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心不由己
聽到齊羽的話,澤言輕抿了一口茶水,但笑不語。
這世間很多事情都是由心主導的,但是為神多年的他知道,有時候心也是會說謊的。
在遇見若離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有對一個女子動情的一天,在不知若離是女子之身前,他不斷的迴避內心的想法,只當自己對若離是出於一種對弱者的保護,可是久了之後他知道一切都只是他在騙自己罷了。
他曾有過如果若離是個女子該有多好的念頭,沒想到,卻真的如他所願了,所以,既然時機和對象都對的情況下,他決定不再封鎖自己的內心。
從今後起,他不會放手了。
齊羽說的話,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紅塵情愛,不是他不想碰就不會碰的,不過,齊羽看似平易近人,桃花眼裏含的笑足夠讓人如沐春風,這樣的人實則更是難入他的心。
浮轎內安靜了片刻后,齊羽掃了床上的若離一眼,嘴角一絲玩味,“你那情敵知道若離是女子嗎?”
一想到方才澤言帶着醋勁的話,他還是忍不住的笑了笑,沒想到淡然的澤言,吃起醋來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這世間沒人當得了本君的情敵。”澤言眉梢輕挑,淡淡說道。
“我說你不要臉也要有一個限度好嗎?就算再美麗的女子也有可能看上一個醜八怪,況且人楚淵長得還算得上是英俊瀟洒。”
澤言看着若離,眼底水紋波動,“他不知道離兒是女子。”
齊羽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繼而拿起茶杯繼續品茶。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之前的確是聽聞了有關蛟龍族長的傳聞,不過這種事情在神界並不多見,神仙們只有在私底下竊竊私語,又因為楚淵地位不凡,年紀輕輕便當上了蛟龍一族的族長,想必修為定是不弱,所以他們便不敢多說什麼。
沒想到,居然看上了女扮男裝的若離了,如果他知道事情真相后,不知會做何反應?
破曉時分,若離依然還未恢復了以往的容顏,依然靜默的躺在床上,渾然不知自己此時已經住進了廣華宮裏。
齊羽識相的退出房間,將房門關上,然而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將臉頰貼在門上,仔細的聽房間內的動靜。
過了許久,裏面沒有傳出任何的聲音,齊羽都有些焦急了。
好一會兒之後,澤言才慢悠悠的說道,“這得多嫉妒才能做出聽牆角的勾當?”
“咳咳......”齊羽站直了身子,輕咳兩聲,背手離開了廂房,他分明是聽門縫好嗎?
說他嫉妒?開玩笑,只要他招手,神女仙娥就會如浪潮般洶湧的跑到他的身邊,他只是不願意,對,他只是不願意。
“本君不稀罕!”轉頭對着房門提高嗓音的說道。
澤言抬手輕撫若離的臉頰,而她依然安靜的睡着,他的嘴角稍稍彎起了一個弧度,牽起她的一隻手放在唇邊,想起齊羽說她在看到他臉色有變之時,便發了瘋似的衝進了結界裏,他不由的心尖一擰,緊緊的握着她的手。
雖然齊羽的話里有幾分誇大其詞,但若離奮不顧身的就衝進結界裏,的確讓他很是感動。
想必那時候正是他和九天玄龍靈魂對抗的最強階段,而若離出現在結界之外讓他不免分了神,雖然沒有被九天玄龍佔了便宜,但是在靈魂對抗時分身最是致命的,所以才會出現短暫的臉色蒼白。
她一定嚇壞了吧。
平日裏看她天地不怕的樣子,沒想到還是有軟肋的,能成為她的軟肋,他既是開心又是心疼。
當年她是不是也如今天這般,奮不顧身的回到神界,才險些釀成魂飛魄散的結果?
靜檀對他的感情他是知曉的,在西天梵境他還未修得花魂之前,靜檀整日在他身邊不是將葉子上的露珠撥弄到他的身上,就是在太陽毒辣之時彎下花朵躲在他身後竊喜。
他的花枝比她高了不少,花朵開的又比她的大,她便時常縮在他的花朵下乘涼,哀嘆天氣的炎熱,話說西天梵境的花並不會懼怕嚴寒酷暑,可是她其他都不怕,唯獨怕極了炎熱的夏季。
這一點倒與現在的若離截然相反,物極必反,就連命運也在這方面捉弄了她一回。
其實喜歡佛理的是他,靜檀一聽佛理就沒了精神,卻因為他喜歡,她求得佛陀每日為她講解佛理,靜檀頗具靈氣,佛陀對她很是愛護,便答應了她,雖然她聽得極認真,卻還是捉摸不透深奧的佛理。
看着她逞能的樣子,想到她是為他才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他便心軟的細心為她講解,不知道是她笨還是傻,他一遍遍的重複,一次次的講解,她還是聽不懂,隻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不耐煩的撇開花朵,卻被她的枝葉緊緊抱着花枝,看着她在烈日下就快蔫了的模樣,他心生不忍,將花朵悄悄的移至她的頭頂,卻並不再理睬她。
現在想來,西天梵境的那段回憶已經隔了許久,沒想到他還記得。
他從未想過膽小的靜檀竟然會在他化為人形重要時刻,將聚得的天地靈氣全部給了他,也是從那一刻他才重新認識了靜檀,一個執着善良膽小卻又義無反顧的靜檀。
只不過彼時的他從未想過接受她的情,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報還她的恩情,在當時的他看來,靜檀是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夥伴,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傻瓜,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清辰宮裏正在凝聚魂元的冥尊到底和她又是什麼關係?冥界至尊為何被分離魂魄,為何被罰守無歡城?又為何要受七世輪迴之劫,這一切是不是都和若離有關?
當天在魔界看到顯出真實樣貌的冥尊他也是一愣,冥尊在四海六界八荒里一直都是謎一樣的存在,從不輕易出現在外人面前,澤言能認出他只不過是因為當年平定六界時到過一次冥界,而深居簡出的他卻好像篤定了澤言會到冥界一般,在澤言前腳剛到之時他便出來禮貌性的迎接了。
冥界與神界素來交好,只不過見過冥尊的人少之又少,簡直到了屈指可數的地步,澤言驚訝於他的修為,並不是因為他的修為又多高深,而是他習得的術法竟與他的有幾分相似,與他比較起來唯獨欠缺的就是佛法而已。
不過這世間巧合的事情並不在少數,術法相似也是常有的事情,自然法則也有不少相似相近的事物。
自那一次見面后,澤言便沒再去過冥界,直到在人界遇到他的真身黑貓之後,才知道冥尊被分離魂魄的事情。
他原以為冥尊與若離只是偶然相識,卻在魔界看到他看若離的眼神時,他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直到他知道若離是女兒身之後,他才恍然大悟,冥尊看若離的眼神分明就是一個男人看女人時候該有的眼神。
本體是擁有殘魂的記憶,不過到凡間歷經七世輪迴的那道殘魂並不知道若離是女子,這樣看來,本體是早已知曉若離是女子的身份,而冥尊的殘魂被罰守無歡城的時間恰巧與若離的年齡相當,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靜檀當年發生的事情與他一定有什麼牽連。
可是靜檀的花魂為何不是歸回西天梵境而是去了冥界呢?
這些謎團還需要一步步的解開,只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將若離的魂魄補齊。
去西天梵境分離補元,再助九天玄龍復生需要的時間並不算長,最多半個月,若離醒來的時日一定用不着半個月,希望這半個月她能在廣華宮裏安心的等他回來。
輕撫她臉頰的手掌移至她的下巴,他輕輕一托,傾身而下,唇瓣覆在了若離柔軟的唇瓣上,如蜻蜓點水般。
“乖乖等我回來。”澤言柔聲說道,嘴角揚起清淺的笑,眨眼就消失在床榻前。
齊羽坐在凳子上看着屋頂掠過的一道金光,便知道澤言已經離去了,轉眼又看到廂房外布了一道結界,那結界攔不住他,卻能攔着宮內的神侍,尤其是和若離交好的子衿,萬一被她知道若離在廂房內,看到她是女子身就不好了。
若離的神女之身的確不宜現在對外公佈,雖然他宮裏的神侍絕不是碎嘴之人,但是他明白澤言的顧慮,這個賭的確輸不起。
萬一被人發現若離是神女之身,這件事情遲早會被傳到天道宮,隨即就會出現天道聖光,將若離身上的封印解開,到時候她可就真的要魂飛魄散了。
天道掌管了神界冥界和人界之事,而其他三界早已超脫天道之外,不受管束。
天道從何時開始存在的並沒有人知曉,就如同沒有人知曉佛陀來自於何處一樣,卻同樣擁有讓人不得忽視的力量。
天道宮內其實並沒有人,只是天君為表示對天道的敬重而修葺的。
這世間的一切皆逃不過天道的法眼,其實天道早已知曉若離是女子之身,只不過在她未成年之前,天道是不會提前放出天道聖光,但如果有人發現若離是神女之身而前往天道宮敲鐘請求天道責罰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在神界裏,不喜歡若離的人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