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如水（上）
“你雖然強大，但是也沒有強大到讓我恐懼的地步！先嘗嘗我的酒醉黃昏吧！”酒皇一聲怒吼，接着喝了一大口酒，竟是將酒葫蘆凌空拋起，隨着一股強大的力量灌注，那酒葫蘆之中居然向上噴出了一道混濁的酒柱。
那酒柱一直噴到了天穹之中，甚至於要把整個天空都貫穿一個洞，與此同時那片天空夜逐漸變換了，從朝日東升的新生和光明慢慢變暗，最終竟是變成了一片殘黃色，太陽也逐漸變得通紅，像是奏起了落日的孤音，在天地之間幽幽迴響。
這就是那壺仙酒的力量，竟然強行將整個天空的顏色都變成了蕭瑟凄涼的黃昏！人生如醉酒一歌，歌盡天涯殘陽，歌盡落日餘暉。
“天都變了！”流雲震撼地說道，“酒皇那壺酒究竟是什麼酒？”
“那壺酒被世人稱作仙酒，其實是混沌之酒，是我們在混沌真域之中硬生生從混沌之河裏舀出的一壺酒，帶着極其濃烈的混沌氣息。”這一次是青嵐首先發聲了。
“混沌？”好久沒有聽到這個詞了，流雲也是一怔，他忽然想到粉黛還沒有告訴妖界覆滅和混沌的關係呢！果然是因為自己獲得了風塵珠的關係么？已經淡忘了這些事嗎，還是因為在人生的旅途之中，朋友越來越多，敵人也越來越少罷。或許在他的認知裏面幾乎已經沒有什麼敵人了。
或許，他真的想放下這顆已經殘缺的心，卻迎接那美麗的生活了。
“混沌真域在哪裏？”粉黛卻是對此有些興趣，輕聲問道。
“仙帝有到達那裏的方法，不過我們確實不知道那是什
么辦法，混沌真域也是十方幻境之一，也是混沌的本源出生地，在那裏流淌着一條混沌之河，就是整個混沌的生命。為什麼混沌能在轉瞬之間就覆滅了妖界？就是因為它無形無聲，已經超脫凡俗了。世界間沒有人能夠束縛住他，哪怕是時空也不行，而宿命和虛無的手還沒有伸到十方幻境之中。”流星淡淡說道，面色超乎尋常的嚴肅。
流雲本來還想問混沌之前是被誰禁錮，又是怎麼出來的事情，粉黛卻是微微側過臉，一臉冷清，讓他剎那之間吞下了馬上要說的話。
只能問粉黛了，流雲默默地想，她可是不好惹啊！
就在三人對話之時，酒皇的那雙拳已經染成了一片殘陽的顏色，整個天地都在黃昏的混沌之中動搖，他也是伸手握住了那酒葫蘆，整個眼眸都不帶一絲情感。
“混沌之力么？”葉飄渺的眼色也是凝重了些，“我還沒有見過最純正的混沌之力，也不知真正的混沌有什麼力量，不過你的混沌之力遠遠要薄弱許多，關鍵還是你自己的領悟更多一些，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
接着，他居然閉上了眼睛，任憑那黑髮在空中飛舞，在黃昏之中畫著屬於他自己的絢爛。
葉飄渺拿着手中修長的長青劍，記憶深處的東西被一點一點地帶回，這一刻，他已經不是超脫之人，因此可以將那些逝去的東西慢慢回憶起來了，那些他早已斬斷的東西，包括那青色衣衫下英俊和美麗的面龐。
曾經的風風雨雨，都化作那一劍飛舞，那一劍很美麗，又很是冰冷，七萬年的輪迴不過是風中的一粟，哪怕他已經超脫出了這個世界，仍然沒有逃脫宿命的輪迴，輪迴是無止境的，而他驀然之間發覺，自己的心……竟然也會慢慢變化，從冰冷變得炙熱，又從炙熱變得冰冷。
當那些回憶重新回到腦海之中，回到心田之時，葉飄渺的眸子在一瞬間打開，他的眼前，是一道急馳而過的身影，他抬頭望去，低頭望去，這才發覺整個天地都有酒皇的身影，彷彿這個世界已經變成了一片混沌的世界一般。
他手中的劍一動，居然變成了一道青色的光芒，再仔細一看，那居然是一顆美麗的草。
那是長青草，世間從未出現的長青草，那也代表着他的記憶已經蘇醒，他已經變成了蒼茫中的一員，他又有了那顆在塵世之中動搖的心。
他的心，已經變成了那顆長青草，而他的劍也已經變成了那顆長青草。
或許長青並不是一切的根源，那顆草才是輪迴的開始，只是無論怎麼說，長青確實與宿命有着無法掙脫的關聯，或許那一把無心也是如此。她將無心劍打造成了長青劍，又播種下了那一顆青色的小草，就在那片茫茫的荒野。
在那荒野之中，就是宿命在蒼茫中的核心，也一直控制着整個蒼茫的扭轉。而荒野之中的人則想方設法掙脫宿命的枷拷，可是到了最後，哪怕核心周圍的宿命輪迴真的被打破了，也不過是重新回到原點的那一片蒼涼而已。
“長青劍的劍心在於拯救，而不在於殺戮，當它與長青草，與長青的記憶化為一體之時，就會產生一種無法抵抗的力量，那便是宿命的力量。只是我不會像黑暗那樣竊取宿命，而是要掙脫宿命!哪怕面對整個天空也不會退縮一絲一毫!這一式便是飄渺劍法的核心，也是整個長青劍的劍心，那就是靈魂拯救。”葉飄渺已然完全陷入了一種空靈的境界之中，面對着頭頂之上那巨大的拳頭，化為一道青色光芒刺了過去。
“這一招帶着斬斷宿命的力量!”流雲也是察覺了那種分外難受的感覺，“不僅僅是對於靈魂的拯救，也就是讓對手真正的解脫，當青色的劍揮動之時，整個天空的宿命都會被斬斷，包括酒皇!”
“砰!”只聽得一聲巨響，天地又為之一震，不過沒多久就恢復了平靜，天空在那短暫發出的耀眼白光之中竟然又在剎那間恢復了原樣，再也沒有黃昏殘陽的映照了。
同時，兩道影子也從那白光之中飛了出來，葉飄渺飛出一段距離之後仍然站在半空之中，睥睨着腳下的一切，而酒皇卻是猛地衝到了流星和青嵐的懷抱之中，面色蒼白，沒過多會兒，便和輕蘿她們一樣吐出一大口鮮血出來。也幸虧那些劍影也被震散了，不然他就一直撲倒在那些威力巨大的劍影之中了。
“酒皇兄!”流星和青嵐急忙扶住了他，此時他們才發現，酒皇的一隻胳膊居然已經消失不見，就連血也凝固在了那一劍之中。
“這，你!”青嵐面色也是不好看，連手也有些顫抖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此時樂琴她們仍然陷入琴聲之中，若是忽然醒來，一定會被嚇得不淺吧！
“酒皇前輩，你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再戰下去就不是丟掉一隻胳膊的事情了!接下來就靠我們吧!流雲也是抱拳，淡淡開口，他也是皺緊了眉頭。
“你們沒有誰能夠戰勝他，當然我也不能了，我們必須一齊發力了，我的胳膊的宿命已經被斬斷，這真是不痛不癢啊!斬斷宿命的滋味就是這樣？虧得我使用了酒醉黃昏這絕世一招讓整個天地都變成了混沌之力基於我身，否則就是整個身體的宿命被斬斷了。”酒皇面色蒼白掙扎着起身搖了搖頭，“不過我還沒有使出酒醉八荒，如今也只有那一招能夠對對抗他的終極一擊了，因為我的酒醉八荒也擁有了一絲秩序的力量。而你們就必須在我使出酒醉八荒的時候攻擊他，不過這也太難了，只有一瞬的機會，而且只有一擊的機會。”
“難道說他要使出那秩序的一擊么？只有超脫之人才能使出的秩序之力!”青嵐也是喘了喘氣。
“好了，真正的戰鬥我是不會給你們說話的機會的，可是為了看一看你們真正的實力，我也會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就讓你們在我最可怕的一擊之中覆滅吧，沒有機會了，一切都是徒然，因為在超脫之力的一擊下，堪比天葬神術甚至超越天葬神術的一擊下，秩序之力是沒有人可以斬斷的，除非那人也超脫了。”葉飄渺依然從容漠然，淡淡笑了笑道，“可惜我被宿命和輪迴的力量禁錮着，沒有辦法發揮哪怕一成的力量，不過這也足夠了，斬斷了你們這輪迴之外之人，我也可以完成億萬年的夢，以至於抓住戰勝宿命的機會了。”
他的眼眸閃爍起了青色的光芒，整個天地在那一刻間恍若陷入了萬丈星空之中，在那蒼茫的深處，星空閃耀，夢在哭泣。
他沒有任何的花哨的法術，也沒有念動什麼咒語只是驀然站在那裏，拿起了手中的劍。
真正的秩序之力都是超脫大能領悟了蒼茫或是宿命之後的終極一擊，勝過天下一切法術，那都是最為樸實的一擊，只是自己超脫之後的大道融合而成的一擊罷了。卻帶着無法想像到的力量。
因為那本就不是法術，是一個人的心，斬斷了過往之後新生的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