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一入宮門深似海

陸瀟瀟剛練完劍回來便被她拉走，“瀟瀟，你借我一件衣服吧，我的衣服都不行……”

“哎哎哎，怎麼回事啊？這一大早的你就來借衣服？”陸瀟瀟有些奇怪，往常碧落很少這麼早起，今日竟會這麼早等着自己，她還不知道今日皇後娘娘要見碧落的事。

碧落有些羞澀地笑了笑，“阿逸昨天晚上來跟我說，娘娘說今日要我去見她。”

原來如此！陸瀟瀟這才明白過來，再看看碧落一臉緊張羞澀的模樣，不由想逗逗她，“哦，我說呢，原來是醜媳婦終於要見公婆了，難怪你這麼緊張了。”

碧落聞言大眼一瞪，“說什麼呢？誰是醜媳婦了？我哪裏丑？”

“哈哈哈，原來你在意的是丑……”

兩人打打鬧鬧地回了陸瀟瀟的房間，她這裏衣物倒是有不少，東方瓊華去年便替她置辦了許多，都是全新的，她向來喜歡素凈一些的顏色，所以衣服都是些淡色的，但卻都很精緻，皇宮的東西，自然不會差。

她們二人身形差不多，碧落的衣物向來喜歡艷色，雖說最近開始換了艷色，但她總覺得衣服舊了，這樣去見皇后怕有些不莊重，陸瀟瀟在柜子裏翻了一會，找到一身淺青色羅裙。

“這顏色這時候穿正好，且你本就叫碧落，這衣服是綠色，正適合你，你穿上試試。”陸瀟瀟將衣服遞給她。

碧落走大屏風後面換上衣服，走出來時陸瀟瀟便眼睛一亮，“我說你適合吧，這個顏色真適合你，襯得你肌膚白嫩無比，我再讓宮女給你梳個好看的髮髻。”

說著走到外面叫了個平日裏負責梳頭的宮女進來，陸瀟瀟帶着她走到梳妝枱前，指着坐在那裏的碧落說道：“挽秋，你替碧落姑娘梳一個與她今日服飾搭配的髮髻吧，你的手最巧，就交給你啦。”

叫挽秋的宮女笑着應下，而後便走到碧落身後站住，仔細觀察了一下碧落的衣裙，又細細打量了碧落一會，之後便開始動作，她的手確實很巧，陸瀟瀟站住一旁看着，就看見她的雙手靈巧快速的飛轉，很快一個朝天髻便梳好了。

陸瀟瀟心中暗暗讚歎一聲，又走到梳妝枱邊拿出一個首飾盒，在裏面翻找了一會，找出一根碧玉簪和一隊碧玉耳墜，讓挽秋替碧落戴上。

看着眼前煥然一新的碧落，陸瀟瀟笑着說道：“真美，你自己看看可滿意？”

碧落早就被鏡子裏的自己驚艷到，往日裏的她一直是艷麗嫵媚的，為了符合她南疆聖女的身份，她也刻意那樣裝扮自己，可如今經過她們的手，她才發現自己竟也可以如此清麗高雅，高高的髮髻上沒有多餘的飾品，只有一根通體碧綠的碧玉簪，搭配同色耳墜，與她淺綠色的衣裙相呼應，真的很美。

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這真的是我么？”

“別摸。”陸瀟瀟拉下她的手，“剛剛上了妝，不能碰。”說著拉她站起身，左右看看，滿意地點點頭，“這樣的裝扮很適合你，碧落，以後多穿些綠色，非常適合你。”

碧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兩人正說著，就聽到宮女在外面通報，說是風公子和太子殿下到了，在前廳等候了，她們聞言對視了一眼，而後便走了過去。

前廳里，風無涯和獨孤逸正端着宮女剛送上來的茶盞喝茶，聽到腳步聲便知道她們過來了，陸瀟瀟率先進來，獨孤逸沒看見碧落，朝她身後忘了忘，“不是說碧落來你這了？人呢？”原來他一早去碧落的院子，結果宮女們告訴他碧落一大早就到瀟瀟這裏了，他便趕過來了，正好碰到風無涯，兄弟倆便一起過來了。

陸瀟瀟神秘地笑了笑，輕咳了一聲，這時碧落才走了進來，不只是害羞還是別的，她的臉一直低垂着，不敢抬頭。

獨孤逸第一次看到這樣淡雅清新的碧落，遠遠望去如同春日裏剛發芽的柳條一般清新迷人，眼中全是讚賞和驚艷，“怎麼樣？碧落這樣裝扮如何？”

獨孤逸這才回過神，點點頭說道：“很好，很美。”

碧落聞言臉紅了，陸瀟瀟看了風無涯一眼偷笑起來，稍坐了一會，獨孤逸便與碧落一道去了正陽宮。

東方瓊華剛用完了早膳，獨孤逸便帶着碧落進來請安，東方瓊華看着碧落穿着得體，落落大方地朝自己行禮，微微點頭，至少看上去不錯。

“園子裏的花開得很好，碧落姑娘陪我去看看吧。”東方瓊華對碧落說道。

“是，娘娘。”碧落恭敬地答應了，上前扶着東方瓊華，兩人緩步出去，慢慢走向後面的園子。

東方瓊華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一路上與碧落說著這滿園子的花草，最後兩人在亭子裏坐下，東方瓊華看着碧落問道：“怎麼樣，這宮裏的花園是不是很好看？”

碧落自然點頭，“娘娘這園子裏的花種類繁多，都開得很好，碧落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多花。”這倒是實話，整個南漢，恐怕也沒有哪裏的花能有正陽宮的花園裏的多了。

東方宮瓊華笑了笑，“這些花，看一次新鮮，看兩次喜歡，可看上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你還會喜歡么？”

碧落心裏一驚，她聽出來東方瓊華話里有着深意，她低着頭思索了一會，而後抬起頭看着東方瓊華，認真地回答道：“只要這些花是自己喜歡的，能夠看一輩子便是幸運的，又怎麼會不喜歡？”

東方瓊華愣了片刻而後便笑了，心裏開始對她有些滿意了，如此聰慧的女子，當個賢惠的太子妃應該夠了。

東方瓊華不打算再試探，便將話挑明了，“你從前是江湖中人，自由慣了，你可知道一旦入了宮門，你今後的人生便只能守着這一座諾大的宮殿，你的身你的心只能是逸兒一個人的，可他卻不一定，他是未來的君王，縱使我們不會給他娶側妃，他的心若是變了，你也只能默默忍受，你賭的是一個男人對你的真心，你敢賭么？”

碧落一臉堅定地望着東方瓊華，“我相信阿逸的為人，他是一旦愛了就會付出全部真心的人，我也一樣，未來還很長，我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會始終如一，可我不願意為了未來那些不確定而胡思亂想，我只想與他在一起，不管多久。”

東方瓊華眼中露出笑意，“一入宮門深似海，我們宮裏的女人唯一的依靠便是那個男人的真心，對於世家女子來說，這些都很尋常，可你真的可以接受么？”

碧落低下頭思考了許久，而後說道：“娘娘，我不敢跟您保證什麼，因為我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阿逸他不愛我了，我會怎麼樣？若是沒有她的愛，我恐怕在這宮裏也待不下去了……”說著她竟落下淚來，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回答很不好，肯定會讓皇后心生不喜，可她就是無法撒謊，她就是這樣想的。

東方瓊華卻是在這一瞬間認定了她，不知為何，看到她落淚，她想到了自己，她們是相似的，若是在這宮裏沒有了那個人的愛，她恐怕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別哭了，今日這妝容我很喜歡，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東方瓊華遞過去一方帕子，語氣輕柔。

碧落抬頭看着她，愣了許久沒有接過那潔白的帕子，最後還是東方瓊華塞進她的手中，她這才反應過來，“謝……謝謝娘娘。”她有些受寵若驚地拿着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

“跟我說說你師傅。”東方瓊華站起身看着遠處，聲音有些縹緲。

碧落走到她身側，悄悄看了一眼東方瓊華，而後說道：“我八歲的時候被送到師傅身邊，師傅是個十分冷淡的人，很少說話，只是每日教我武功和秘術，其餘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待着，她一直心事重重，那麼多年，我從未見她開懷過。”

“她對你好么？”東方瓊華忽然問道。

碧落猶豫了一會點點頭，“師傅雖然從未在言語上關心過我，可我知道她是關心我的，小時候我的貼身衣物都是師傅給我做的，雖然對我很嚴厲，練功時也經常罵我，可每次我練功受了傷，晚上她都會悄悄過來給我上藥，她以為我睡著了，可我卻是知道的。”

“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東方瓊華忽然說道，“我跟她一起生活到八歲，她一直十分照顧我，有什麼好東西都是先讓給我，就因為她比我先到這個世上，她是姐姐，八歲那年她被人帶走，我偷偷哭了很久，那以後她每年只能回來一次，每次她都會給我帶很多外面的新鮮玩意，她每次只能待上幾日，可那幾日便是我一年裏最快樂的時候……”東方瓊華說著說著，淚水便忍不住滑落，她深吸了一口氣，逼自己不再想那些過去。

碧落將自己懷裏的乾淨帕子遞了過去，剛剛東方瓊華將她自己的帕子給了她，如今總不能將已經擦了淚的臟帕子還給她吧？她只好拿出自己的帕子了。

東方瓊華接過帕子擦了臉上的淚，而後又說道：“她是個好姐姐，從小便處處讓着我，恐怕只有那一次她心中有了怨，其實我從未恨過她，只怪命運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