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在他的面前站定,將手裏的酒杯舉向他,唇角掛起一抹祝福的笑意,“四哥,祝你與四嫂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他的鷹眸微閃一下,有抹異樣的情緒閃過,我卻沒有來得及抓住,讀懂……
他隨手拿起酒杯,回以我一抹淡笑,隨即將一杯酒昂頭而進。
我寬袖掩唇,將手裏的一杯酒,一口飲下。
只是,為何這酒水會這般的苦澀?
“四哥,這是給你和四嫂的賀禮。”我轉身,拿過春兒手裏的錦盒,遞給龍軒燁。
他一雙深邃的眸凝了我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我手裏的禮盒,連看都沒看一眼,便遞給了身後的小安子。
“四哥,你不看看我為你準備的禮物嗎?”我唇角的笑意開始變冷,淡然的眸子中漸漸的染上了怒色。
龍軒燁,難道就連最後的尊重,你都不願意給我嗎?
他的眉宇微皺,回手又接回我送的錦盒。
錦盒掀開的那一刻,我看到他高大的身軀頓時一僵,鷹眸中有震驚劃過。
“這對鴛鴦枕,雖然繡的不是很好,但是我卻認真的綉了幾個月,綰綰就將這份心意送予四哥與四嫂做新婚賀禮吧!”我將唇角的冷笑轉化為成一抹客套,且疏離的淺笑,用着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最笨方法,為我們之間這段年少時,懵懂的情,做了最後的了結。
從他打開錦盒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也不是無動於衷的……
轉身,不再留戀那張曾經讓我朝思暮想的俊臉。
龍軒燁,這對鴛鴦枕,我辛辛苦苦的綉了幾個月,於一個月前秀好,卻因為害羞,而不敢拿出來給你看。
後來,我又秀了荷包,想先將荷包送給他,再給他看鴛鴦枕,卻不想,最後,先送出的居然還是這對鴛鴦枕。
只是,諷刺的是,染上我血汗的東西,最後居然是他與別的女人來共享。
外表掩飾的再好,騙得了全天下的人,卻始終騙不了自己。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徹夜未眠,瞪大眼睛,一直看着帳頂曾經懸挂過螢火蟲的地方出神。
龍軒燁,到底還要多久,綰綰才能真的不再愛你?
龍軒燁大婚後,便搬出了皇宮,而我幾乎將自己關在綰平閣中,足不出戶。
那段最痛苦的日子裏,墨非幾乎每日一下了朝,便避過耳目,帶着民間的吃食,偷偷潛入綰平閣來看我。
然後,他會一邊看着我吃,一邊給我講民間那些有意思的事情。
只是,他那樣淡然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會講出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來?
而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一年……
試問,在這樣的日子裏,加深的情誼,又怎麼能不珍貴?
所以,即便我信全天下的人會謀反,我也不會信墨非會那麼做。
這是發自心底的信任,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釋和理由。
我對墨非的信任,已經超越了任何人,甚至是從小便疼愛我的七哥。
試問,在這樣的信任之下,我又這麼可能會相信他是那種不忠不義之人呢?
於是,那一日,我握緊他的手,拚命的搖頭,“不,我不信……”
“這就夠了,只要你一個人信我,就夠了……”
“墨非,我不會讓你死的,你等我,我現在就去找龍軒燁,告訴他,你不可能叛國。”我鬆開墨非的手,便想起身去找龍軒燁。
“阿暖”墨非拉住的手,制止我的動作,“別去了”。
“為什麼?也許,龍軒燁會答應重新調查呢?”我滿臉淚水的望着墨非,焦急的說道。
“自古以來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抬手拭去我臉上的淚水,“阿暖,別哭了,我並不怕死,也不怕死後會背上一世的罵名,我只怕你也會誤會我。現在,你信了我,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傻傻的呢喃着這句話,心臟開始不停的收縮,一陣陣的痛着。
“阿暖,別哭了,你知道的,我最怕你哭了。”墨非微抿眉宇,眼底全是對我的憐惜。
“不行,我要去見他,他不可以這麼做。”我使勁的甩開墨非的手,就奔出了牢房。
“郡主,你要去哪?”趙公公扯住我向前沖的身子,眉宇緊皺,擔憂的問道。
“我要見龍軒燁,帶我去見他。”我什麼都顧不得的大喊着,使勁的想要掙脫趙公公拉着我的手。
趙公公猶豫一下,鬆開拉着我的手,“郡主,請吧!”
“謝謝你,趙公公。”我的鼻子不禁酸了酸,感激道。
這個時候,大多都是落井下石的人,像趙公公這樣不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願意幫我一把的人,我怎能不感動?
在趙公公的帶領下,我很快在御書房見到了正在處理公文的龍軒燁。
上次見他,還是一個月前的宮宴。
那個時候,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我是他的臣子,御史大夫的夫人。
短短時日,再相見,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我卻已經淪為了階下之囚。
“噗通”一聲,我跪在地上,將額頭重重的磕向了堅硬的地面。
既然,我這次是來求他的,便沒有資格再驕傲了。
因為知道他恨我,所以我選擇了用最卑微的方法去求他。
我想,當他恨的人,這樣卑微的跪在他面前,多少都會平息一些他心裏的怨氣吧!
再抬起頭時,我看到他的鷹眸中是一閃而過的驚愕,隨即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趙忠,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私自放犯人出來。”他的視線死死的盯着我的臉,冷厲的話頭卻是指向了趙公公。
我的心口猛的一窒,疼便蔓延開來……
犯人?
原來,她在心裏早就已經為我和墨菲定了罪啊!
怪不得墨非會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上,老奴知罪。”趙公公鎮定的跪下,態度雖然謙恭,臉上卻沒有一點的驚恐。
“皇上,不關趙公公的事,是罪婦逼他的。”我昂頭,滿臉倔強的望向他。
只是,就算是再努力的讓自己鎮定,我的聲音還是有些發顫。
我並不怕他,而是因為太過的失望,來自於心的顫抖。
“皇上,是老奴擅作主張,不是郡主的錯。”趙公公姦細的嗓音此時竟是那麼的溫和,溫暖了我一顆冰冷的心。
“下去”龍軒燁抿眉看了趙公公一眼,才沉聲道。
“謝皇上不怪之恩。”趙公公給龍軒燁叩了頭,才站起身,步出了御書房。
“起來吧!”龍軒燁難看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嘆道。
“皇上,墨非是冤枉的,民婦求皇上,重新徹查此事。”我仍是跪在地上,說出我今日來的目的。
“你憑什麼說他是冤枉的?”龍軒燁剛見好轉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語氣已經在盛怒的邊緣。
“民婦相信他的為人。”我對上他含了怒火的眸,堅定的道。
“呵,你信他的為人?”龍軒燁冷笑着反問道。
“對,我信他是正人君子,絕對不會做叛國那種不忠不義的事情。”
面對他的冷笑,我沒有一點的退縮,回答的更堅定了幾分。
“可是朕只信證據。”他一字一頓的從牙縫中逼出這句話時,一張俊臉已經難看至極,好似我再多說一句,他便會徹底的爆發。
“皇上確定那些證據都是真的嗎?”我寸步不讓的逼問道。
於我而言,墨非已經是我唯一的親人了,若是失去了他,我便失去了全部。
因為我不能失去,我害怕失去,所以一遇上墨菲的事情,我便像一隻抓狂的小貓,伸出利爪,拼了命的保護着他。
墨非在我心裏的形象太過的美好,我又怎麼能允許別人污衊他?
“赫連暖,誰給你的膽子,這樣質疑朕?”龍軒燁嚯的拍案而起,怒視着我的黑眸,似要將我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