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重歸北天
楚凜的大腦還出在混沌之中,一陣刺痛從他的背後傳來。
咬着牙齒倒吸了一口冷氣,楚凜甩了甩自己腦袋,厚厚的塵土從他的頭髮上落了下來。“嘶……好痛,肯定破皮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放大招也不先通知自己人,還好他躲得快,否則可就不是破皮這麼簡單的事情。
視線漸漸地清晰起來,楚凜仰着脖子抬頭,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還趴在地上,似乎還沒有從剛剛那場爆炸之中回過神。
楚凜脖子僵住,緩慢地低頭,夏吉吉正被他圈在懷裏,兩隻手抱着她的腦袋,整張臉沒有一個地方露出來。
忍不住笑了出聲,“行了,沒事了,起來吧。”伸手推了推夏吉吉的胳膊,楚凜自己先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楚凜看着陸陸續續站起來的弟子,以及敵人,眼中警惕的神色再一次出現。
射你轉了轉,楚凜的腳步突然頓住,身體僵硬。
夏吉吉聽了楚凜的話,先是愣了愣,隨後撤開自己緊捂着腦袋的手,眼睛眨巴眨巴的望了望,右手扯住楚凜的衣袖站了起來。
“誰呀!真是不要命的,這種大招隨便是隨便亂放的嗎!”夏吉吉抖着自己衣服上的塵土,眼睛從戰場上掃過,雙眼瞪的老大以顯示出她如今的不滿。
自己的抱怨沒有得到楚凜的贊同,夏吉吉不滿的看向楚凜,“喂,看什麼呢!”一邊說著,一邊順着楚凜的目光看去,這一看,整個人都僵住了。
周圍的弟子都不斷地醒來,一同醒來的,還有白雲教和影盟的人。雙方都經受了剛剛驚險的一幕,差一點就真的命喪黃泉,現在在看到曾經生死相搏的敵人,一下子殺意反而沒有那麼重了。
只是互相警惕的看着對方,手中的武器卻沒有出手。
所有人臉上都帶着一絲的慶幸,經歷了這種威勢的爆炸,竟然沒有缺胳膊少腿,這種運氣簡直太好。
連書被一旁的弟子扶着從地上站了起來,腦袋還是一陣一陣的眩暈,耳朵連着嗡嗡的響,就好像同時有數百隻蜜蜂在你的耳邊撲扇着翅膀,又煩躁又頭疼。
“三師兄……”
“怎麼了?”那弟子的話連書沒有聽清楚,他離爆炸源實在是太近了,恐怕耳膜一下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
慢着!
連書的腦袋猛地抬起,爆炸源,他離爆炸源那麼近,那小師妹呢?
腦袋剛剛抬起,連書的嘴巴就張着說不出話來了。語言系統比神經系統快了一步,連書還沒有想好要說什麼,他的嘴巴已經喚了出聲:“小…小師…妹…”
被連書喚到玄月,此刻還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裏。
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頭一次被這麼多人注視着。
但是這些炙熱的目光,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溫暖。身體已經感受不到四肢,觸覺在無盡的寒冷之中已經麻木,鮮血還在流動嗎?
她不知道,大概應該還是在流動的吧。只是她感受不到,她感受到的,只有寒冷,只有恐懼。
胸口感覺涼涼的,寒風打過的時候,每一個細胞都被凍得瑟瑟發抖。
好冷……
上次這麼冷是什麼時候來着?似乎前幾天下雪時候的善淵峰也是很冷的,只是那時候她還有溫度,所以沒這麼刺骨。之前在極北冰原的時候,貌似她也被凍得發抖,那時候她身上還穿着二師姐送她的皮裘。
忽然好想念二師姐送的皮裘,現在若是穿上,必定是暖和的。
耳朵周圍充斥着噪雜聲,也聽不到什麼聲音,只有心臟撲通撲通的聲音,還有大喘氣的聲音。視線也是模糊的,前方站着什麼人,她都分辨不清。大概離她最近的那個,應該是三師兄吧,她剛剛好像聽見了他的聲音。
三師兄?
玄月的嘴巴張了張,沒有一個音節出現。
又重複了幾遍,還是沒有。喉嚨底傳來了乾澀的刺痛感,她都差點忘了,幾秒支前她還被人用槍頭指着脖子呢。難怪現在發不出聲音,可能是聲帶被傷了。
所有站着的人都看到了玄月張嘴,連書受到了爆炸威勢的波及,如今整個人都虛脫了一般,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玄月。
鮮血佈滿了她整個人,尤其是右邊的胳膊,幾乎整隻袖子都是血紅色的。鮮血從她的肩膀流出,順着衣袖流下,匯聚在了她的指尖,然後一滴一滴打在了地上。
玄月覺得她就快要站不穩了,可能是失血太多了。
怎麼大家都看着我?
視線清晰了一些,就是額頭可能也在流血,所以看東西的時候,眼上都矇著一層淡淡的紅色。玄月順着所有人的目光,緩緩的低下了她那已經僵硬的脖子。
一根長棍從她的胸口穿過。
玄月苦笑,難怪覺的有種寒風穿心而過的感覺呢,原來是這樣。
心都被穿破了,不冷才怪呢!
身後有着莫名的熟悉感,玄月說不上來,只覺得一想起眉心就像是被撕裂開,痛苦的不得了。
所有的聲音都沉寂着,只有凜冽的風聲,呼呼地吹過來又吹過去。
半空中的戰鬥早已停下,天罡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月。
“小師妹!”
聲音從半空中傳來,玄月高仰着脖子,雙眼微微眯了起來,看向從天空中飛速滑落的人影。
一直到蒼阜落在她的面前,玄月才模模糊糊的看清他的容貌。
原來是大師兄呀。
大師兄代替了師父參加靈聖們之間的戰鬥,那麼師父就不會有事了。
可是大師兄的實力……
“放開她。”蒼阜剛一落腳,就要邁着步子朝着玄月走去,卻被身後的連書給扯住了肩膀。
“大師兄,不能去。”
蒼阜的腳步隨聲停下,嘴角緊緊地抿着。他知道他不能去,但是他怎麼能看着小師妹受苦!
“小師妹會死的。”如果那個男人抽開那根棍子,小師妹就會瞬間暴血而亡。
無力地嘆了一口氣,蒼阜最終還是走回了連書的身邊,雙眼死死地盯着玄月身後的那個男人。
半空之中九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玄月的身上,眼中含着不可置信的光。
那麼小的一個身體,怎麼能夠爆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
“還要那場爆炸被人阻止了,不然……”後面的話,灰白色袍子的靈聖沒有說出來,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也不是什麼榮耀的事情,沒必要說出來讓大家尷尬。
“那個人是哪家派出去的?”七長老自動忽略了那個靈聖的話,轉而看着自己右手旁邊的靈聖。
那人被點到名,仔細地瞧了瞧玄月身後的那人,半響之後,搖了搖腦袋。
“以為是本家的呢?如果不是的,應該就是那家的了。”
七長老哼了一聲,袖子重重的甩了甩,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看着玄月身後男子的目光也帶上了殺意。
“都是蠢材,如今那丫頭在她手上了,回去怎麼跟家主交代!”
“這……”
眾人面面相覷,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幅光景。他們拼死拼活的跟北天宗的傢伙交手,如今這最重要的人物卻被別人給搶走了。這叫他們這群人精怎麼肯甘心!
灰白色袍子的人看了看玄月,往前邁了幾步,湊到了七長老的耳邊,“那小子搶了人也未必帶的走,不如……”
七長老的臉色微微好轉,雙眼卻沒有離開過玄月。
而此時的玄月也感受到眾人目光的改變,想要轉一轉身子,卻發現身體一移動,心口的疼痛就更加的劇烈起來。
無奈之下,玄月儘力維持着身體的穩定,脖子向後轉了轉,腦袋往邊上側了側,終於,眼角終於瞥到了那人的模樣。
再平凡不過的模樣,卻看得玄月整個大腦都清醒了起來。
尤其是那人眉心的一點嫣紅,看的玄月幾乎快炸了出來。
原來,熟悉的感覺在這裏。
玄月的嘴角顫了顫,最後還是扯了一抹笑容出來。
凄涼的笑容就像是暗夜之中盛開的一朵杜鵑,美麗帶着憂傷,充斥着凄慘的氣氛。
全身上下的力氣在那一刻已經消失殆盡,一直在支撐她的那根弦已經崩斷,失去了所有支撐的玄月,雙腿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她已經顧不得重心在哪裏,也顧不上現在還在戰場上,而戰爭還沒有結束。她只想睡一覺,睡一覺就好。
或許一覺醒來,這片大地上的鮮血就會消失不見,所有躺在地上的屍體都能重新站起來,她剛剛看見的那人,也不曾在這裏出現過。
眉心滲出的血液已經乾涸,留下的血漬沾染了灰塵,呈現出黑紅的狀態。這副模樣,配上玄月那張慘白的小臉,幾乎所有人都相信她在下一刻就要死去。
眼淚不斷從眼角滑落,宛若斷了線的珠玉,一顆接一顆的落下,到最後索性一串一串的打落在地上。儘管視線已經模糊,玄月依舊瞪大着雙眼。瞳孔之中倒映出那人的模樣,嘴巴張了張,還是沒有聲音。
失去知覺的前一秒,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喚她,喚她月月。本來破碎麻木的心又是一痛,曾經這樣喚她的人,早就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