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莽蛇偷襲
既然不願搪塞吳家小弟，我決定還是幫他一幫。
這日，堵在門外又伸出了手，吳家小弟氣哼聲道：“不給銀子不給過。”
我眉眼一彎，逗弄着懷中的小小李惜年，笑道：“你想修仙？”
吳家小弟立時一愣，旋即回過神來，卻仍是從鼻孔里哼道：“你管不着！快給銀子，快給銀子，這次鐵定不會讓你矇混過關！白吃白喝，哼，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我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天底下沒有食白食的道理，所以——”
“什麼？”
我伸手一勾，也許是我笑得太賊，吳家小弟居然被我給蠱惑了，他乖乖的將頭湊了過來。我衝著他的耳朵笑道：“去青城山可不容易，路遠山又高，我還聽說啊——”
我故意半天沒說話。
隔了一會兒，吳家小弟不滿地斜眯着我，“別繞彎子！”
“呵呵，我還聽說——”吳家小弟果然豎起了耳朵，可是我久沒下文，他又要發作，我卻接口說道，“你沒銀子。”
吳家小弟一愣，旋即磨牙道：“要你管！”轉眼又氣鼓鼓地哼道，“我是沒銀子，哼，你不也一樣，就算我沒銀子也比你可恥的強！”
“好，好，好，你強，你最強。”
“唔，”瞧他牙根咬得咯吱響，就要惱羞成怒，我卻眉眼一彎，笑道：“好啦，好啦，不逗你啦，你不是沒銀子么？不是又想到青城山拜入仙門么？呵呵，小女子不才正可以送你一程。”
吳家小弟立馬忘了發怒，雙眼亮晶晶的道：“送？怎麼送？”
我故作神秘：“這你不用管。”
他苦巴着臉尋思了一會，許久，作出一副如釋重負又牙痛的模樣，鄭重的點頭道：“好，我相信你！”
我連銀子都沒有，他卻如此輕易就相信，我不免有些納罕。
他抬頭用下巴一點我的茅屋，“雖然你不可信，但，裏面的東西總會值點錢。放心，走得時候，我會揀點值錢的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我的臉立馬黑了下來。
吳家小弟拜師心切，說風就是雨。我還沒發話，他已將李惜年從我懷中奪去塞給了他家大嫂，然後，又撇到我的茅屋一番搗鼓，最後背了個大包袱出來。
那包袱就用床單代替，估摸着已將我的屋子搬了個空。
我黑着臉，看着他吭哧吭哧的將包袱搬上了家中僅有一輛牛車，見我立在原地發愣，一躍而下，急急將我推上牛車，自己卻是坐在了前面趕車去。
“怎麼？捨不得你那小娃？”
“……”
“放心，我大嫂是什麼人？我大嫂可是把狗蛋從那麼小的娃給拉扯這麼大的，你呀，就放一百個心吧。”
“……”
“由你養，還真不如給大嫂養呢！真的，我是說真的！”
“……”
過了一會兒，吳家小弟掉頭望來，笑得好不歡快：“你親戚家不遠吧？”
坐在牛車裏，我眼皮也沒抬，“我沒親威。”
“啊？——”
急急地拉住韁繩，吳家小弟一臉憤慨的控訴：“你耍我！”
我咧開嘴，做出一個假笑，繼續打擊他：“我又沒說，你到底是聽了哪句，認為我有親威的？”
“這……那你說你可以幫我……”吳家小弟尤是不死心，支支吾吾地嘟囔道。
正要再開幾句玩笑，突然一種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牛車離村不遠，正停在通往外界的田埂上。望了眼滿目翠色，我眉心輕蹙，表情變得嚴肅，微閉了雙眼，然後放出靈識感受萬物。
許是被我少見的慎重表情所攝，吳家小弟咕噥兩聲也閉了口。
少頃，我驀地睜眼，因心神微亂，便沒顧上因運轉法力，在我睜開眼的那一剎，明澈的眼眸深處，紫芒乍現即隱。
吳家小弟一直在注視着我的一舉一動，只瞧見他不知為何，驀的目光變得獃滯。
我卻顧不上這許多，只道：“不好！”
一聲低咒，旋即我也忘記了掩飾，一道紫色濃煙在牛車中突然騰起，我的人已消失了去，自是瞧不見吳家小弟震驚過巨，雙眼倏地睜大，目瞪口呆的石化在那裏的模樣。
當我再次現身在茅屋前時，茅屋已然成了一堆廢墟，激蕩起的煙塵更是弄得遮天蔽日，短時間內難以視物。我心急如禁，那恰巧正是吳家院落！
我急急的沖了進去，便見在那盪天的煙塵中，一個碩大的影子盤距在地，腥腥臭氣，令人中者欲嘔。不用看，我已知道那是個什麼精怪了！
那正是一條巨樹粗細，十丈長短的巨蟒！
我將法力凝於眼睛，可以清楚地瞧見那巨蟒妖蛇，正噝噝的吐着紅信子，高高的三角蛇頭矗立着左擺右晃，可無論它如何游弋，那雙駭人的猩紅蛇眼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一處。
轉眼尋去，正瞧見吳家大嫂緊緊地抱着懷中的李惜年，因用力過度，一向安靜的李惜年居然哇哇大哭起來，而在她的一旁，吳家大哥卻是懷抱着狗蛋，懷中的小人也是受驚過堪，正驚悸地大哭着。吳家夫妻兩人站在那裏已是雙腿打顫。吳大哥將妻子護在身後，兩人正自兩股戰戰地與巨蟒對峙着。
然而，無論兩人如何的故作鎮定，在巨妖面前，普通凡人終是顯得那麼渺小而脆弱。
終於，吳家大哥精神不支，小小的後退了一步。正是這一小步，那蟒蛇本是蓄勢待發，見對方氣弱，蛇頭迅如利箭，同時張開了血盆大口，急噬而去！
間不容髮，我立時提聚法力，身影化作一抹流光，擋在了蛇頭之前。我的手中是一把由我法力凝聚的利劍，此時，恰恰擋在了蛇頭之前。
半空中，蛇頭被我逼停。那蟒蛇立時躁動起來，往後一收，蛇身游弋，蛇尾已是甩了過來。我一時不查，頓時被擊了個正着，從半空跌落地上，身下劃出長長的一條痕迹，直到撞入那殘磚斷垣中，激得瓦礫四濺才勉強停了下來。
瞧見我的身影，憨直的吳家大哥只是顫着嗓子低叫道：“快走，快走，這莽蛇如此駭人，你快走，危險——”
明明他才是不堪一擊的普通凡人，此時卻在擔心我這個妖物。心頭沒來由的一熱，就算不是為了他們，我也不能倒下，我若倒下了，還有誰會來救李惜年？
恐怕，小小孩童的他，定會被這妖蟒吃下肚中，作了它的養料吧！
想着那樣的情景，我不寒而慄，同時，越發激起了我的鬥志。本姑娘，本是倔性驚人，摸了唇角血跡，我騰身而起。吳家大哥還在地上叫着什麼，我已聽不清，也不想去聽。半空中，法力全力催動，我的衣裳無風而動，頭髮更是散亂着披泄下來，向身後飆去。
我還從未如此的害怕過，驚懼過，全力的法力流轉，我只感覺眉心灼痛，如被火炙。同時，從那莽蛇的猩紅瞳仁中映出一個殺氣四溢，尤如鬼吏的妖魔，那絕美卻帶着死意的臉上，眉心一朵火紅的花朵，如妖如魅，像極了那地獄的血色曼陀羅綻蕊吐芳，可勾幽魂！
“畜牲！”我嬌呵一聲，不等莽蛇攻擊，紫芒倏射，如雷如電，立時轟在莽蛇那三角蛇頭上。
蟒蛇驟然吃痛，頓時搖首擺尾，在地上痛苦翻滾起來。蟒蛇本巨，蛇身更逾精鐵，一番折騰之下，頓時塵煙四起，瓦礫橫飛，樹木摧折。短短一瞬間，吳家院落周邊的四五方鄰，家園已是被毀得徹底。彼時，遠處不知名的所在傳出震天介的號啕大哭之聲，還有咒罵惋惜夾雜其間。
那應該是早早躲藏起來的村民。
可這，正是我的好時機。我立時身化流轉，繞着蛇身連番偷襲。饒是我全力以負，可那蟒蛇一副銅甲鐵皮，短時間內我愣是沒辦法傷得了它。
可這蟒蛇，估計與前次那兩隻狼妖目的相同，定是衝著李惜年而來，枉圖食了他嬰孩之肉提升功力。我是非除去不可。
就算再是筋疲力竭，我也不能輕言放棄！
剎時，紫芒綻吐，變幻莫測，法力更是被我催逼至絕境，瞅到空隙，我運起全力一把將利劍插在那痛苦不堪的莽蛇三寸之上，同時，往下一拉，立時那蛇被劃成兩半。方才還神威大現，弄得雞飛狗跳的巨蟒，那蛇頭頓時砸向地面，又是轟然激起無數塵土。
抽搐幾下，蟒蛇終於一命嗚呼。
當我滿面血污，披頭散髮的落回地上，早已躲到遠處的吳家夫婦，意料之中地退後了數步。
“你……”吳家大哥咽了咽口水，又是擔憂又是驚疑地開了口，可他，也只說了這樣一個字，卻是不敢再說。
我挽起一頭墨發，默了一時，終是，露齒一笑。只是，本以為甜美的笑容配上我這血淋淋的模樣，怎麼看，怎麼讓人不寒而慄。
“對不起，我想，我該離開了。”從已忘記反應的吳家大嫂懷中接過不知事世，這時，破涕為笑，尤自天真喜樂的李惜年，我轉過身去，在青天白日之下，化作一團紫煙，從他們眼前消失了去。
站在李惜年母親墳前，我嘆了口氣。
這小小孩兒，到底是誰？
為何會引來妖魔競相追食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