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冷宮裏的皇貴妃
距離明月被迫出家已經半月時間了,馬上便是七月了,天氣熱了起來,惹得人們也平添了許多煩躁。
齊休離的傷已經養好了,現在明月長公主如同那個宮裏的禁忌一般,任何人都不敢再提起,畢竟牽涉到了純善皇后,在齊毓楓的心裏,他多年來對明月的厚待已經是開恩了,沒有因為譚湘雅而遷怒到明月,可是明月卻為她這個罪人之母指責自己,罪不可赦。
夏蓮皇后念及與明月多年的母女情誼,開口求了情,卻被齊毓楓罰跪宗廟,這讓許多原本想要開口的聲音不敢再多言了,如今宮裏最得意的可算是樂漾宮那對母女了,自從純繹封了倫碩公主,她的地位更上一層樓,如今在宮裏也是無人能及了。
那位八皇子已經派人送來了牛羊珠寶,是迎娶純繹公主的聘金,承順帝很是滿意,心裏對出主意的東籬皇貴妃又多了幾人憐愛,六皇子叛變,與明月的聯姻,聯姻也成了泡影,原本也沒什麼,重新再尋個良人便是。
可是大漠卻送來請婚貼,依舊要履行這段聯姻,而且言明當日與大順定下的是皇室血親,不要宗室之女來混淆視聽,明月因為替罪婦譚湘雅求情而被他關在了公主殿,但是如今大漠的請婚來了,他也不得不讓明月另嫁他人,明月性子倔強,斷然不肯,大吵大鬧,最後自斷秀髮,甘願出家。
這讓齊毓楓有些焦急,若是因為這樣的事情與大漠開戰,對於大順如今的狀況來說可能便是雪上加霜,畢竟剛和南疆大戰,元氣大傷,斷不能再起爭端,聽聞那位八皇子跋扈囂張,整日想着征戰天下,若是以此為借口對大順動手,那麼大順恐怕真的會有危險。
正當他着急萬分的時候,東籬皇貴妃站了出來,跟他提了讓純繹代替明月去和親的意思,這正解了他此時的燃眉之急,這便更讓他覺得虧待了純繹她們母女,心下憐惜心疼,立時封了純繹倫碩公主的封號,以示恩寵。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這原本就是一個連環計,可是承順帝看不出來,費靖月他們也沒有任何證據,根本無力指證,即便他們都知道,明月是被人陷害了。
這個毒計恐怕早就在暗中進行,只是所有人都大意了,根本沒有去留心,直到現在不可挽回。
但是對於明月來說,與其嫁去大漠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還不如出家,說不定有一日會有翻轉的機會,起碼如今她出局了,那邊的人才不會緊盯着她不放。
今年大順的七月,異常炎熱,費墨陽被貶黜已經兩月有餘了,前些時候他還一直活躍,四處找人走關係,可是多日下來,徒勞無功,他也只得作罷,日日待在幾個姨娘處喝酒,人變得頹廢難當。
張氏心疼,兒子即便是再有多大的錯處,畢竟是自己親生的,看他這樣鬱郁不得志,她的心也揪扯得痛,所以她決定親自去求費靖月。
雖然說寒兒也有賜婚,但是她與那五皇子並無情愛,所以即便讓她去求五皇子也是無用,倒不如費靖月管用,畢竟七皇子視她如命,她的話,七皇子自然是要聽的。
張氏為顯虔誠,親自去了碧落院,費靖月遠遠見她來了,心裏冷笑一聲,還是忍不住了。
但是見到她的時候,費靖月又換了一副笑臉,讓她猜不出費靖月的心思來。
說明自己的來意后,張氏有些不敢看她,畢竟當時確實是費墨陽不對,不僅狠狠踢了費靖月,也為了護住那對母女,深深的傷了這個女兒的心。
費靖月不說話,端來一盤冰鎮甜瓜,輕輕拾起一塊遞給張氏,張氏小小的咬了一口,真是透心的涼。
她好生打量了一下這個孫女,優雅、淡然、高貴、美麗,如今與她感覺生出不少嫌隙來,雖然她還是淡然的笑容,但是卻再無親近。
她天生的富貴命,這個小小的費府再也容不下她了。
張氏嘆了一口,緩緩站起身來,在周媽媽的攙扶下緩步離去,費府算是完了。
直到她走,費靖月都沒有開過一句口,更別說答應她的請求,她原本就是要讓費墨陽一無所有,她為何還要給自己找麻煩,更何況多年涼薄,他即便對她有一點父女慈愛,也早就消耗完了。
她不禁回憶起小靖月留下的記憶,有一年過年,費靖若得了一雙極品琉璃水晶耳墜,而她只得了一個成色普通的玉石耳墜。
付輕柔病重,她求他去探望,他卻頭也不回的走去冰荷院,說是給舒姨娘慶生。
哥哥年幼,他狠心送他去軍營,只因舒姨娘說他不學無術,需要去軍中鍛煉,但是費靖松在外調戲婦女,讓人揪住,他卻視而不見。
太多太多的輕慢和不公平,即便他日日扮演着一個慈父,畢竟只是扮演的,他不是一個真正的好父親,只是一個虛偽的演員。
這樣的下場也不過是他咎由自取,瞎了眼睛罷了,只因那個舒姨娘妖嬈弄姿,他便多加親愛,他不知道會賣弄的女子都不是好貨嗎?
可憐而可悲,活該他落得如此下場。
張氏回到佛堂怒不可遏,摔砸了不少東西,周媽媽縮在一旁,不勸也不說話,這個府上要變天了,張氏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等張氏砸夠了,鬧夠了她才去收拾殘局,讓幾個丫頭服侍張氏睡下,也再無多話。
宮裏的旨意下來了,希望在年前便讓費靖寒出嫁,也是因為七皇子的原因,他已經請婚在明年費靖月的生辰之時迎娶費靖月,五皇子為大,自然必須先娶,索性皇后便讓五皇子和費靖寒早些成親,但是實際卻是五皇子如今和太子、九皇子奪嫡斗得是如火如荼,費靖寒,是他一個大大的籌碼,早日成婚,免生事端。
張氏病倒了,連宮裏議婚的使官過來,都沒能見上,也是費靖月刻意使然,使官直接便領去了長姚的院子。
長姚是主母,寒兒是她親生女兒,她自然是做的主的,與付輕柔商商量量也就將事情辦了。
費靖月從旁協助,那使官客氣得不得了,任誰都知道,這是未來的七皇子妃,他自然是要巴結一二的。
張氏得知此事後,氣的捶胸頓足,可是即便如此她又能如何,別說她現在病着,即便她不病,費靖月的意思她也不敢忤逆。
因為現在費府的開銷支出,全是費靖月鋪子的收入,費墨陽被停了俸祿,流年不利,費府其他的田地門店,也因為打理不當,虧了不少,費靖月雖然不肯幫費墨陽重回官場,但是卻願意拿出大筆銀錢開支,這也是張氏不敢多言的原因。
但是她並不知道,田地門店之所以虧損破產,自然也少不了費靖月的因素,她早就讓老梁悄悄蠶食費府的產業,這一次,她要徹徹底底將費府握在手裏。
一座破舊的宮殿裏。
說是宮殿,其實只是一個破院子罷了,院子裏只有一顆枯死的老槐樹,其餘便再無其他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坐在銅鏡前面抹着頭油,頭油散發出劣質的味道,一股濃烈的桂花味,混雜着不知什麼其他的味道,讓人很是作嘔。
但是那個婦人卻不覺得難聞,她認真而仔細的上了頭油,梳上髮髻,別上一根單調的銀釵。
她容貌傾城,即便是在這暗無天日的破落院子裏關了十幾年,但是那張臉,除了有一些淡淡的細紋,其他看起來並無不妥,還是那麼美麗。
“娘娘,該吃東西了。”一個宮婢站在身後恭敬的道。
“我早就不是什麼貴妃娘娘了,只是一個罪人罷了。”婦人放下手中的篦子,淡淡的說道。
“可您是冤枉的!”那個婢女急切的說道,生怕她想不開。
“可是他不信,他覺得是我害了墨妃,這麼多年了她可曾看我一眼,即便當日他讓人抱走我的孩兒,也未曾來看過我一眼。”婦人有些哀怨。
“娘娘。”婢女暗自垂淚,貴妃關在這裏太久了。
此人正是當年艷絕後宮的譚湘雅。
“碧雲姑姑,來飯了!”外面一個小太監喊了起來。
那個婢女趕忙出去接飯。
送飯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一邊拿出食盒裏的飯一邊說道:“姑姑擔待些,這些時日宮裏忙着公主的婚事,飯菜都是剩着的。”
這個小太監心腸好,並不因為這裏是冷宮而對她們冷眼相待,對她們倒還多加照拂。
“長公主要出嫁了?”碧雲問道。
明月的事情她知道,所以有此一問,畢竟她是跟着譚湘雅身邊的老人,當年還帶了明月好幾個月。
明月出嫁她和娘娘都很開心。
“不是長公主,是淳繹公主。”說完他又低聲道:“長公主被陛下送去報國寺出家了!”
這話讓碧雲手上的盤子盡數掉在地上,碗裏的飯菜撒的一地都是,她的眼裏冒出大滴大滴的淚珠。
“姑姑,你怎麼了?”小太監不明所以,只是有些奇怪。
“沒事,我沒事。”她搽乾眼淚顫抖着撿起地上的飯菜。
“碧雲,剛才他說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譚湘雅出來了,聲音顫抖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