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帶路的話,一個人就夠了
他始終是面帶微笑的,像浸泡在光芒中許久的種子,同樣將那種光帶到她的世界裏。一點一點,為她照亮幽暗的森林。
只是現在,他雙鬢間兩抹蒼白刺得她眼睛發脹,在那一刻,一種難以言語的不安在她心裏持續的放大着。
“你的頭髮···是因為···救我嗎?”含混不清的聲音,從她的喉嚨中擠出來。
“嗯?”夏子軒一愣,隨即無所謂的笑着說:“沒事,你不覺得這樣更帥了嗎?是不是透露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滄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挑了挑雪白的鬢角,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
“對不起···”阮清婉微微低下了頭,半張臉遮掩在濃重的陰影里。
在她的潛意識裏,夏子軒永遠是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弟弟,是需要自己照顧的半大少年。然而印象中,卻永遠都是他照顧自己的樣子,初次見面給自己畫畫,深夜給自己治病,遭人搶劫為自己擋刀······這一次,更是為了救自己,從未受過傷的他竟然虛弱成這個樣子,十七歲的年紀就白了鬢角!
也許這樣,他笑得越輕鬆,越燦爛,埋藏在她心裏的愧疚和不安就越深重,就像一個街頭乞討的人被人塞了幾萬的金幣,你想要抬頭對那人說聲謝謝,卻又擔心他在下一秒就收回。
“我···我還是要去找他!對不起···”阮清婉深深的看了夏子軒一眼,轉身離開。
對不起,從來沒有照顧過你;對不起,不能帶你一起冒險;對不起,以後可能不會再見了;對不起,你對我的好我來世再還······
“你知道他被帶到哪裏去了嗎?”夏子軒平靜的聲音像古井不波的水潭,從她身後柔和而又清晰傳來。
阮清婉停下腳步,神色清冷的說:“不知道,但總要去找找。”
夏子軒走到她面前,靜靜的看着她,語氣平穩的說:“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就算是找到了,你又能做什麼?既然他們選擇把爺爺帶走,肯定是想要得到什麼,在他們得到那件東西之前爺爺還是安全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你覺得自己這樣去,能救得到人嗎?!”
“那該怎麼辦?”阮清婉回過身來,瞪大的眼睛裏寫滿了茫然。
夏子軒深吸一口氣,冷靜地說:“等,我們只能在這裏等他們主動來找我們,順便把傷養好。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到時候可以將爺爺救出來!”
耗費三分之一的心頭血,夏子軒此時的實力也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一。就算知道對方將人帶到了什麼地方,就這樣貿然前去也不過是羊入虎口而已,別說救人了,連他們自己都得搭進去。
還好夏子軒納戒里儲存的奇珍異草不在少數,仔仔細細的調養了三天,雖然身體沒有完全恢復,但在力量上已經恢復得差不多。阮清婉在這三天裏,修為如同磕了葯一般突飛猛進,僅僅三天便從武師初期躥升到武師巔峰,距離武王也僅僅隔着一層窗戶紙,好在兩個人都知道,武王不是那麼好突破的,並沒有急在一時。
就在阮清婉已經等得不耐煩,就要動身主動去找的第四天的下午,他們等待許久的訪客終於姍姍來遲。
夕陽昏黃的光芒鋪撒到院子裏,前些天的屍體和冰渣已經被夏子軒清理乾淨了,小院裏只有一顆枝葉稀疏的楓樹長在一側,風一吹,開始變得衰敗的楓葉便緩緩的落了下來。
像是一聲蒼涼的嘆息。
三個人閑庭信步一樣走進來的,兩個武師中期,一個武師初期,穿着傳統的武士服像進自己家院子一樣隨意。
夏子軒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沏了一杯茶,頭也不抬的問:“你們來啦。”
看到夏子軒,幾人明顯一愣。
“你是誰?”走在最前面,一臉鬍渣的胖狀的中年男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夏子軒平靜地說:“封老爺子在哪?帶我們去吧。”
阮清婉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一身乳白色的棉袍將她豐腴的身子包裹起來,她靜靜的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他們,卻一句話也沒說。
“我們收到的命令是帶阮小姐去與封老爺子團聚,其中可並不包括一個孩子。”身材偏瘦,眼神陰翳面色蒼白的男子瞥了夏子軒一眼,言語間忍不住有些嘲諷。
“阮小姐,現在就請跟我們走吧?”雖是詢問,語氣卻是那麼的不容置疑。
阮清婉轉頭看了夏子軒一眼,夏子軒的嘴角掀起一個冷酷的弧度,白色的身影一晃,就突然出現在那名身材偏瘦的男人面前。
鬼魅一樣的身法,令三個人驚駭的瞳孔瞬間大張,反應過來的三人迅速出手攔截。夏子軒雙手握拳,輕描淡寫的揮了出去,就像拂去身上的塵埃一樣隨意。
“啪——咔嘣——”
兩道骨骼碎裂的聲音清脆的傳來,下一瞬,那名身材偏瘦的男人已經被他捏着脖子舉在了半空。
“你···你要幹嘛?”兩個人捂着斷裂的手臂,驚恐詫異間發出的聲音里,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銳聲,甚至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
因為恐懼而變得嘶啞的聲音。
夏子軒捏住他脖子的手緩緩收緊,那人脖頸上的青筋鼓脹起來,一張蒼白的臉此刻就像一個熟透快要爛掉爆開的番茄,嘴巴大張卻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你···你不要亂來!這裏可是雲嵐城!是帝都!你難道不怕天刑殿的人嗎?”另外兩人色厲內荏的威脅道:“今天我們三個人走進這裏,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果我們任何一個人出了什麼問題,你都逃脫不了干係!從今往後,整個天權帝國,整個東洲都不會有你的容身之處!你要想好,不要冒險!”
夏子軒轉頭瞥了兩個人一眼,沒有任何情感起伏的聲音淡淡的從他口中傳來:“天刑殿?既然你們都不怕,我為何要怕?”
“咔嚓~”
扭斷那人的脖頸,像丟垃圾一樣隨手扔在地上,夏子軒冷漠的看着兩人說道:“帶路而已,一個人足夠了。”
雖然這是一個強者為尊,崇尚武力的世界,但夏子軒卻很少對人下死手。除了顧忌律法之外,最大的原因是殺人會助長他內心深處分裂出來的另一面,那個嗜殺、冷酷、暴虐的一面是他清醒的時候十分厭惡的!
然而這幾天發生的事,讓他的心裏不斷積蓄着戾氣,他需要舒緩,需要釋放。
他要殺人!
“你···你竟敢···”
剩下的兩個人完全嚇蒙在原地,修鍊到他們這個實力,人都殺過,但是從來就沒有見過殺人比殺雞還要輕鬆隨意的。
“你們誰更有活着的價值,”夏子軒冷漠的看着他們,說道:“現在,證明給我看!”
“你···我們不是來殺人的,我們是來送信的。”手臂骨斷裂處疼痛難忍,讓他們的額頭上佈滿了汗珠,即便是現在天氣已經逐漸變冷,兩個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汗水浸濕。
夏子軒眼神不屑的看着他們,說道:“若是我不在,你們已經把她綁走了吧?”
兩個人沉默不語。
兩個人接到的命令就是把人帶回去,至於怎麼個帶法,自然不用明說。
“哼,我剛才說了,帶路的話,一個人足夠了,”夏子軒冷哼一聲,深邃的眼眸中閃爍着淡淡的紅芒,眼神不斷的在兩個人的臉上來回的瞄着:“你們,誰更有用一些?”
“我···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只是送信的。”說著,大鬍子的男人從懷中掏出一枚翠綠的扳指遞給夏子軒。
這枚玉扳指夏子軒見過,一直戴在封嚴晏的手上,從未離身過。
阮清婉從不遠處的屋檐下走了過來,最開始兩人就商量好了,一旦有事全部交給夏子軒來處理,她始終冷眼旁觀。直到夏子軒將人全部控制住,她才走到院子中來。
阮清婉看到夏子軒手中的扳指,始終清冷寡淡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着急的問道:“他在哪裏?你們到底把他帶到哪裏去了?”
“跟我們走一趟吧,有人要見你。”鬍渣男說道。
“咔嘣~”夏子軒伸手捏斷他的另一隻胳膊,冷笑着說道:“什麼叫跟你們走一趟?一點做俘虜的覺悟都沒有!”
“唔······”
冷汗佈滿了鬍渣男整張甩餅臉,我不就是說了一句跟我們走一趟嗎,一上手就掰人胳膊,至於嘛!至於嘛!
再說了,不這麼說還能怎麼說?你教教我啊!怎麼碰上了這麼一個變態?!
鬍渣男心裏頓時一萬隻草泥馬狂奔而過。
“請···請阮小姐和···和這位公子移駕···”
另一個人渾身冷汗,說話都帶着顫音。
碰上這麼一個喜怒無常,還喜歡掰人胳膊的主,不怕不行啊,誰知道萬一自己那句話說的不對,自己那條胳膊也不保了呀。
“嗯,這還差不多,”夏子軒點點頭,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說道:“帶路吧。”
“是。”那人應了一聲,步履蹣跚的走了出去。
看着兩名武師言聽計從的樣子,夏子軒在心裏盤算,以後該給自己這一絕活起個名字,萬一哪天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天刑殿混個刑訊官噹噹。畢竟咱這手段也不是白給。
夏氏掰胳膊手,生掰硬胳膊,嘎嘣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