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拉皮條的胖子
雖說眼下這世道，已經是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了，可對生意人來說，賣方還在為銷路發愁，買方也依舊為貨源而苦惱。
原因只在於，這買賣雙方之間，缺了個合適的媒介而已。
就算是一場皮肉交易，還需要一個拉皮條的呢……
“……”
高家莊的水庫邊上，往日裏只是滿目的荒涼與蕭索，這會兒卻是一片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大車小車，轎車卡車，保溫車冷藏車……
知道的是在現場賣魚，不知道的還以為正在進行一場另類的車展呢！
只不過，原本應是一身人體繪畫的養眼車模，這會兒卻是一群滿身泥漿的辣眼粗漢……
新任高家莊村委書記，姬少波同志，正在拉皮條……正在拉關係，談生意，迎來送往的，雖然忙得一張肥臉上滿是臭汗，卻掩不住生意成交后的那份喜悅……
“我說姬胖子啊，”一位光頭大老闆，臉上的肥肉跟胖書記絕對有得一拼，一雙小眼睛本來就看不大見，這會兒更是笑得連眼縫兒都看不見了，不過這倆胖子貌似關係蠻親近，“你說你吧，只不過就是兩條魚錢，至於你跟我磨嘰半天嘛！”
“哈哈哈……”胖書記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一臉歉然道，“我的范大老闆哎！這要放在以前的話，就這三五萬塊錢的魚蝦，兄弟我就只當是一桌下酒菜了！可如今不同了嘛，兄弟我這會兒也算是頭頂烏紗了呀！都是村裡大伙兒的東西，我怎好意思隨便就送了人情呢？”
“嘿，你個死胖子！”范大老闆佯怒打趣道，“別人都是不拿村長當幹部，你這倒是拿個破書記，也太當回事兒了吧？行，交易歸交易，交情歸交情，以後再有這種個頭兒的烏龜王八什麼的，你可千萬記得給兄弟留着哈！”
“放心放心……”胖子笑臉相送道，“今後兄弟還是兄弟，像樣兒的烏龜王八都給你留着，不過你也得把貨款給兄弟留下才是嘛！”
“死要錢的死胖子！”范大老闆笑罵兩聲，隨着過去結賬了……
“……”
“姬書記，姬書記！”又一位生意人擠了過來，急急說道，“剛才不都說好了嘛！這些個頭尺寸超大的魚蝦王八，兄弟我是有多少要多少啊！”
“嗨呀，我說周先生啊，”胖子收起了虛偽的笑臉，反而打起了官腔兒，並伸出一隻肥厚的熊掌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買賣雙方，不僅要利益雙贏，還要利益均沾嘛！除非你一家承銷了我們村子所有的魚蝦王八，不然的話，別人會以為我這書記存有私心，有心偏袒啊！”
“那那那，那我把價錢再給您提一成，這樣您那裏也說得過去，我這裏也能多攤上一份，這總可以了吧？”個頭尺寸如此罕見的魚蝦王八，周先生看來是志在必得了。
“哈哈，周先生啊……”胖子堆起一臉的肉褶子，笑道，“我坐地收錢，你開口還價，這才是生意場的規矩嘛！只不過呢，稍後村裡會以集體的名義，做出一份產銷計劃書來，到時候我們再詳談如何？”
“唉，那行……”周先生很是不甘地說道，“不過今天你可得幫幫兄弟，給我再添上兩斤！”
“行啊，沒問題嘛！”胖子很是爽快地答應了，一邊衝過磅那裏喊道，“再給周家水產過上500斤魚蝦！挑那個兒大的來！”
“500斤才能有幾條啊！”周先生苦着臉道，“姬書記，好歹也要再過上2000斤吧？”
“周先生這就不對了嘛！”胖子依舊抖着官腔兒道，“不要計較眼前這些蠅頭小利，今後大伙兒可以洽談長期供銷計劃的嘛！來來來，我幫你瞅瞅這地磅，可不能被人給短了斤兩呀……”
“……”
“少波兄弟……”一位經理人模樣的中年漢子，悄悄湊了過來，先給胖子敬上支煙，再陪着笑臉道，“兄弟我是山海食品的，想要多攤上幾條個頭兒超大的，做那深加工的魚排魚片兒什麼的……您看……”
“這樣啊……”胖子似乎有些猶豫。
“不會讓您難做的……”經理人趕緊擺出條件來，“價錢好說，而且我們還可以先訂貨，再付款，貨款齊了，再來拉貨，您以為如何？還有還有，我們還可以建立長期合作關係啊，只要今後還有這等尺寸的好東西，山海食品一力承包了！”
“這樣啊……”胖子似乎有些心動了。
“呵呵……”見着對方已然心動，那漢子趕緊趁熱打鐵，“要不，您抽個時間，兄弟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哈哈哈，這樣才好嘛！”瞧見了對方眼底的深意，胖子自然也不再裝模作樣，“村委馬上就會制定出一份產供銷計劃來，到時候我會第一時間聯繫你們山海食品，詳細洽談合作意向，如何？”
“辛苦辛苦，辛苦您了……”經理人再次表真心，獻愛心道，“既然少波兄弟如此費心，那兄弟我也不矯情了，您再找時間賞個臉，你我兄弟單獨聊聊，可好？”
“哈哈哈！甚好甚好！”胖子笑得口水滿地，“回去之後你就儘快擬定合作計劃，我這邊兒也會儘快聯繫你的……哎，你這煙不錯哎……”
“來來來，這都是您的了……”隨手將兜里的半盒煙，暗暗塞進了胖子的手裏，經理人一臉自責道，“都怪兄弟來得匆忙，不過稍後自然會有改過的機會……”
“可不許送禮行賄，好歹我這也算是國家……基層幹部了嘛！”胖子道貌岸然……不，正義凜然道。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經理人滿不在乎道，“兄弟只是把自己的煙酒請您暫時保管，需要的時候，再跟您討回一點兒就是了嘛……”
“哈哈哈！有道理啊……”胖子樂不可支道，“不過我只負責保管，若是不小心短了缺了，可不能怪我呀……”
“正常耗損還是可行的嘛！”經理人陪着笑臉道，“這邊兒您先忙着，回頭我再去您府上拜訪……”
“哈哈哈！我那什麼府上如今就落在村委大院了，你要拜訪的話，就直接來村委找我就行！”
“……”
雖說胖子這一身痴肥，實在上不得檯面，可這為人處世之道，卻稱得上是八面玲瓏，左右逢源啊！
而且這傢伙不僅迅速進入了自己的角色，甚至已然把自己當做高家莊的一份子，時時刻刻，時時處處都把集體的利益當做自己身上的一塊肉，割捨不得……
把集體的利益當做自己身上不可割捨的一塊肉，這倒是可行，不過若是把集體的利益拿來給自己貼膘添肉，怕是不妥呀……
“這胖子若是不當官，倒真是可惜了呢……”遠遠地望着胖子那邊的忙碌，高歌饒有深意道。
“切……”旁邊的村長大人撇了撇嘴道，“死胖子的那副嘴臉，我看更像是個奸商！”
“你就不擔心他趁機貪了你的魚蝦，甚至再搶了你的風頭？”德福掐了根草莖，一邊剔牙一邊說道。
“切……”村長大人又是一聲不屑的冷笑，“那胖子可是賊精賊精的呢！他可不會傻到上任第一天，就露出一副噁心難看的吃相來！再說了，在咱這高家莊裏，我高德尚還怕一個外姓人跟我搶風頭？笑話！”
“過去一塊兒忙活忙活吧！”高歌拍了拍村長大人的肩膀，說道，“村委班子的隊伍需要團結，你們兩個的關係就得融洽。”
“哎哎哎，你幹嘛去？”見着高歌要走，村長大人趕緊將他拉住。
“我這都回來兩天了，老族長那裏也該過去看看了嘛……”高歌解釋道。
村長大人眨巴着小眼睛，問他：“你是不是答應了彥修，幫他去跟老族長那裏討個回話兒？”
“你什麼意思？”高歌甚為好笑地看向他，“明知道我說的老族長是高豐業，怎麼，想提醒我去高良業那裏討個回話兒？我看你是打算慫恿我去討個打……”
“呵呵……呵……說什麼呢……看你說的……討厭……”村長大人一臉赧然，甚至還帶着些許‘嬌羞’道。
“高豐業那老頭兒，身子骨怕是越來越不濟了……”高歌強忍着內心劇烈的嘔吐感，說道。
能夠直呼‘高豐業’大名，而且還冠以‘老頭兒’的稱呼，整個高家主只有高歌這一頭了。
“唉！”村長大人也正起神色來，哀嘆道，“族裏這兩位老爺子，身子骨越來越不濟，精氣神兒也大不如以前了啊！”
“前兩天我還給老族長送去幾棵鮮党參，老爺子躺在床上可有一段日子了。”德福接了句話道。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高歌很是傷感道，隨後又神色認真地說與他二人，“為了照顧好族裏這兩個老寶貝，我決定派你們兩個過去，一人照顧上兩天……”
兩個小夥伴兒嘴角一陣抽搐……
“哈哈，興歌兒……”村長大人第一時間報告道，“你看水庫那邊那麼忙……我，我先過去搭把手了哈！”
“那啥，興歌兒啊……”德福同志也一臉為難道，“你看德嘉還在山上忙着……我，我也得趕緊回去給她搭把手了哈！”
說完，兩個犢子也不待高歌回應，齊齊溜之乎也，雙雙逃之夭夭而去……
“……”
久病床前無孝子啊……
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高歌很是為之心寒，心冷……
只是想請那倆犢子照顧一下兩位老爺子而已，又不是讓他們去陪葬，至於慌成這樣兒嘛……
看來只好委屈自己去陪葬……去看望一下，久病在床的高豐業老同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