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結局喜聞樂見
黑暗。
令人想永遠沉淪其中，不再覺醒的黑暗。
分辨不出是真實還是虛幻的世界將時間的車輪倒轉着推向相反的坐標。
“雪飛！雪飛！快醒醒！我不是故意的！”
“雪飛！”
少年模樣的柴烈火驚慌失措地跪在塵土當中，懷中抱着體溫迅速流失的小小身體，眼中的世界漸漸被染成鮮紅色。
“重度腦震蕩，有可能引起永久的腦損傷和失憶。”
“肝部與脾臟破裂，幸好送來的還算及時，晚十分鐘就沒救了。”
“四十二處骨折……”
“耳朵切除比較好，儘力吧……”
畫面一轉，柴烈火已經坐在醫院手術室門外的長椅之上，身體無聲無息地化作灰白色，無數來來往往的人擦過他的身前，卻沒有一個人俯下身對他說一句話。
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好冷。
“烈火，你暫時不能習武了，九頭隱殺對你心志的要求比想像中還大，在你的精神堅強到足以駕馭它之後再重新開始吧。”
“知道了……”
曾經自以為會永遠持續下去的日常瞬間崩潰，雖然周圍所有人對待自己的態度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區別，就連差一點死去的被害者也是如此，但心中不斷膨脹的陰影卻化作了無法掙脫的鎖鏈。
就算不再努力也沒關係吧，反正已經到此為止了。
拳只是殺人的兇器，武功也只是殺人的伎倆，那種東西不要也罷。
可是要如何打發掉更多的時間？
網站上標着的“新番”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哦哦好有趣，趕快補補以前沒看過的。
這個？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也是免費遊戲，玩一玩也不會少塊肉。
既然已經玩了這麼長時間，花點錢氪金應該也沒什麼……嗯，應該。
時間還有的是，再買台主機玩玩也好，咦？一台不夠的嗎？這個遊戲也好想玩，那就都買了。
什麼？這個遊戲和掌機版還有聯動？一起買！
黑五打折？買！
舊作打包？買！
啊啊啊買典藏版撿垃圾4送的這個竟然真的能把手機放在裏面！買買！
BD里有TV沒放送過的內容？不管了！就算為了去掉聖光也值啊！買買買！
衛生紙？買！
哈哈哈……真開心啊……習什麼武，有這時間不如來打昆特牌！
“烈火！烈火！”
模糊不清卻顯然已經焦急萬分的聲音將回憶的世界瞬間砸得粉碎。
原來如此，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啊？
別說什麼修鍊精神，這幾年當中精神好像根本就是在退化，老爹老媽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也是一臉苦笑……
算了。
“唔……副社長……”
混亂的大腦終於回到了現實世界，柴烈火從半夢半醒中睜開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才貌似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今年才十七歲而已，難道已經到了回憶往事的年齡嗎？
“我就說你不用擔心，他看起來好像是呼吸變弱了，體內的真氣卻回復得特別快，這是一門內功，學弟，我說的對不對？”
杜潔用不知從哪裏弄來的樹枝戳了戳柴烈火的臉。
“原來如此……抱歉，嚇到你們了，的確是我的內功，也不能說是故意裝死的，基本算是條件反射。”
柴烈火抬手用手背貼了下臉頰，還好沒破相，不過還是火辣辣的疼，肌肉的損傷還是不可避免，從這痛感猜得出來，現在臉肯定有淤青。
九頭隱殺中的基礎內功之一，名為蛇息，雖然能夠快速恢復身體的傷勢，但在回復途中會進入一種類似冬眠的狀態，這個狀態是全無防備的，而且呼吸會顯得極為虛弱，也難怪嚇了人家一跳。
“對不起，新的制服我已經聯絡學院送來了，你裏面的衣服我會賠給你。”
說著，蕭展摩抱來一疊折得整整齊齊的制服。
“謝謝，衣服是我自己弄壞的，幹嘛要副社長賠。”
柴烈火笑着打開了疊好的制服，心中一陣后怕，雖然只是調動真氣的副作用，但萬一褲子爆掉可就尷尬了，而且制服不重要，日常用的兜帽倒是更重要些，為了方便，每次都直接縫在制服上。
蕭展摩的目光再度從柴烈火左臂上繪着的三個紋身上掠過，心中雖有疑問，卻不好意思開口。
現在這時候紋身已經不是什麼大事了，在年輕人的群體當中還是比較常見的，但柴烈火手臂上的紋身卻好像不代表任何意義，只是三個外形相同的圓形圖案而已，彼此之間有一定的間隔。
黑色的圖案看上去更像濃墨掃出的繪畫，某些地方甚至還帶有明顯的筆鋒，似乎與紋身的初衷有所不符。
“感覺如何，剛才是不是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
待柴烈火着裝完畢，杜潔才神秘兮兮地輕笑一聲，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張不懷好意的臉。
“哪有啊，嗯？這麼一說似乎……”
柴烈火正要否認，殘留在腦中的些許印象卻重新浮現了出來。
如果杜潔不提醒或許還想不起來，剛才在睡眠中的確看到了一些東西，有快樂的，大部分是不快樂的，應該是過去的記憶，而且是不願意回想起來的記憶。
既然不願意回想起來，為什麼偏偏選擇這個時候出現了？
“學姐……難道是‘那東西’的效果？”
蕭展摩突然驚叫起來。
這令柴烈火有點不安，他知道蕭展摩不是個喜歡胡鬧的人，甚至有時候過於正經，但這個杜潔學姐實在是有點可怕，或者說捉摸不透，不曉得對自己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哼哼哼，答對了，修真者專用誘餌！”
杜潔模仿着某隻藍胖子的聲音從胸口的溝壑間掏出一個……已經無法吐槽的垃圾狀物。
“這是什麼被封印的神秘武器嗎？還是村裏的長老？”
柴烈火覺得總是躺在女生的床上不太好，一邊起身一邊吐槽道。
就算睜眼說瞎話也無法對這東西說出半個褒義詞，總之無論怎麼看都是從垃圾箱裏撿來的生鏽廢鐵圈，大概只有冰凍了兩百多年的撿垃圾之王才會喜歡。
某些極為強大的武器為了防止魔王覬覦往往會偽裝成垃圾的模樣，大概這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它不是武器，那麼大概就是長老之類的人物，只不過長得有點不太像人類。
“想要笑你也只有現在才笑得出來了，它就是你剛才產生幻覺的原因。”
多少有點虛張聲勢的模樣，杜潔輕輕屈起左手三指，展開拇指和食指向柴烈火比出一個開槍的姿勢。
“有嗎……咦？這麼一說……為什麼感覺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在說話，而且還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喂！真的沒危險嗎！幻覺，這是幻覺啊！”
柴烈火盯着杜潔手中的垃圾傻了半響，突然像遭遇到天敵的兔子一般向後躍出了一大步，整個人都徹底方了。
不，絕不是什麼虛張聲勢，也不是心理暗示，幻覺絕對存在，只要盯着它看就能看到。
“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蕭展摩黛眉微蹙，同樣的東西只有自己看不見，多少有點寂寞。
“把體內氣息壓住，對，好了吧？還有，蕭蕭你看不到是很正常的，因為你身體裏的真氣運行路數是歐洲的方式，我製造它的時候專門做了設定，只有以東方的習武方式行走真氣的人才會受到影響。”
杜潔對兩個人的反應十分得意，滿臉洋溢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多少有點令人不能直視。
“好厲害……”
柴烈火心悅誠服地感慨道。
事實擺在眼前，無論杜潔這個人性格上有多不靠譜，她的實力已經得到了最好的證明，恐怕這看似垃圾的鐵圈就是修真界所謂的“法寶”，想到這裏，柴烈火對與她約定的那件東西漸漸變得更加期待。
那件東西想必就是自己開啟修真之路大門的鑰匙。
“該怎麼用想必你們都知道，我給你手機里裝一個app，她們的手機都有，到時候就能主動追蹤誘餌的動向。”
“是！”
不等杜潔伸手，柴烈火主動摸出了口袋中的手機交給了她，不得不感慨某公司的手機就是結實，從大氣層丟下去估計都無法燒毀。
雖然不知道這個app到底有多可怕的技術含量，總之安裝就是安裝了，柴烈火順便一看，還有和修真社所有成員的群聊功能，只不過沒加好友，人頭都是灰的，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
“學姐，你約定給烈火的東西也該交給他了。”
生怕柴烈火不好意思問，蕭展摩主動替他詢問道。
這讓柴烈火頗有些感激，面對神秘莫測的杜潔的確很難開口，總覺得有某種心理上的壓力，這就像母親收拾房間收拾出一堆喜聞樂見小本子一樣，儘管母親沒說什麼，但兒子肯定要尷尬。
“好吧，我就把你朝思暮想的那個東西當做歡迎新社員的見面禮送給我們的學弟，對了，以後沒事兒的話記得關照下學姐的生意，可以給你算得很便宜哦。”
“謝謝！”
柴烈火雙手合十謝道，有了這句話作保證，至少相當於得到了一個能夠供應修真資源的場所，真的是求之不得，以後想必真的要多多關照。
“雖然有點不大想白送給你啦。”
杜潔轉身走到不遠處的柜子之前，從中抽出一張不太厚的本子。
是某種修真法門？還是通往隱秘門派的地圖？柴烈火心中充滿了期待。
“鏘鏘！”
剎那間，杜潔溫和的笑容化作惡作劇的神情。
“這是……”
柴烈火咔地一聲化作了石像。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行為叫做打碼。
打碼是無比深奧的行為，其中蘊藏着宇宙運行的哲理與世界上的至高智慧，無論是虛化的馬賽克還是召喚出來的聖光，在它們的背後隱藏的是真實，絕大多數人無法接觸到的真實，禁忌。
幾根窄窄的小黑條正是小本子封面的打碼，不過即使打碼了，有些畫面也是很難直接遮住的，這稱之為禁果，人類從智慧之樹上偷取的禁忌智慧，黑暗的結晶。
然而這和修真有半毛錢關係沒？
“這就是那種本子嗎？只是聽說過而已，不過我知道這是很正常的，烈火應該也喜歡。”
蕭展摩竟意外平和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多想。
“是啊，每個青春期的男孩子都喜歡的東西，不過這一本可不一般哦，詳細情況問問他總會明白的啦，學弟？你怎麼一點都不高興？難道你不想要？”
杜潔將手中的本子硬塞進柴烈火的手中，而且故意將封面向外。
文明觀球什麼的……
“謝謝學姐……”
“哈哈哈坦率點，以後看上什麼稀有的貨只管來，不過要收費的哦。”
“謝謝學姐……”
柴烈火僵硬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瞳孔僵在眼眶當中。
因為現在眼珠只要轉動一下，熱淚必然會奪眶而出。
沒錯，這個本子的拍賣價格已經高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在同人志界差不多算傳奇，而且毫無疑問是喜聞樂見的十八禁。
想要，當然想要，想得要命，朝思暮想。
明明輕而易舉地到手了，為什麼完全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有些悲傷呢？
一定是因為季節的緣故吧，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