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隨心而動
顧子語從麗水莊園出來,沒有回醫院,也沒有回家,就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
醫院她不敢回,她怕見到顧思又想起曠悠,想起曠牧魈;
家她更不敢回,她怕想起莫思文。
照時間算,莫思文應該到紐約了,殷姍姍現在是什麼狀況,嚴重嗎?莫思文趕去后,她有沒有好一點?
現在想起來,顧子語都不知道這一天她是怎樣過來的,明明早晨她還在莫思文的臂彎里甜蜜的醒來,她們一家三口還幸福的一起出門,可是到了上午,顧思卻被宣判為患了血友病,再後來,各種意外一齊上陣,將她平靜了六年的生活徹底攪翻。
顧子語忽然驚覺這一天和她生日的那天有幾分相似,那一天,她和莫思文顧思也是這樣幸福的,他們也是送顧思去幼兒園,可后一天,她卻帶着顧思逃跑了。
所以,這是對她任性的懲罰嗎?可是這一次,她明明沒有錯......
顧子語失魂落魄的游弋在空無一人的街頭。
冷焰就在她頭頂跟着她。
顧子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但她能感覺到,曠牧魈的手下一直在她周圍。
她真想對冷焰說:“你能不能離我遠點,把我頭髮都吹亂了。”
但是,她沒有力氣。
其實,她很累,也很餓。
夜裏的街道褪去了白天人山人海、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顯得冷冷清清的,一輛似曾相識的瑪莎拉蒂Levante從顧子語身邊呼嘯而過,又慢慢的倒車回來。
車窗打開了,司機小弟熱情不減的對顧子語打招呼,“嫂子好。”
顧子語沒工夫搭理他的搭訕,她也沒那個心情。
司機小弟就開着車緩緩的跟在她旁邊,一路聒噪的問這問那: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莫哥呢?”
“你要去哪裏?”
“要不要我送你?”
顧子語被他吵得心煩,不待見的瞪了他一眼,呵斥道:“閉嘴!”
司機小弟癟癟嘴,“真兇。”安靜了下來。
沒有了他的干擾,顧子語那種又累又餓的感覺又冒出來了,她斜眼過去看着隨着音樂搖頭晃腦的司機小弟,問:“你車上有吃的沒?”
司機小弟往後座看了一眼,說:“麵包和水,你選哪樣?”
顧子語很是不悅的將斜視變為斜瞪,就這麼點東西,有可選性嗎?
“全部拿來!”她像個強盜一樣說。
“那不行。”司機小弟跟莫思文一樣摳,還和莫思文一樣奸詐,“我有個提議,咱們來場比賽,誰先到達市政廣場就算誰贏。如果你贏了,車上的東西你隨便拿;如果你輸了,”他嘿嘿笑了兩聲,“你得給我介紹個女朋友。”
顧子語鄙夷的白了他一眼,“你一小破孩兒,還想談戀愛?”他是不是傻,單身都多逍遙自在,也不看看她這副被情所困,被情所累的樣子,活脫脫的反面教材。
“談戀愛得從幼兒園抓起,我都浪費了多少年了。”司機小弟覺得自己巨虧。
顧子語點點頭,“行。”
既然他這麼嚮往愛情,她就成全他,反正現在她身邊的單身女性資源,除了郁晴就只有於姐了,而且,郁晴那邊還有童錢在排隊,她光腳的還會怕他穿鞋的不成,“怎麼比?”
“不是說了嗎,誰先到達市政廣場就算誰贏。”司機小弟把比賽規格又重申了一遍。
顧子語眨了眨她困頓的眼睛,不太確定的問:“你開車,我走路?”如果他真是這個意思,他就完蛋了!
司機小弟當真是有這個打算的,但他的邪惡還不止於此,“你也可以劫車。”
顧子語掏了掏耳朵,她要確定一下自己有沒有聽錯。這都是什麼世道,搶劫也可以這麼明目張胆的說出來了?
看她不為社會除暴安良!
“好,就這麼決定了。”她做出一個起跑的姿勢,“開始!”
司機小弟油門一踩,一溜煙的跑了。
顧子語等他的車子不見蹤影了,才慢條斯理的直起腰來,對着天空做了個手勢,冷焰立即從直升機上放下軟梯,讓顧子語登機。
顧子語冷眼看着直升機趕上瑪莎拉蒂,和它並駕齊驅,超過它,最後在終點等着它。
司機小弟哼着得意的小曲兒飛馳而來,看到顧子語那一刻,眼珠子凸得就像晚期的甲亢病人,隨時都能掉下來。
“你......你......你怎麼會比我還先到?”真是見鬼了。
顧子語微微揚起下巴,仰望星空,說:“劫車有什麼意思,要劫就劫點值錢的。”
司機小弟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她的“交通工具”,他認栽的從車上下來,倚着車頭,願賭服輸的說:“想拿什麼,隨便動手。”
“我不是也說了嗎?”顧子語有仇報仇的時候到了,“全部!”她一腳把司機小弟踢遠點,免得他擋住她的路,“記得找個時間把過戶手續辦了。”
開着她的戰利品走了。
司機小弟面如菜色,他就這樣丟了一台超跑?
車就算了,他的手機、錢包還在車上呢,他要怎麼回家?打車到付,還是走路?這兩樣他都不想選。
司機小弟靈機一動,對着天空揮揮手,吼道:“大哥,送我一程唄。”
天上飄下來幾張美元,然後司機小弟就眼睜睜的看着直升機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鬱悶的撿起地上的錢,上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回家問題倒是解決了,可手機怎麼辦,裏面有好多重要信息呢。
不行,他得問顧子語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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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子語最終回到了自己租住的那間蝸居。
她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來這裏住了,屋子裏有一股淡淡的塵土味,沙發上還有她那天早上來不及收拾的一些雜物。
看着它們,顧子語想起了她剛被莫思文逮到的那一天,他熟練的幫她整理好東西,坐在沙發上試了試彈性,霸道的宣佈:“我明天就搬過來。”
顧子語怔愣了好一會兒,她其實好希望莫思文現在也能這樣霸道的坐在她面前,隨便說點什麼都好。
就算他什麼都不說,只要他還在她身邊,就好......
顧子語從來不知道她會這樣捨不得莫思文,當初想要把他還給殷珊珊的時候,她還能狠下心來的,為什麼現在卻做不到了?
會否,正是因為分開過,所以才更加知道珍惜了?
可是,現在卻不是她想珍惜就再次擁有莫思文的了。
顧子語煩躁的把司機小弟的車鑰匙往沙發上隨手一扔,鑽進了卧室,她也懶得洗澡了,就這樣倒在床上就睡。
她以為她會睡不着的,顧思、曠悠、莫思文、曠牧魈,她的腦子裏有太多人、太多事,侵蝕着她的思緒,但也可能是因為他們交戰得累了,顧子語反而很快睡著了。而且,這一覺她睡得極沉,如果不是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不知能睡到幾點。
顧子語頂着惺忪的睡眼過去開門,是顧子問。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她一邊打呵欠一邊問。
顧子問把手裏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給你送早餐。”
顧子語隨意的瞟了一眼,也沒看出顧子問給她帶的是什麼。她轉身朝洗手間走去,說:“我先去刷牙洗臉。”順便沖涼。昨晚沒洗漱就睡覺了,她覺得自己現在渾身上下都是一股餿味。
擰開花灑,擠上牙膏,顧子語的晨間清洗剛剛開始進行,又驀地停住了,她忽然想起了她搬進莫思文那間兩居室的公寓的第二天,他在洗手間裏非常有優越感的對她說:“我洗澡和刷牙從來都是同時進行。”
顧子語的雙手僵在那裏,心裏苦澀的問着自己:“莫思文,為什麼我不管走到哪兒,不管做什麼,都能想起你?”
是因為他的氣息遍佈了她生活中的每個角落?
還是因為他在她的心裏,而她的記憶隨心而動?
顧子語說不清楚。
客廳里,顧子問在催促她,“顧子語,你動作快點,一會兒該涼了。”
顧子語應了聲“知道了”,加快了洗漱的步伐,也暫停了黯然傷神。
顧子問給顧子語帶了小籠包,顧子語只嘗了一口,就知道這不是外面的味道,她瞭然的問:“福媽做的?”
顧子問嗯了聲。
“媽媽知道嗎?”她吃得有點忐忑。
顧子問雙手疊加枕在腦袋後面,半靠在沙發上,大言不慚的回答她,“我說拿給顧思吃。”
顧子語把被她咬過的那個吃完,剩下的就不動了,她蓋上盒子了,說:“你等我把頭髮吹乾,我和你一起去醫院。”
“着什麼急?”顧子問沒好氣的看着她,“這麼多顧思能吃得完?”他重新把盒蓋打開,“趕緊吃。”
顧子語幽幽的說:“我現在不喜歡吃小籠包了。”
顧子問直起身來,“什麼都能依你喜歡?”他親手拿起一個喂到顧子語嘴邊,命令的說:“張嘴!”
顧子語拒絕的側過臉去,故作嫌棄的問:“你洗手了嗎?”
“沒洗。”顧子問回答得理直氣壯的,“正因為是髒的,所以只能你吃,顧思還在生病,抵抗力不好,不能吃。”
顧子語扁扁嘴,“你還真心疼顧思。”終於接了過來。
“當然。”顧子問澀澀的說:“那不是我兒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