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俞氏被害
我看着雪思,聽她說著,眼前這個十七歲的女子已然像變了個人,我低頭打開帛布,看着裏面包裹着的私印,抬頭,無言。她笑着:“小皇子呢?娘娘生產時我沒有陪在娘娘身邊,現下可得好生瞧瞧這嫡長子呢!”
我急忙讓了乳母將忠兒抱了進來,他正睡着,小臉粉嫩的似乎能擠出水來,我摸了摸忠兒的額頭,他嘟了嘟嘴,模樣簡直是可愛,雪思抱過小皇子,我卻是看着她:“如若你真成了太后,豈不是來日便要守着一輩子的寡了?”
“無妨。”
“黎姐姐雖是也守着寡,可好歹是在平常人家還可改嫁,你這作為一國太后,又怎的能孤寂在突厥宮中打發這來日數十年的時光。”我滿是捨不得的說著,她這完全是脫離了一個火坑卻又是跳進了另一個坑。
她咧嘴笑着,逗了逗小皇子然後看向我:“娘娘,我這是來看小皇子的,娘娘切勿再為我的事憂慮了。”
她本是說著,卻又有些猶豫的開口說道:“其實皇後娘娘不解我在江南為何會武功,自打入了宮便是像另一個人似的吧。”
我好奇的看着她,但曾經只是以為她自小流浪,會點武功防身也不為過,多年磨難換的睿智明斷的頭腦,聽她這樣說我倒是饒有興趣聽下去。
“我曾是西涼三駙馬的侍女。”
我不由得一愣,西涼三駙馬,那不是,安良哥哥。
我不解的看着她,她不是說自己曾在薛府伺候么?後來到當初的三皇子府上做了普通的丫鬟,如今卻說曾經侍奉的主子是安良哥哥,我簡直不知道她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她輕笑了一聲:“娘娘估計很詫異吧,但我的確是安良哥哥派來保護娘娘的。”
安良哥哥派來保護我的?難怪,當初安良哥哥怎會知道我在宮中的狀況,原是不解,現下卻是知曉了。我笑着說道:“安良哥哥派了人來保護我,為何又不讓我知道!”
雪思說著:“駙馬怕你多想,所以囑咐我不要告訴你,如今我遠在突厥,告知了娘娘也是希望娘娘完全信任於我,皇上性情不定,若是娘娘來日要尋得外力,大可考慮到突厥還有我在,無論如何我都會效忠於娘娘的。”
我看着雪思,我本與她無緣無故,她又何必管我呢,我問着:“可是你愛慕安良哥哥?”
她頓了頓,無言,便是了。原來如此。
八月十五大擺了中秋宴會,因是後宮小聚,便是只邀了皇室親族。我坐在鳳椅上逗弄着一旁嬰兒搖籃中的忠兒,賢妃輕笑着說道:“皇後娘娘也只顧着照顧咱們未來的太子,現下也不同咱們姐妹們多說說話,怎的是要同咱們生分了么?”
我沒有看向她,而是依舊搖着我兒子的嬰兒床,我緩緩說著:“忠兒能不能成為太子定得是皇上決定,賢妃你沒做過生身母親自是不知這嬰孩與母親最為親近了呢,你說是吧,獨孤貴嬪。”
我突然想起莫華所說的話,這獨孤貴嬪若真是狸貓換太子,又為何偏偏挑一個女孩,若是挑個男孩豈不是要尊那個嬰孩為嫡長子,她的地位說不定還會頂替我,可我真的不知道此事是不是真的,也再也沒有過問那獨孤玥所生的公主是否有着皇室血脈。
獨孤玥禮貌點着頭,我看向莫華:“康婕妤近來可是感覺還好?前幾次都不小心小產了可養好了身子?”
莫華起身福禮:“謝皇後娘娘掛懷,臣妾一切無恙。”
“可不是安然無恙么,這懷個孩子跟得了個金元寶似的,本宮當年懷大公主時還沒這般好的運氣呢。”
我輕笑着說道:“瞧沈昭儀這話說的,當初俞婕妤可不還是在王府生的二公主么?”
“這懷了皇嗣可不是跟懷了金元寶似的,有些人吶,是連懷個金元寶的福氣都沒有呢!”沈麗這話說的倒是不知在諷刺着誰,我只知她這一言把沒生過孩子的妃嬪都給得罪了,沈尚書的女兒應該不至於這般沒有教養吧。反正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替她圓了場子。
賢妃冷笑了聲,似乎很在意剛才沈麗所說的話,她啟口說道:“就算是懷上了金元寶又如何,自古都說女子不如男,生個公主而已,幸虧是養在宮裏,如若是在尋常人家,哪個父母不心疼給孩子準備的嫁妝啊!”
聽着她們這樣鬥來鬥去,我心裏倒還是爽快,不過一碼歸一碼,我身為皇后可不得由着她們繼續胡鬧。我清了清嗓子:“好了,一會兒皇上來了成什麼樣子。”
我轉而看向坐在一旁的老太妃:“老太妃近來身子可好?”
“勞娘娘掛心了,老身身子一向安好。”
我微微笑着:“也正是呢,今日所用膳食絕無玫瑰饅頭,也絕無哪個不長眼的將玫瑰饅頭給呈上來,本宮心知老太妃吃厭了玫瑰饅頭,定是不會讓人將玫瑰饅頭再呈上桌子,老太妃大可安心。”
我一連說了好幾遍玫瑰饅頭也不知老太妃心中作何感想,不過是高祖爺的一介不得寵的妃子,仗着自己的輩分也敢進宮來給我下馬威?我倒要看看是誰給誰下馬威。
等了片刻,皇上都未前來,進殿的是董牧公公,他行禮道皇上突然有重大政務處理,便是將這宴會交由我來打理,我微微一笑:“既然皇上政務繁忙,咱們便是先用膳吧。”
上了膳,賢妃輕輕啟口:“許久未見過太后,不知太後身子可還好?”
“本宮前些日子才帶着忠兒去給太后請安,太後年紀稍微大些了,又患者病,也是只能在宮中修養着,淑太妃與賢太妃都是喜靜之人,便是也推脫了此次宴會。”
我看向大殿末端坐着的幾個低階妃嬪,如今入了宮有些時日,也不見着穿太過艷麗的宮裝,喚了她們上前,我微微啟口:“妹妹們怎的穿的這樣素凈?好好的年紀可得好好打扮才是。”
幾人福身施禮,規矩萬分,這樣就消磨了在宮中尋得晉陞的機會?難不成真的甘心屈居末位在宮中孤獨終老?
我看向馬麗華,啟口說著:“今日中秋佳節,想着當初馬選侍也是無心之失,老太妃現下可還怪罪?”
老太妃尷尬的看着我,一張老臉上看不見絲毫笑容,她說著:“不知者無罪,況且時過境遷,老身也全然忘記了。”
“不入流的選侍未免也太辛苦馬妹妹了,本宮定然會請皇上復了你更衣的身份。”我說著,馬麗華也是規矩的下跪道着謝,我好奇的看着她,難不成她真的開竅了?懂得默默忍耐然後蓄力爬上高位了?
傳了膳卻是見着眾人皆沒動筷子,輕笑了聲:“大家這是怎的?怎的都愣着不用膳?”
老太妃看着桌前的一盤栗子糕:“老身瞧着這盤栗子糕也真是精緻,放眼滿桌素食也真是勞煩皇後娘娘費心了。”
我莞爾一笑:“本宮只負責張羅,這大小事務都是由賢妃姐姐打理的呢。”
賢妃也是附和着笑道:“都是平日跟着娘娘學了不少,如此張羅着還望諸位能夠歡喜。”
“賢妃協理六宮也真是盡心儘力,可是為著皇後娘娘分憂不少呢!”沈麗又開始插着嘴,宇文昭儀也來補上一刀,也不知道她們這牆頭草現在到底是站在那一邊。宇文昭儀說著:“臣妾瞧着皇後娘娘桌上的點心都是上佳呢,賢妃娘娘可真是有心。”
我緩緩啟口:“本宮這奶油松瓤卷看着極好,本宮吃不得膩的,也不知你們誰喜歡大可端了去!”
宇文昭儀笑着:“臣妾看着俞婕妤妹妹桌上沒有什麼甜食,不如娘娘就賜給了俞婕妤?”
我使了個眼色,讓綠蕪將那盤奶油松瓤卷端去給了俞婕妤,俞婕妤起身謝了禮,沈昭儀說道:“既然娘娘賞賜,俞婕妤可是必得先嘗嘗看看口味如何啊!”
俞婕妤優雅的咬了口,輕輕擦拭嘴角,接而禮貌說著:“皇後娘娘賞賜自然是極佳,臣妾喜……”
俞婕妤說著便是噴了一口血出來,賢妃直起身子拍了桌子怒眼看着我:“皇後娘娘何必要害了婕妤妹妹!”
“賢妃,事情還沒弄清楚,這就是你同本宮說話的態度嗎?”我睹了眼賢妃,見着俞婕妤身邊的宮女急忙叫着太醫,我便讓了綠蕪去宣室殿請皇上前來。這個罪孽,我可不敢當。
“俞婕妤在宮中一直本本分分,娘娘為何要害了她去?”沈昭儀又來開始神補刀,先前還針對着賢妃現下又來指證我,我同樣鄙夷的看着她:“沈昭儀,注意你的態度。”
老太妃坐在一旁看着好戲,彷彿是置身事外,我就如此般安然坐在鳳椅之上,盯着我桌前的食物,或許,這些裏面都是有毒的。
片刻,陛下匆忙趕來,太醫也緊跟其後,把了脈,為首的馮太醫跪下叩首:“回陛下,俞婕妤身中鶴頂紅,已然歿了。”
沈昭儀接而又在叫喚着:“不知俞婕妤哪兒得罪了皇後娘娘,竟讓皇後娘娘如此毒害。”
陛下側過頭看着我,我冷靜的說著:“誰說就是本宮害得,柳太醫,你且來驗驗本宮這桌上的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