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想不明白(3)
這幾年,我們這塊兒動遷的風聲很緊,我爸不時地會盤算着假想着我們家會分幾套樓,有時無形中,好象自己是潛力股績優股似的.
大哥來了，我情緒激動地對他說出了我的想法，立刻遭到了他的否定。
“小風，這個房照沒有你爸的簽字換不了你的名頭。”
我登時心裏冰涼，真是氣昏了頭了，本來就是呀！一種特無助的感覺襲上了心頭，真的是媽媽走了，誰都不能幫得上我們，我和我爸之間竟然還讓別人來調解。
曾經怕他亂給人簽字，被人給熊了，我們都看管着我爸，怕他亂給別人寫什麼條子字據的，誰要是來找我爸，我首先沖在最前面，替我爸擋駕，可如今，我需要他的一紙簽名，他卻不能給我……
我給我大哥哭訴着我爸的行徑，我大哥反倒說起我；
“小風，大哥告訴你，你說這些話大多是錯的，你爸找的時間不對，太快了些，但是老人有他自己的活法，他也很孤獨，我小嬸走了，家裏空，他心裏也很空的，做兒女的應該理解他，你說的有些話很過份，小風，大哥跟你說。”
我一向給人的感覺是平和和無言，特別是從02年以來，即使是過年過節時，和哥哥一起上山祭祖，我也一向是寡言，我只想做最沉默的那個人，不想讓哥哥們有一點點的不舒服，本性我也不是聒噪的人.
另外，我們家經濟的一落千丈，也確實讓我再也驕傲不起來了，即使是在陳家人面前，也更因為陳家自己的人，更是最了解我們家這些年的窘境，我也許無意識中更加的低眉順眼。
小錦又打電話來,大哥都嫌我們姐倆太迂道，我不甚願聽，真的覺得大哥好象是站在干煙上說干話了。
我激動的情緒繼續爆發；
“大哥，我過份？我哪點過份了？你沒攤上這樣的老人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們這十多年是怎麼過來的？我們承受了多少精神上和經濟上的壓力？我們遭受了多少白眼？
我們家電費電費交不上，水費水費交不上，買煤買煤沒有錢，還上了去年的，今年的還得欠着，一年推一年的，年年如此。除了基本的生活，想幹啥都沒有錢，不能有一項額外的花銷，因為一點點積蓄也沒有，東出來一點債務，西出來一個飢荒，一天到晚陪着笑臉，見人都矮三分，活得多麼憋氣多麼艱難！
我們多麼的謹小慎微，沒有小錦這些年對家裏無私的付出，我們會反過乏來嗎？我們會重拾自尊嗎？我們的心靈歷程有多麼坎坷！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做女兒的,為了讓我爸早日抬起頭來，做出了多少犧牲？我們沒有怨言，為了父母，我們值。
可如今，我媽不在了，一切都變了，好象我們一下子變有錢了似的，我們憑什麼讓別人來竊取我們家的東西？我們家，這些年是一窮二白，除了房子，沒有別的，那就把房子給我吧，反正為了家裏，我也把房子給賣了。
我爸他這麼大歲數了，就是找人也就是那麼回事唄！怎麼還整得鄭重其事，咱本身也沒有那麼優厚的條件，凡事不得將就着條件來嗎？可我知道，我爸為了女人，能給她最好的，只要我爸有，他就會給她，都不帶打亘的。我們家哪裏有樓房？答應得那麼多那麼滿？就是有，又憑什麼給她？可是我自己的爸我最了解他，咱這裏一旦動遷了，我爸肯定會給她一棟樓，他一定不會給自己留後手，他會再次把全家人拖進絕境，可我，永遠也不想再跟着我爸走了。”
“小風，反正你沒有資格說不讓你爸回來住，從哪方面都說不通，你這話在人前永遠說不出口。”
“難道他找個人領到家裏來，讓我和他們在一間屋子裏住？那我這一輩子都不用干別的了，我就永遠找支點吧！這話不用我說，我爸就應該知道，可是他糊塗起來不會知道。所以我要說出來，和親人之間，我就不想遮遮掩掩，我就想有一說一。
我怎麼在人前就說不出口了，我又沒不着調。
我們家已經讓我爸給弄得不成樣子了，人生能有幾個十年？我再也不想攪和在我爸的生活里，既然他不想要我們了，那我們也就離他遠點吧！
本來我認為他不會有再續的念頭了，本來我也認為他沒有再續的條件了，本來我還認為他沒有再續的心情了，可是他有，那就找吧，也別說，都找好了，就背着我們了，只要房子給我，工資我們一分也不要。我今天晚上就和我爸說。雖然我知道他不能同意。”
“小風，你聽你大哥的，千萬不能和你爸鬧僵，我小嬸子不在了，你和小錦還不希望我小叔多活些年嗎？錢財是身外之物，一切從長計議，慢慢來。”
“我從來都知道錢財是身外之物，所以從來也沒拿錢太當回事，可是這些年，我們實在是讓錢給難着了，一文錢難倒了英雄好漢，我媽其實還不是讓錢給難死了嗎？不管怎麼說，我們總不能最後弄了個無家可歸吧？”
心裏，此時，忽然間明白，和大哥說什麼都無異於隔靴騷癢，人家沒經歷過我們家這些，人家都可以輕飄飄的說，當時我都有點生大哥的氣，和事佬！
其實大哥也沒有辦法，即使他不贊成我爸的做法，難道他要火上澆油，讓我和我爸的矛盾升級嗎？這是後來想明白的，當時只覺得大哥和我打官腔。
人人都很高尚，相反我才是那個最不高尚最最醜陋的人！
既然指不上我大哥了，那就只能靠我自己來解決問題吧。其實和誰我都不願意翻臉，何況是和我爸？真打怵，真懶言，真不想。。。。。。
可是我沒有了退路，我只有硬着頭皮上了。。。。。。
晚上我爸回來吃過了晚飯，我就隨他來到了西屋，我盡量平心靜氣地對他說；
“爸，我們父女之間，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你就對你女兒說實話，你是不是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我爸短暫的沉默后，
“小風，你既然這麼問你爸，爸也不想和你隱瞞，撒謊，確實有個人，爸對她印象挺好的，你也知道，你媽那麼漂亮，一般的女人我也看不上。”
“是那個誰誰誰嗎？”
我點出了我二媽說的那個女人，我爸沒有否認，倒是很爽快地承認了。
我的心裏在覺得我爸坦白的同時，更是深深的失望。
“爸，她妹夫這些年是怎麼樣對你的，你都要忘記了，我去學校要錢的時候，他曾經都不敢叫你一聲校長……當初廠子在學校，他說飲用水不夠，都不給你們水喝，還是我忠哥去下面的村子裏挑……
不過既然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過去的種種你都忘了，我還提它做什麼？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你把房子過給我吧。”
我爸立馬暴跳如雷；
“把房子過給你?那樣的話,我覺得我死了，哪裏有你這樣的女兒？你媽走了沒幾天，你竟然要爭房子，你說你這樣對嗎？把你的姑姑大爺哥哥姐姐全找來，如果他們都說你做得對，都同意你的要求，那麼我就過給你。”
我心裏說；
“你還知道我媽走了沒幾天，她走了沒幾天你就找人，你不那樣，我能這樣嗎？”
可我還是不能直接對我爸說出來。從來也沒有和我爸這樣子說話過，我的心裏還是有點不得勁再往下點他。
“小風，別說什麼善良不善良，你對你爸心最狠，什麼父女情什麼的，天下的事就是錢好用。我告訴你小風，就你這個態度，我再不想和你多說一句話，你太不通人情了，你還一天到晚寫呀寫的，你能寫出個什麼？”
“是我不通人情嗎？是你逼我的。不是別的女人參與其間，我們什麼時候和你計較過錢呢？為了讓爸爸你抬頭，我甚至在一瞬間都有過齷齪的想法，差點向別人低過頭開了口呢！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只是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念罷了，可是我的心多麼矛盾糾結過！是你令我們猝不及防，為了一個又一個和我們根本不相干的女人，你願意，你樂此不疲，那麼你自己去受吧！我可不要再這樣和你扯着，耗盡我一生。”
我心裏這樣想，嘴上卻不能這樣說。
“只要你把房子過給我，你的事,我什麼也不想多管。”
“小風，你怎麼能說得出口？讓我把房子過給你，我還有小錦呢！再說，現在房子還在我手裏，你就能對你爸這樣，和你爸對着來，要是過給了你，你能把你爸趕到大街上去，再說了，房子改成了你們的名字，我哪裏還會有一點自主權？”
人家小錦會回來要這三間舊房子？真是笑話！我心裏想。
“爸，你明明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可你現在偏偏就願意往壞處想你女兒，也許也是為你的再找找理由吧？我和小錦為家付出了多少？再說房子在我手裏全家人才都有保障。”
“你們為家付出，你爸就沒有為家付出了嗎？你爸為家付出的更多。房子在你們手裏和在我手裏能一樣嗎？你以為你爸是三歲孩子呀？房子到了你們手裏我還有什麼？我還有話語權嗎？那我可真是摔在你們面前了，你爸是一個爺們呀！你爸就不犟嗎？房子在我手裏,我說話才能硬氣，你爸這點還不懂嗎？真是笑話！”
“你付出的是多，可是全讓你給敗光了。”
我只敢在心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