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要提拔了
不一會的功夫，當朱家友重回辦公室，滿臉洋溢遮掩不住的喜氣，那神情分明是遇上什麼大喜事？
黃一天瞧一眼朱家友那模樣便猜到張主任剛才把他叫到辦公室談了什麼，他心裏不禁冷笑，“朱家友啊朱家友，你這秋後的螞蚱也蹦不了幾天了，你就等着樂極生悲吧！”
官場中人最關注的焦點無外乎“陞官提拔”四個字，朱家友一想起剛才在主任辦公室里聽一把手主任親口允諾將自己列入推薦提拔幹部名單報送組織部心裏簡直樂開花。
他在經濟開發區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已經幹了兩年卻一直沒有進步的跡象，急的背地裏悄悄投靠了第一副主任錢成貴。
原本指望聯合錢副主任背地裏搞動作把張二江鼓搗走後，等錢成貴當了一把手再提拔自己，沒想到昨晚上半路殺出個黃一天導致謀划好的一切功虧一簣，就在他以為自己陞官無望的時候，沒想到局面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張主任竟然早對他有提拔計劃？
一想到剛才在主任辦公室里，張二江主任語氣和善親口對他說，“準備向縣委組織部推薦提拔你為開發區副主任”，朱家友瞬間有種塞翁失馬的感覺。
人要是心情好看什麼都順眼，此時的朱家友彷彿早已忘了剛才曾對下屬暴雨冰雹，坐回自己位置上語調輕鬆對黃一天指派任務：
“黃秘書，你把這份文件送到人事科，張主任已經在文件上籤過字了......”
“行，我這就送過去。”黃一天本分應了一聲。
官場無秘密。
兩天後，經濟開發區辦公大樓傳出兩個具有轟動性新聞，第一個爆炸新聞是最近看起來不被一把手主任賞識的辦公室主任朱家友居然進了縣委組織部考察推薦提拔幹部名單？
消息一傳出瞬間各種相關消息眾說紛紜：有人說朱家友原本是張主任心腹，不過當著外人的面故意演戲罷了；還有人說朱家友其實跟張主任沾親帶故，張主任早就準備提拔他，不過是顧忌人言可畏等到現在。
第二個新聞是關於一把手主任張二江的桃色新聞，據說辦公室副主任江佳欣老公陳貴到開發區準備當場捉姦，結果反被辦公室秘書黃一天當小偷抓到派出所去了，聽說還受了些皮肉之苦，氣的陳貴現在一提到黃一天恨的牙痒痒。
但是陳貴是有名的妻管嚴，事情發生后跪在床邊上“老婆大人，我錯了，我頭腦進水了.....”說了整整兩天兩夜，江佳欣才饒恕他，陳貴現在喉嚨是說不出話，腿不能走，在家裏躺着呢。
官場中的事一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正是鐵打的官位流水的官員，對於這些小道消息的真假又有幾人會真正關心？
眾人唯一能確定的事實是，辦公室主任朱家友確實已經被縣委組織部派出考察組安排考察，時間就定在下周一。
這是愉快的一周，無論是對於黃一天還是朱家友。
朱家友這幾天一直沉浸在即將陞官提拔的美夢裏見誰都是一臉笑呵呵，黃一天每天看他的眼神卻透着一股意味深長，眼看他呼朋喚友樂陶陶，眼看他意氣風發壯志滿，坐等看他一落千丈地獄天堂。
黃一天很享受這種看戲的感覺，比看電視劇有意思多了，想想多年以後電視台流行的真人騷哪有這精彩？沒策劃沒台本，男一號絕對本色演出。
這天是周末，眼瞅下班時間快到了，朱家友坐在後頭精氣神十足沖黃一天來一句：“黃秘書，我今晚約了人看電影先走一步，你等領導人都下班了再走啊。”
黃一天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朱家友今天打扮的特別精神，上身一件清爽藍白條T恤，下身穿一條質地精良的深藍色西褲中縫筆挺，腰間一條新買的鱷魚皮帶把上衣塞進褲腰，腳底下一雙深黑色新皮鞋錚光瓦亮。
這一身造型看上去給人一種精神抖擻的感覺，不過黃一天心裏最想用是另一個形容詞，“迴光返照”（捂嘴偷笑表情包）。
“您安心去吧，我辦事您放心。”黃一天一語雙關應了一聲。
朱家友剛走，辦公室里電話鈴響了，黃一天伸手拿起話筒，卻是一把手主任張二江親自打來的，在電話里吩咐：“小黃，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黃一天響快應了一聲，放下電話趕緊抬腳往外走，主任大人可是自己現階段仕途進步的全部指望，必須做到隨叫隨到伺候周全。
推門進了主任辦公室，張二江正一隻手翹着蘭花指推着鼻樑上那副金絲眼鏡低頭看一沓材料，黃一天不覺想笑。
張二江那張臉又大又肉還自帶一股匪氣，偏偏他平日裏好裝斯文，特意配了副金絲眼鏡架在鼻樑上，那感覺就像是上好的龍井卻配了副粗糙低劣的茶具，怎麼看怎麼彆扭。
黃一天收斂心神，慣性衝著領導點頭哈腰主動問候：“張主任，您找我。”
“坐吧”，張二江指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把手裏那幾張紙遞給黃一天，“這份材料你先看看。”
“哎，好。”
黃一天伸手接過材料，低頭只看第一頁便明白過來，這是一份檢舉揭發朱家友受賄的舉報材料，其中對於朱家友受賄時間地點人證物證非常詳細，有了這份材料別說朱家友提拔的事肯定黃，少說也得讓他背個嚴重處分。
“主任，這份材料要是交到紀委，朱家友提拔的黃粱美夢算是徹底歇菜了。”黃一天一邊翻看材料一邊沖張二江笑道。
“這份材料是江副主任忙乎了好幾天才搞出來的，要是沒點殺傷力那不是白忙乎了？”張二江一副不見外口氣。
黃一天輕輕點頭，心說，“難怪這兩天沒看到江佳欣上班，敢情是去忙這事了，江佳欣身為辦公室副主任，對辦公室各種大事小情沒人比她更了解，張二江讓她暗地查找朱家友受賄證據還真是找對人了。”
他由衷贊一句：“主任，咱們江副主任辦事果斷利落，幾天時間能找出這些東西的確不容易。”
“是啊！江副主任的差事辦的確實不錯，效率也很高，接下來就看你的表演和表現了。”張二江接茬說。
“看我的？”
黃一天一愣，心裏當即意識到張二江接下來要說什麼，趕緊把話頭攔住，“張主任，朱家友畢竟是我頂頭上司，我總不能......”
“正因為你是他的下屬，身邊人，這份舉報信由你舉報到紀委才更加有說服力嘛。”張二江快速打斷黃一天的話，身子微微前傾，一雙眼睛透着一股幽深看向他。
聰明如黃一天，他瞬間反應過來，狗日的，張二江這個老狐狸擺明了在給自己下套呢。只要自己這次按照他的指示出面舉報朱家友，從此以後還有哪位領導敢重用一個對頂頭上司背後捅刀子的“品德低劣”小人？此事過後，自己除了對他一人忠心耿耿之外別無選擇。
張二江在官場混了數十年，以他的頭腦絕不會想不到這件事一旦東窗事發后將會給自己以後的仕途發展帶來一定負面影響，他這分明是故意！
黃一天不禁有些後悔，看來，18日那晚當著張二江的面，自己還是有些鋒芒過露了，這才讓張二江不免擔心無法駕馭自己這個過於精明的下屬，索性下決心耍花招想要套牢自己。
這種領導控制下屬的招數以前早被自己用濫了，沒想到今兒歷史重演讓自己成了啞巴吃黃連的角色，算是因果循環么？黃一天心裏苦笑。
黃一天回憶起當年的張二江被陳貴當場捉姦后，他起初被貶到某單位任副職，如漢奸一樣的潛伏兩三年，一夜之間東山再起被提拔重用，接下來幾年陞官的勢頭一直銳不可當，這說明張二江對於官場的諸多遊戲規則早已熟捻於心。
“這可怎麼辦？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黃一天腦子裏飛快轉了一會，一時之間還真是沒什麼好法子應付。
對面的張二江一臉和善，嘴巴一開一合苦口婆心勸開：
“小黃啊，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只要把這件事辦好了，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鐵定是你的，你可不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拖後腿啊！”
“朱家友背地裏做的缺德事你心裏是最清楚的，跟我作對的人絕沒有好下場，這主意還是你那晚建議我的。”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下周一縣委組織部就要派考察組對朱家友進行考察了，到底怎麼做，你自己掂量着辦吧。”
......
張二江說話語氣不疾不徐，聽上去透着一股不拿自己當外人的親切，黃一天心裏卻聽出來他方才這番話分明透着威脅？無非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的意思。
思慮片刻后，黃一天遵循兩害相衡取其輕的原則，表面順從應了句：“張主任請放心，這事我必定在周一前辦妥。”
終於聽到句準話，張二江臉上頓時露出滿意笑容：“很好，我就知道你小子一點就通！很有悟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