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五節 冷小婉上晚自習

丁新晴以為冷小婉是不好意思說，就笑道：“好吧，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想等拿相片時給溫小飛一個驚喜，我也是的，我也沒告訴江濤，今天拿了相片直接給他看。”

冷小婉也笑了一下說：“對，我正是這樣想的。”

丁新晴班下午沒有語文課，所以冷小婉聽了幾節天書，覺得索然無味。上課的老師都見過冷小婉了，所以也沒再有什麼異常表現。只是冷小婉的到來，顯著提高了每一堂課的教學質量，因為男生們為了能在美女面前露露臉，個個跟猴子一樣，爭相自我表現。

晚上放學回到家，冷小婉就對溫小飛說去學校沒意思，聽課聽不懂，又沒事幹，不如在家看《紅樓夢》。

“那你什麼時候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吧。”溫小飛說，“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聽不懂確實不想聽，不過沒事幹我會睡大覺。”

對於這一點，溫小飛說的還真是肺腑之言，他的感覺太真切了。不過，上課時他不可能沒事幹，他是有事也不幹。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裏，冷小婉有時隨溫小飛去學校，到丁新晴的班裏玩一玩，有時不去。而去也多揀有語文課的時候去。

李春紅老師非常喜愛冷小婉，多次在學生面前表揚她熱愛學習的精神。

有一次，李老師讓人起來背誦《雨霖鈴》時，見冷小婉眼中極為清澈，憑着多年的經驗，就斷定冷小婉會，於是讓她起來背。

由於來了多次，冷小婉膽子大了一些，而老師的鼓勵和殷切希望又讓她無法拒絕，所以就站起來輕吐一串鶯聲燕語，贏得了滿堂掌聲。

不過，這也讓很多人好奇，尤其丁新晴。冷小婉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妙，就一再表明自己特別喜歡古詩詞，所以才會背一些，這才基本打消了大家的疑惑。

冷小婉由此在學校里更加名聲大振。溫小飛自然也跟着沾光。無論明裡暗裏，沒有人再笑話他。就連一向高傲的湯雪和黃文，對溫小飛和冷小婉也都刮目相看，徹底沒了先前的沒來由的輕視，而且還主動來找冷小婉交朋友。

但溫小飛告誡冷小婉不要與這兩個計算機腦子過密交往，以防泄露天機。然而他的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因為湯雪和黃文根本沒多少時間用於玩樂，所以她們與冷小婉實際上並沒有深入交往，只是在見面時非常友好地打招呼而已。

如果下午沒有語文課，冷小婉通常不去學校，而是在家看書。《紅樓夢》對她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不過她卻沒有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她覺得這樣的好書不宜讀得過快，而是要讀讀停停，停停讀讀，甚至要反覆讀。

這是她發明的讀書之法。有時她會把感覺好的地方或值得玩味之處讀好多遍，甚至有的章節看完了，又回頭重看一遍。這樣下來，許多精妙之處，她居然能背了下來，令溫小飛驚奇不已，感嘆自己怎麼沒有這樣的腦子。

溫小飛每晚都要聽冷小婉講一段《紅樓夢》。去參加書法比賽之前，老師特批他可以不上晚自習。而比賽過了，他還不去上，每晚在家練字或畫畫，累了就讓冷小婉講書給他聽。

冷小婉每看完一節，都會講給溫小飛聽，然後和他討論書中的人物，或藉機講一講她所知道的古時的生活。曹雪芹所處的時代與她相距不過百年，所以有很多東西她還是了解的。溫小飛每次聽了都是如痴如醉。

今天星期四，冷小婉又去了學校。中午放學時，丁新晴要帶冷小婉去取相片，便讓溫小飛自己先回家。溫小飛問她們做什麼，她們神秘地笑了笑，都不回答。丁新晴還讓溫小飛不要問，回家做好飯等着冷小婉。溫小飛無奈，只得依令而行。

冷小婉與丁新晴匆匆到了照相館。一看到冷小婉的照片，丁新晴就禁不住驚叫起來；“哇，真好看呀，簡直如仙女一樣，如詩如畫，如夢如幻，還性感。”

冷小婉看了，也暗自驚嘆自己真的很美，心裏非常自豪。不過，她不懂丁新晴說的“性感”一詞，也不好意思問，就記在心裏，準備回去問溫小飛。

“溫小飛看了，一定會喜歡得不得了呢。”回去時，丁新晴對冷小婉說。她把冷小婉的相片要了兩張，說要收藏。

回到家后，冷小婉把相片給溫小飛看，並說了自己那天和丁新晴照相的事。溫小飛見了果然又驚又喜，拿着相片親了起來。幸虧相片是封塑的，不然肯定會被他的口水弄壞。

“真漂亮，哈哈，我的妻子是天下第一美人兒。”溫小飛高興地在房間裏大叫起來。

冷小婉也很高興。女為悅己者容，成為溫小飛的驕傲，她感到非常自豪。她想起丁新晴說的“性感”一詞，便問溫小飛是什麼意思。溫小飛說了，又把她羞紅了臉。

溫小飛想起媽媽曾經向自己要冷小婉的相片，但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寄給媽媽，心想就先讓你們猜吧，到時給你們一個驚喜。

下午到了學校，宋老師突然把溫小飛叫到了辦公室，對他說：“溫小飛，比賽之前是我允許你不上晚自習的，可這比賽之後你得上，不然成績更趕不上了。”

宋老師說得語重心長，他這一個“更”字用得也是意味深長。

可溫小飛又裝出一副傻樣，撓了一下並不痒痒的頭皮說：“老師，我、我上晚自習，就沒時間練字和畫畫了，我不能比賽過就不練了對吧？你也不能卸磨殺驢是不是？一天不練手生，時間長了就不會寫了，況且下面還有畫畫比賽呢，我也得練習畫畫不是？”

宋老師笑了：“熊孩子，怎麼說話呢？”

不過，他覺得溫小飛說的也有道理，於是想了想又說：“你說得也對，那這樣吧，你可以隔一天上一晚，怎麼樣？總之，你必須上晚自習，不然其他老師和同學都有意見，畫畫雖然重要，但時間還早，目前你先上幾天。”

他的意思是，溫小飛先上幾天再說，好平息一下班裏正在形成的公憤。

溫小飛有漂亮的女朋友，比賽又得獎，可謂春風得意，於是受到了很多人的嫉妒。不少人認為他得意忘形，對他不上晚自習很有看法。有人說他一定是借練字畫畫之名，在家和美人兒胡搞，更有人造謠，說他是在家喂小孩兒呢。

溫小飛也覺察到自己似乎惹起了點小小的民怨，所以只得同意了，然後問：“那今晚我要不要上？”

“上，明天周五不要上。”宋老師說。其實明天大家都不上。

晚上放學回到家，溫小飛對冷小婉說自己今晚要上晚自習，問她想不想去。

到目前為止，冷小婉沒有去上過一次晚自習。她想看一看這晚自習到底是怎麼上的，所以就說去。

溫小飛便打電話給丁新晴。丁新晴讓他把冷小婉帶到學校去，說自己去找她。

於是吃過飯後，冷小婉就與溫小飛一起去了學校。到了后，丁新晴來找到她，帶她去了自己班裏。

冷小婉跟着丁新晴，看到每個班級都是燈火通明，學生們學習非常認真，不禁暗暗感慨：現在這種學習，原來也和古時一樣的辛苦呀，看來古今一理，都是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婉兒，如今你可是我們學校的大名人啦，你一不來，別人就問我，或問溫小飛你怎麼沒來，溫小飛沒和你說嗎？”丁新晴笑着說。

冷小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輕聲道：“晴姐姐說笑了，我怎麼會成為大名人呢？”

“哎呀，你不知道啊，你長得太美了，男生艷羨不已，女生也嫉妒萬分，現在學校里正流行命運論呢，依據就是溫小飛。”丁新晴說。

的確，因為溫小飛居然找了個美麗無比的女朋友，於是命運論在學校里開始不知不覺地興起，從老師到學生，都在用命運來解釋溫小飛現象。至於箇中原因，這是眾所周知的，無非是溫小飛的相貌問題與成績問題。如今，在校園裏基本形成了一個共識，也就是沈旺以前曾經得出的結論：人的命，天註定，胡思亂想沒有用。

聽了丁新晴的話，冷小婉嫣然一笑。她心想：這的確可以說是天命，不然為什麼自己睡了三百七十年，等來的偏偏是溫小飛，又為什麼溫小飛偏偏又有着超人的書畫天賦呢？

“或許是吧，人的命天註定，人們不都這樣說嗎？”冷小婉輕聲道。

聽天由命的思想，古時本來就盛行，所以她更容易接受命運論觀點。只是此時她的命運論與大家的稍有不同，大家是悲觀的、哀嘆的，而她是樂觀的、自豪的。

冷小婉和丁新晴坐在一起。丁新晴做作業，冷小婉就在一邊看她寫。丁新晴怕冷小婉無聊，不知從哪裏找了本席絹的《上錯花轎嫁對郎》給她看。冷小婉看得津津有味。而這一看，她的命運論思想就更加嚴重了，因為書中的故事也完全是一種機緣巧合，而且結局完美。

課間時，丁新晴帶冷小婉出去放鬆放鬆。在一處燈光暗淡的地方，冷小婉突然發現一男一女抱在一起，正激情地相互啃着。她便羞得急忙轉過臉去，當作沒看見。哪知轉過臉來，只見這邊的樹下，也有一對正在嘴對嘴地纏綿悱惻。她只好低着頭走。然而一路走，類似現象卻不時地上演，可謂哪裏有黑暗，哪裏就有一對，哪裏里有陰影，哪裏就有一雙，舉目四望，處處都是小鴛鴦。

看來晚自習的內容真是豐富多彩啊，冷小婉想。她當然知道這不可能是晚自習的內容，不然自己的小飛哥哥早就把自己帶來上晚自習了。她只是在冷嘲熱諷，因為她覺得這些人不好好學習，瞎胡搞，太不像話，這哪是寒窗苦？分明是牆角樂。

雖然學校明令禁止談戀愛，可這些學生正處於激情澎湃的年齡，如何禁得住？大多數只是表面不敢，暗中卻已銀河飛渡，而這些大膽的，更是敢在河裏“嬉戲”。當然，他們“嬉戲”時是會避開老師的，而同學們彼此也不會相互揭發，因為大家都是如此，根據一報還一報的原則，揭發別人就是等於自首。

上完晚自習回到家，冷小婉把在學校看到的摟摟抱抱現象說給溫小飛聽，並表達不滿。

溫小飛聽后卻哈哈大笑，並說：“這都是正常現象，明晚我也去找你，吻給別人看。”

“我才不呢，羞死人了。”冷小婉嗔怪道，“你怎麼能這樣呢？不好。”

“我瞎說的，我和你一樣，也是古墓派的，當著人做不出來那樣的風流韻事。”溫小飛呵呵笑道，然後又說，“婉兒妹妹，明天晚上不上晚自習，我們回家就去找你父親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