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投之以桃
小錦的主任自從發生了那件突發事件后,她一下子就把小錦推到了前台,並且萌生了退意.
她不止一次地對小錦說;
“陳錦,你就儘管放開手腳,好好乾吧!這公司就是我和你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幹了,你就自己接過去吧!”
這一天,她們彼此心裏都明白,怎麼的,也得等貝貝過一周歲生日,斷奶后.
對於這公司的路數,小錦早已經成竹於胸,可是,小錦沒有本錢.
有的人提出想和小錦合干,小錦沒同意.
後來,小錦大學時代的好朋友月月得知這一情況后,主動提出她出錢,小錦管理,兩人五五分成.
小錦說;
“月月,不能那樣,我給你打工吧!給我的工資比現在高一點就好了,咱掙了再說.”
小錦也是先小人後君子.
小錦懷孕後期,主任才不得不出山,小錦生孩子時,包括小錦的三千幾百元錢的提成在內,主任給小錦個一萬塊錢的紅包.
我們家的人對人的預期都不高,小錦覺得挺滿足的.
可是,主任她的心早已經不在這買賣上面了,她只堅持了兩個月,就做不下去了,她問小錦可否現在就接過去,小錦有點生氣了;
“主任,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等我女兒過了一周歲生日,你退出,我接過來.怎麼突然間,就不想再堅持了呢?”
“摞的時間長了,我還真的就不願意幹了,你在公司,我全指着你,這幾個人,我一個也看不上,也放心不下,你不能這時干,陳錦,我也等不起你了,現在,我在公司里度日如年,一天也不想多待,我就賣掉得了.其實,陳錦,你不買也罷,咱這是個什麼破活?誰干誰夠性,現在這形勢,也掙不了太多錢,你放棄了也罷.”
“主任,那你就賣了吧!這個時間點上,我不能接.咱這行,我朋友和她對象一點也不明白,我又不能上班,你讓他們怎麼著手去接?”
“其實幹不幹都無所謂,只不過我們主任她,有點不太講究,如果是我主動不幹的呢,那是我的事,可是,她一天到晚告訴我,公司是我和她兩人的,如何如何,如今她想賣就賣,怎麼也有點不仗義,好象是在利用我,卸磨殺驢似的.”
小錦在電話里憤憤不平地對我們說.
兩天後,公司的新主人就去了於磊的家鄉,找到了小錦,讓小錦休滿產假后,繼續在公司里上班,並承諾比主任每個月還多一千元的工資,和小錦簽了三年的合同.
我們知道后,只信一句話;
是金子,在哪裏都有人認得.
小錦要上班,可是,她一直也沒有考慮到合適的人選來照顧貝貝.
因為於磊和小錦兩地,平時,只有小錦和貝貝兩人在大連,小錦一上班,就是一大天,沒個可心的人,也真不行.想了幾個熟人,最後都不行.
就在小錦和我媽一籌莫展之際,那年的正月初六,忠哥和忠嫂來我們家拜年.
忠哥不到二十歲,就跟在我爸的身邊,跟我們家每個人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我媽有時也會給忠嫂一些衣服接長補短的,所以和忠嫂也很熟絡.忠哥忠嫂逗孩子玩之際,小錦順便就和忠嫂交流侍弄孩子的經驗,忠嫂說笑着,小錦突然間捂着臉;
“嫂子,別怪我,我忽然間有了個想法了…….”
我的心裏隱隱地意識到了什麼,果然,小錦開口了;
“嫂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媽,我終於找到了哄貝貝的最佳人選了,她就是忠嫂.”
“我……我不行……”忠嫂瞠目結舌.她根本沒想到小錦會想到她,我們也沒有想到,因為忠嫂從來也沒有離開過家,忠哥從來也沒有做過飯.
“不着急定下來的,我們也不是馬上就走,我的產假到三月底呢!忠哥,忠嫂,你們回家商量商量,然後再給我個信.”
“小錦,你這個提議,確實出乎我們的意料,你哥你嫂子確實不能馬上回復你,我們家脫離不開呀!”
“忠哥,忠嫂,時間也不是太長,等強強上大學了,我姐就去給我照顧了,忠嫂那時就回來,至多也就是半了年的事……”
過了幾天,忠哥來說;
“如果小錦就沒找到合適的人選,那麼就讓他嫂子去大連看孩子吧!因為小嬸這麼多年對我們那麼好,我們不能讓小嬸在養病期間,因為這事情上火.”
就這樣,忠嫂把忠哥一個人摞在家裏,跟着小錦去了大連.
嫂子把貝貝照顧得無微不至,使小錦毫無後顧之憂,嫂子這個人選真的是太對了!
嫂子和小錦的相處,越來越像姐妹……
每隔一段日子,小錦回楊山來看我媽的幾天,就是忠哥和忠嫂相聚的日子……
因為我媽病情的加重,九月份,我沒能如約去得了大連,於是,忠嫂繼續留守在那裏……
一直到這次跟着小錦回來,哪天覺得我媽不太好,忠嫂就會來我們家哄貝貝一整天,有時,忠嫂也會幫我扶我媽起來坐會兒,可是,一會兒,我媽就要躺下去……
大冷的天,於磊有時會抱着貝貝就跑到勤進那屋去,開始時,我媽看見了,會招呼他們戴帽子,後來,我媽沒那份力氣了,看到於磊和貝貝又出去,也只是支巴着眼皮看一眼,然後,無能為力地低下頭去,沒一句話.
每天晚上,我合衣而卧和媽媽躺在床上,我爸合衣而卧,躺在隔扇外面的沙發上,我媽一動,我們馬上就會起來,可是後半夜,有時困得不行了,我就起不來了,我媽不捨得叫我,那就只有叫我爸了,不只是我媽生病時,
夏天時,只要屋子裏有一隻蚊子,我媽就會睡不着覺,只要我媽一聲呼喚,我爸馬上就會條件反射地彈起來,一直要找得到那隻蚊子才罷手.
我媽的身邊真的不能少了我爸!
在我媽病重的時候,我公公也一次又一次地病危,勤進一個寒假裏回家三次,身體本來就不太好的他經過了這麼多折騰,也幫不上我們什麼忙,只是偶爾能幫着給媽媽扶起來或者翻翻身,我媽沒有拒絕,她承受着勤進對她無聲地照顧和戀戀不捨,只可惜,一切都來得太遲了!
我眼看着我媽一點點地枯萎,枯萎……
想到媽媽有一天真的要離去,我的腦子忽然間閃現出那樣的場景;我媽一輩子是最喜歡向日葵的了,我要定做大幅的帶有向日葵花的幔帳,讓我媽在無邊無際的黃色花海中長眠……
當我把這個想法跟小錦透露后,小錦給忠嫂打了電話,第二天,她就上了街,買回了這種幔子……
我一時也不能離開我媽的身邊,離開一會兒,我媽就要找我,有一天,大嫂來了,我趁勢讓她扶着我媽一會兒,趕緊到走廊里訂釘子,我媽對大嫂說;
“你看看小風,你來了,她還躲清凈去了,沒影了……”
多虧大嫂幫忙,悄悄地準備着我媽的後事……
也許是母女之間的心有靈犀吧?小錦一再地推遲着她的歸期……
我們承受不了我媽的離去,我更怕強強承受不住姥姥的離去.
我媽離去的那天下午,強強打電話來,問詢姥姥的情況,我告訴他;姥姥很重很重,也許隨時都會離去,強強當時就淚崩了,在電話里號啕大哭起來……
後來,乾脆和我們失去了聯繫,我們又趕緊給他導員打電話,給他室友打電話,那時候,我媽已經離去了,可我們不敢告訴強強……
大哥現求了一輛車,親自去大連接強強回家來……
我姨舅們聽說了我媽離世的噩耗后,晚上九點多鐘時趕了來,一進門來,我四姨哭着就跪下了,誰知我三舅一臉嚴肅地說;
“老四,你起來,你跪什麼跪?我們敬禮,我們不跪……”
我四姨愣愣地看着三舅,磕了三個頭后,起來了,姨舅們在我媽的遺體前冷冷地站了一會兒,我爸訕訕地陪在旁邊,他們看也不看我爸一眼,分別給我媽鞠了一躬后,轉身出門,甚至沒有和剛進門的小姑打聲招呼,我知道,姨舅們一直不相信我媽會離去的事實,他們心裏生我爸的氣,認為我們,特別是我爸,對我媽救治不利,早晨時,三舅和我爸通話時,我就在一邊,他們談得很不投機,後來,我接過電話,三舅問我;
“小風,為什麼要給你媽用杜冷丁呢?就是打算把你媽給放棄了唄?”
“三舅,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爸是怕我媽疼得受不了,今天才讓我大哥去丹東辦理打杜冷丁的相關事宜的,怎麼是放棄了呢?但凡,我媽有一點點醫治的可能性,我們都不會放棄的.”
“你們是什麼都聽你爸的了唄?你和小錦的意見一致唄?你媽的病,從開始時,醫治權就不在她自己手裏,全是你爸一手操縱,現在,就給治成了這麼個效果,我三妹子,我從小就愛唱愛跳活潑可愛的三妹子,這麼小的年紀,就要離世而去了,你讓她三哥怎麼能接受?你說你爸,你媽的一生就毀在了他的手裏……”
“三舅,我爸是有錯,可是,我媽生病後,他對我媽可以說是用盡全力,如果我爸對我媽不好,我和小錦能讓嗎?我媽生病的日子裏,我爸對我媽沒得說.”
“小風,你這麼說,你三舅也無話可說.”
放下電話,我的心裏也不那麼爽,我姨姨舅舅們,對我爸的成見太深了……
這不,現在,他們的情緒還沒調整過來呢.
在勤進這屋,聽完我爸對我媽喪事日程的安排,三舅問;
“為什麼要明天火化呢?為什麼要那麼快那麼著急?”
我急忙說;
“三舅,我們這面都是這樣的風俗,第二天就火化.”
我是三舅最喜歡的外甥女,可是,此時,三舅不太信我的話.
我姨姨們也不吭聲.
“楊山這麼大的地方,東西邊的講究還真是不一樣.他們西邊就是這風俗,我爸那會兒也是第二天火化的……”
小姨夫的一句話才算是給我爸解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