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雨（下）
陰暗，昏黑，猶如地獄。
“砰！”那沉重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彷彿打開了一個夢幻的殿堂。
流雲的神色很是冷厲，他默默注視着面前的那團黑霧，隱隱約約地，他感到那黑霧聚合成了一個人形模樣。
在那黑暗之處，那人形黑霧之中，漸漸幻化作一張黑色的面具。
那面具極其詭異，讓人心聲恐懼。
此刻，那面具絲毫未動，只是凝視着前方的那片陰影。
只是房子裏實在太過黑暗，不過流雲還是沒有猶豫，在看到那黑霧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黑白雙煞。傳說中的夜天門門主。
幾乎是同一時刻，流雲立刻雙手掐指，在胸口間變換移動，漸漸的，藍光隱現，在他的胸口之處凝結成一個藍色的光印，照耀了一角黑暗。那光陰越來越大，就在那光陰將要照亮所有黑暗之時。
“啪！”一聲輕響，流雲的身體急速向前竄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藍色光影。
“雲哥哥！”在流雲之後，花舞和千蒼千夕也是趕來，看見這般情形，花舞不禁驚聲叫道，手指捂住了口，掩飾不住內心的焦急。
“忽……”只聽得燈火點燃的聲音，頓時光芒肆意，泛黃的燈光將這間樸素而神秘的房子照得光明。
一切都看清楚了，塵埃已經落定。
那房間很是寬敞，甚至於像一座小宮殿。只不過，那天頂的一處已經破損了。
在那房子的最中央，流雲直直地立在那裏，望着那破碎的房頂之處的一角天空。儘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卻能看得見星辰閃爍。
月光也照了進來。微風拂動，將他的衣衫吹得飄舞。
在他的腳下，一個女子趴在那裏，正是銀霜，那鮮紅的血流慢慢下來，又慢慢溢開。她伸着雙手，請張着嘴，像是在最後一刻呼喚着什麼。那手指在顫動，生命之火漸漸黯淡。
“姑娘，何必如此。”流雲淡淡開口，語氣間很是複雜。
“快救人！”只聽一聲輕喊，千蒼千夕跑到房間之中，看到這樣的景象，急忙來到了銀霜的旁邊，查看她的傷勢。
“花舞，快！她已經不行了。五臟六腑皆被震碎。我們必須要一起用落花千里，才有可能救她！”千蒼千夕緩緩地將雙手平放在銀霜流着鮮血的嘴角，口中輕語，一頓時片綠色的光芒閃爍，很是安詳美麗，形成一層光環，照在銀霜閉着的眼睛上。
而此時花舞也蹲在了銀霜的另一邊，手指變換，化作無數鮮花飛舞，如同飄渺的蝴蝶一般，帶着淡黃色的芬芳氣息，融近了那青綠色的光芒中。
而流雲，卻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看着眼前這一切，許久，輕嘆一聲。
“黑白雙煞。這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出現。”他邁開步子，走向前方，看到了那裏留下的一抹黑紅色的痕迹，似乎是血液，卻太過異常。
默默地，他撿起了地上那枚青綠色的玉珠。
那玉珠似沒有一絲重量甚至形狀。只是隱隱約約看見一個大大的道字。
“青蓮神珠……這是道界的稀世寶珠，怎麼會在這裏。”他輕聲喃喃着，眉目緊縮。
“難道，是他？”
“啊！”忽然間，一聲叫喊傳來。流雲再次嘆了口氣，背手而立，似乎早已料到了這一切。
在銀霜的兩邊，花舞和千蒼千夕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彈開，那蝴蝶和綠光頓時消失，那力量不是出自別人，竟是出自銀霜的身體中。
她那紫色的衣衫間，忽然騰起了一團紅黑色的血霧，很是詭異，阻擋了一切靈氣的運輸。
“這是！”花舞不可置信一般地喊道，“那是黑色阡陌！天蛇！”說著，她忽然間噎了聲，粉拳悄然間握緊，神色很是冷厲。
“無極宗！”千蒼千夕的神色也瞬間變了，他輕聲說著。
“黑色阡陌是世上最邪惡的禁書，這一招魂血斬更是動用了天蛇的全部功力。被阡陌之力吞噬了心臟，是再也不可能回醒的啊。”花舞有些失神一般喃喃着。
“別費勁了。她為了情而殤，為了那不可能的罪孽活着或許真的太累，這樣，或許是她最好的歸宿了吧。”忽然，流雲的聲音幽幽傳來。
“不管怎麼樣，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着她歸於塵土嗎？你還是那麼無情！情？果然，這個詞在你的生命中從來就沒有出現過！無論失去記憶與否！”千蒼千夕猛地大聲開口，隱含着濃重的斥責之意，幾乎是咬牙切齒一般喊道。
“千蒼千夕！”花舞皺眉，輕聲喝道。
“當年，當年她為了你不顧一切，可你呢，在最後居然！”千蒼千夕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大聲說著。
“夠了！”一聲厲喝打斷了他的話，似乎也將他從夢中驚醒一般，他望着花舞那分外嚴厲而複雜的眼神，不由得低下了頭去。
“雲哥哥……”花舞扭頭望着那個沉默的背影，星光璀璨，卻只能看見一角的天空，那一角光芒，一角黑藍色的穹宇照在那少年的身上，如同夢幻。
花舞不由得一怔，這樣的場面，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
那久遠的記憶彷彿穿過了歲月。
“黛兒，小舞，你們看那片天空！”那個明亮的少年背影佇立，在無盡的藍黑色天穹之下那麼耀眼。
“哇，真的好美啊，星星和月亮閃着朦朧的光，就像夢一樣！”
“是啊！那天空群星璀璨，那麼美麗。就像一片永遠也無法觸及的夢幻！”那個少年清朗的聲音忽地頓了頓，“可是，在這寂靜的夜裏，你們沒有一種感覺嗎？在這片無垠的蒼茫之下，我們是那麼渺小，那麼弱小，猶如滄海一粟，看得到這片蒼穹，似乎就是我們心靈唯一的寄託了，可是，我們真的甘於如此嗎？”
“雲哥哥，你的夢想，就是看透這片蒼穹嗎？”
“豈止如此！你們看着，總會有一天，我會超然七界之上，我一定要離我心中的蒼茫宇宙更近一步，譜寫我自己的蒼茫之歌！我不要這麼隱姓埋名的小心生活，我不要這麼憋屈的活着，總有一天，我要離開虛無的束縛，到達蒼空的彼岸！”那個聲音大聲說著，語氣很是堅定，無可動搖。
一瞬間，花舞的神情有些恍惚，如今的他，真的有那種可能了么，可是，為什麼，她竟沒有一絲絲激動呢？人，無論你怎麼逃避，也終究會變吧，也終究會迎來他的宿命吧。
這是人啊，這是七界間任何生靈永遠掙脫不開的枷鎖么？
“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這個辦法或許是別人留下的一個圈套，又或許是一絲憐憫，只是他的局，我看不清。”流雲淡淡開口。
“真的！不愧是雲哥哥，真的有什麼辦法嗎？”花舞一驚，臉上有笑容顏開。
“……”流雲沉默，向著她拋出了那枚青色的玉珠。
“這，這難道是道界至尊寶珠，青蓮珠？”花舞接過那枚珠子，隱隱的青綠色光芒閃現。她很是驚訝，失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