了。他們還有一個名字,叫桑淼,聽說是巫藏王勝仗歸來,酒後隨意說的兩個字,好聽,便叫了這個名字。
日月交替在北荒大陸的上空,星辰點點,浩瀚宇宙里的生靈除了人類和人類所見到的一些物種以外,永遠不知道還會有哪些。
遠方,佇立在北荒無瑤山巔之上的伽木塔,塔尖上的夜明珠也在入夜後成了夜遊人指路的引照,多少遠行的人在見到伽木塔熟悉的星光一點后,才覺得是到了家。
夜鶯伴着皎潔的月色高歌了一曲,陪伴着夜遊人的步伐,這看似祥和的夜色里隱約潛伏着看不見殺機,僅是一片枯葉的掉落,就驚醒了在樹棚里守夜的士兵。
平靜的沽漠江河倒映着天上的星,褪了軍服的白衣少年站在北荒的岸邊,望着江河對岸篝火升騰的蒼雪帝國,歡鬧聲穿透了夜色,從風裏被帶來。
少年依稀回想了許多年前,那時,蒼雪國還不叫蒼雪國,它只是巫藏國的一塊屬地。傳聞是在百年前,有一支獸人的隊伍憑空出現在蒼雪國的土地上,它們有一部分異裝成巫藏的士兵在蒼雪國的土地上燒殺搶虐,有一部分在它們燒殺搶虐之後,以獸人的樣子解救了蒼雪國的人們。
一番蓄謀已久的陰謀,似乎早就認定了要從蒼雪這塊土地上蔓延出來。
在那些獸人的顛倒是非之下,蒼雪國的人們以為巫藏拋棄了他們,那一抹憤恨堆積在心底,使他們和獸人們站在了同一戰線,從而獨立了蒼雪帝國。
巫藏國與蒼雪國至今交戰已有數十年,死傷的人數換了一代又一代,僅僅是因為這些獸人不甘局限於蒼雪這一個地方,他們甚至想要擁有整座巫藏大地。或許,還有更大的陰謀。
“爍雅。”少年輕喚了一聲,身後的林子裏翩翩飛騰的青鳥有一隻落在他腳邊的地上化成人形。
少年側頭看了一會,爍雅是巫山的一隻鳥靈,這些鳥靈每每化身成人形之時,總有一些好看的光影籠罩着她,奇特的讓人忍不住也想要鑽進去。他還記得詩音曾將它交於他手上時面露了不舍與擔心。
因軍隊裏沒有女人,而鳥靈幾乎都是女兒形。此前詩音不在意,聽從巫藏王,給每支軍隊配上了一支鳥靈,原本只是作為消息情報的收集,她偏偏沒考慮到這些久經沙場的男人們是有需求的,這些鳥靈理所當然的成了軍隊裏的消遣品了。
鳥靈沒有主觀的意識,主人給的命令是什麼就是什麼,讓她作為消遣的工具,她就是消遣的工具。每交合一次,鳥靈的靈力就會相對減少,直到死亡。當鳥靈死亡的消息一一傳到了詩音的耳中時,她大概也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從此再也不敢向軍隊派遣鳥靈了。
這可是少年求了好久才得來的,少年一想到自己向詩音索要爍雅時,她一臉的不信任就有些好笑。他可是她看着長大的,竟然也不相信他,還在鳥靈身上下了咒,說,若是有人碰了爍雅,那可是要半身不遂了。
少年嘴角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繼續將目光重新看向江對岸歌舞歡騰的蒼雪帝國。
“他們在慶祝什麼?”回憶里的微笑被他收了回來。
剛入睡的爍雅被突然喚醒顯然還沒來得及清醒,在聽聞主人問了之後,同樣出神的望着江河對岸。她的瞳孔在深夜裏帶着光,一點一點的縮小,彷彿是穿透了所有的阻礙,見到了她想要見到的景象。
她沒有出聲,答案卻已經傳到了少年的耳中。
蒼雪帝國奪下南蠻境地,舉國歡慶的同時根本沒把巫藏國放在眼裏。少年也清楚,在獸人們的眼中,他們一百人的隊伍,就可以滅掉上萬人的軍隊,自然不會將這些不堪一擊的人類放在眼裏。然而他們的狂妄在少年的眼中只是一味的驕傲,驕傲久了,總會瞧不見底下人其實在一步一步的追趕着他們。
“爍雅,去看看。”少年吩咐道。
“是。”爍雅點頭,騰空一躍又變回成小巧的鳥兒,跨過了這長長的江河之後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蒼雪國的煙花在爍雅飛騰過去之後開始鋪滿整片夜空,少年莫名的蹙眉,稍縱即逝的美好從他心間劃過,帶來了一絲懷念。
他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見過煙花,只是覺得那是很遙遠的一件事,遙遠的彷彿自己還在襁褓之中,就被砰然的一聲響所驚醒。
他似乎能看到詩音從搖籃里將他抱起,然後哄着他,說“也兒別怕,那是人們在天上種了花。”溫柔的聲音久久回蕩在他的耳中。
詩音從沒有告訴過他的母親是誰,少年知道,他的母親可能就是詩音。巫藏國的大祭司是女人,大祭司的存在就如高尚自由的聖女,是人類無法觸及到的。所以她不能承認他是她的孩子,少年也不能在一切都還沒有揭穿的謊言裏叫她一聲母親。
煙花再次點亮夜空的時候,聽說是除夕,大了幾歲的少年倚靠在詩音的腿上,詩音將削好的梨遞到了少年的嘴邊,一口生津,如蜜的梨汁從他的喉管順流而下,少年甜得幾乎合不攏嘴。詩音看着他,將世上最好看的笑容給了他。
他當時才九歲,就覺得這個女人美得像巫藏大地上的向陽花,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擁有。從那時,他就開始動了心。
有多少人為詩音動過心?連巫藏王也不惜懷了規矩將她按壓在他狂野的身下。
只是到後來他才明白,有一些秘密在逐漸長大的途中會被慢慢的發現,詩音這個像狐狸一樣全身具有媚術的女人,她對男人的享樂,遠遠超過了男人對女人的享樂程度。所以,人們永遠也不知道在假面過後,原本堅信的美好事物其實是有多麼的骯髒。
少年的眼中此時有些厭惡,蒼雪國的煙花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狂歡與慶祝久久不斷。“噗啦啦”一陣羽翅拍打聲從平靜的江河上面傳來,爍雅嘴裏叼着細小的弓弩之箭有些疲憊的落了下來。
“被發現了。”爍雅低着頭,將弩箭呈上,好似在對沒有完成主人交代的事而懺悔,卻沒有任何情緒出來。
少年接過那隻箭,兩端看了一下,箭尖被塗上了劇毒,他也是欽佩爍雅的速度與反應能力,弓弩遠比普通的弓箭,脫弓之時的速度有時肉眼都難以看清,沒想到爍雅竟然躲過了一劫。
“只怪他們在慶祝時還不忘防備。”少年將弩箭藏於袖中,回了她的話,轉身返回了樹棚。剛往樹叢里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又看了爍雅。“你也去休息吧。”
“是。”爍雅點頭,依照命令飛進了樹叢。
樹棚內,少年躺在用乾草勉強堆積的成的一張床上,被藏匿的箭重新的被他拿在手中把玩,獸人對於外族人的侵入很是警惕,像是天賦異稟,很能分清是敵是友。
爍雅的回來,他不知道是她僥倖,還是他們的有意之舉,總之不能太過放鬆。桑淼這支隊伍在外界看來是謎一樣的存在,甚至被人神話,也只有他們九人清楚,那只是巫藏王設下的彌天大謊,只是為了虛張聲勢,若真要對抗獸人,他們其實連普通的士兵都敵不過。
樹棚外邊突然像是有一群孩童的哭鬧聲,少年側耳聽了許久,這是他守夜以來第一次聽到這麼詭異的聲音。這些孩童哭的凄慘,像巫藏煉獄裏冤魂的叫喊聲。少年起身向外走去,發現爍雅早已站在了樹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