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內憂外患(上)
夜色正濃,皓月當空,月光清冷卻又無孔不入,但無論怎麼樣的光線都不可能將所有的角落照亮,總有些陰暗的角落是光明無法企及的地方,黑暗與光明像是一對並存的孿生兄弟。
袁錦輝一名普通中年男子,身份乃貴霜帝國的吏部尚書,在這樣一個夜深人靜,幾乎所有人都在夢鄉的夜晚,卻有一人行色慌張的向著王宮的方向跑着,他捂着胸口,手中緊緊攥着一塊染血的絹布。
遠處便是王宮,高高的宮城城牆沉沉壓下來的,他行走在大片大片幽黑的陰影,眼看宮門就在眼前了,他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然後趕緊加快了腳步。
可是,就在離宮門還有這數百步的距離時,驚變就在一瞬間發生了,一道寒光快的猶如無影的旋風,甚至連受害人自己也沒有看清楚那奪命的寒光是何時閃起,又悄然地收歸何處。
首級重重地落下,無頭的實體半跪着地方,然後慢慢的倒了下去,血液澎涌而出,月光下倒在地上的首級的眼裏露出了詫異的光,驚恐中帶着震驚。
“是誰?”
守護宮門的侍衛發現了異常,立刻拔刀沖了過來,但當他們到的時候,地上只有一具身首異處的屍體,他那手中染血的絹布早已不知所蹤。
次日早朝,宣武大殿之上,慕霆一掌拍在案上,群臣皆匍匐在地。
“君上息怒!”
“息怒,帝國都城,王宮之外,堂堂尚書居然被刺殺,如此大事,你們告訴孤,孤該如何息怒?”
群臣靜默不言。
這已經是第四起朝中大臣不明不白的被殺了,從中書令第一個莫名被殺起,大臣被暗殺的案件就接連發生。刑部與御史台忙的焦頭爛額,卻始終沒有一點線索。
慕霆指着刑部尚書郭泉怒道:“郭泉,你倒是說啊?啊!”
郭泉立刻上前跪道:“微臣無能,望君上息怒!”
“無能?”看着郭泉趴在地上顫抖的樣子,慕霆冷笑,“你豈止無能,今日起你這個尚書也不用做了,即日就給我去東海邊上養烏龜!”
“啊?”
“啊什麼?難不成你想孤剁了你去喂龜?”
“不,不是,君上,東海沒有烏龜,只有海龜啊!”看着慕霆那雙怒視自己的眼光,郭泉一臉惶恐連磕了幾個頭,然後慌張苦澀的謝道:“君上恕罪,微臣謝過君上不殺之恩,微臣明日就去東海!”
慕霆又看了一眼跪在旁邊的御史台,沉聲道:“黃正!”
“微臣在!”
“你就陪郭泉一起去吧,正好做個伴!”
黃正擦了一把額頭,顫抖道:“微臣遵旨,謝君上!”
這一下子連貶謫兩位大元,所有人都知道慕霆動了真怒,但聰明人也看出了一點不尋常的味道,黃正與郭泉二人一向是宰相慕岩一黨。然而慕岩一黨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求情。宰相慕岩依舊站在原地,面色波瀾不驚,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慕霆的目光掃過慕岩,然後看着他身旁的慕汎和緩道:“東王何在?”
慕汎立刻上前,躬身道:“臣在!”
慕霆壓了壓怒氣,平聲道:“王兄,這一連的刺殺,你怎麼看?”
慕汎施了一禮,說道:“啟稟君上,臣剛回來不久,也一向不問朝政,對於此案知之不詳,因此不敢妄言!”
慕霆讚歎道:“王兄行事穩重,大有父王遺風,既然身為帝國親王,身上自然有着王族的榮耀與責任,因此想將此案就交於王兄,你看如何?”
慕汎施了一禮,道:“臣領旨!”
對於慕汎的這樣不冷不熱的態度,慕霆似乎並不生氣,微微一笑道:“那孤就坐等王兄喜訊!”
“邊關告急!”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報,未通宣傳,直接前報,這隻有緊急軍情才會如此。
一名風塵僕僕的軍士快步跑了上來,他單膝跪立道:“啟稟君上,北境告急!”
汪公公,立刻上前取過軍士手上的文書,快步上前呈在了慕霆的面前。
慕霆趕緊打開文書閱讀,他掃過呈報文書,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豈有此理,北堂明欺人太甚!”他一下將文書拍到了案上。
殿內群臣交頭接耳,一臉不明就裏的樣子。
慕霆瞥了汪公公一眼,說道:“念!”
“奴才遵旨!”汪家瑞立刻拿起文書念道:“偽臨朝慕霆,性非和順,地實寒微。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弒父屠弟,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猶復包藏禍心,窺竊神器。
吾君不忍,行替天行道之心,揮軍而至。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斗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克?”
“混賬!北堂明一個無知小兒,竟敢如此胡言亂語,”一名武將站了出來,他立刻上前道:“君上臣吳某願領兵北上,定要取黃口小兒首級。”
“臣亦願往!”
因為這個吳將軍的帶動,又有數名將軍站了出來。
“報!西境告急!”
這時又一名軍士跑到了殿上!
汪家瑞見狀,立刻將他手上的文書拿了上去。
“不必,呈我,你念!”
“奴才遵旨!”汪家瑞趕緊打開念道:“鄙人端木文軒,素問貴霜黑騎軍驍勇,數月前北漠切磋不甚過癮,今此番親率鐵浮屠十萬,會獵與君。”
慕霆沒有說話,而是出奇的冷靜,他一直是這樣一個人,情況越是危機他越是冷靜。
兩大帝國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段發動攻擊,境內接連叛亂,就算是放在貴霜帝國鼎盛時期發生,這也是極大的危機,更何況此時的貴霜帝國早已在走下坡路。如今面對虎狼之師,若無抵抗良策,拚死以御,只怕真的會國土殘缺,江山飄搖,讓百姓流離失所。
殿內群臣大部分都在惴惴不安,甚至刻意躲避慕霆的目光。慕霆看了看宰相慕岩,但後者卻十分淡定的立在那裏,依舊是一種事不關己的樣子。
“長孫無畏,目前帝國兵力如何?”
長孫無畏走了出來,恭敬說道:“君上,除了各地安防必須留存的駐軍以外,可調動的兵力已經統計出來了,不足二十萬,如果加上御林軍,可湊齊二十萬。”
慕霆刀鋒般的目光緩緩拖過殿下諸臣地臉,那些面色不同,各懷心思的臉,冷冷一笑,然後正聲道:“兵力並不單單是個數字那麼簡單,同樣的兵,不同的人來帶,戰力就不一樣。現在缺地不是兵,校尉以下的軍官建制也很齊全,我們缺地只是大將,是主帥。諸位愛卿,帝國已經進入戰時,正是各位為國分憂,建立軍功地時候,不知哪位愛卿有意請纓?或者有所舉薦?”
群臣面面相覷,無一人上前發言。許久,戶部侍郎左巍上前說道:“啟稟君上,臣提議重新任用宇文元帥,以及北漠大營舊部。”
一名大臣立刻上前阻止道:“君上,萬萬不可!”
左巍立刻回道:“李大人,你此話何意?”
“宇文贇剛愎自用,任人不明,致使北漠大營毀於一旦,使我數十萬帝國精銳客死異鄉,更失我北境大片領土,若非君上仁慈,早已將他處斬,如此之人怎能在用?”
左巍剛要反駁,另一名大臣立刻上前說道:“微臣贊同李大人所言,宇文贇本是胡蠻,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北漠大營之事尚存疑點,此時萬不可在用此人?”
“混賬!一派胡言!”左巍臉上漲的通紅,手指顫抖的指着那兩人,罵道:“兩個無知小人,此刻大敵當前,你們還在行這些苟且之爭,我恥與你二人同殿為臣。”
長孫無畏按住了左巍的肩膀,“左大人息怒!”左巍回頭看着長孫無畏,後者笑了笑,接着道:“左大人,聽我一言,宇文元帥確實不宜出戰,但念王李二位大人如此忠君愛國,何不將這樣立功的機會交予他們二人。”
此言一出,王李二人臉一下子變得鐵青,兩人相視一眼,尷尬的像是吃了糞一般。
大殿之上,很多大臣強忍着笑意,慕霆立刻也說道:“兩位愛卿,覺得長孫大人此議如何?”
李大人立刻連續咳嗽了幾聲,一臉悲戚說道:“君上,微臣確有征戰之心,奈何年老體弱,實在有心無力,若能年輕二十歲,必定為君上衝鋒殺敵。奈何啊,微臣死不足惜,但萬不能丟了我帝國的君威。”
看着李大人老淚縱橫樣子,慕霆的心裏莫名的升起一陣厭惡,他看了一眼那個王大人。王大人立刻上前要說之時,慕霆立刻打斷了他,“王大人,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也年紀老邁,無力征戰,你們退下吧!”
兩人默默地退了回去,慕霆立刻正聲道:“傳我旨意,宇文贇官復原位,北漠大營歸來將士,校尉以上進階三等,校尉以下進階一等,即日整備出征!”
“君上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