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為吾低頭
(四千五大章)
慕容雪手持碧雲劍，沖向李成方所在的洞坑，聽到這聲音后，停了下來，這個聲音她太熟悉。
突如其來的聲音，空中，黑衣人轉身看向藍墨漩渦，雙目微眯。
一把巨劍撕裂漩渦，穿透而出，巨大的能量破動，震天盪地，直指黑衣人。
慕容雪見狀，焦急向空中喊道“前輩，閃開，那是封天劍陣，中之必死”
雖不知道對方是誰，但立場已很明顯，要不是這個黑衣人，自己已凶多吉少，可劍速太快，轉瞬既到，為時已晚。
隨後，巨劍末端，千把劍影，排成十圈，同樣是順時針，極速遠轉，只見劍光環繞，化為激光，攪碎虛空，已然看不清速度，與慕容雪的劍陣相比，強弱天地之差，劍尖所指，虛空瓦解，劍身周圍形成一圓形白色光罩，猶如一個白色巨傘，鎖定空中的黑衣人。
劍柄末端，粉色紗巾半遮面，藍裙后舞，怒目中大道幻滅，玉手推着前方巨劍劍柄，左手與肩齊平，雲鬢蓬鬆，隨風飄揚，穿透藍墨漩渦而出，殺機瀰漫。
千丈虛空被劍陣攪碎，氣息壓得數里觀戰的護衛隊跌落長空，慘叫聲連連。
在這樣的氣息壓迫下，四方流雲停止飄動，下方山林被壓彎，駭人之極。
四大家族，閉關數千年的強者紛紛睜開眼，從修鍊中驚醒，不少老怪物騰空而起。
女子回頭，嬌媚緊皺，千裡外，騰空而起的人，最低也是聖者，道尊，還有數位氣息若有若無，透出不似人類氣息的強者，應直屬虛神，或者半步虛神。
一披頭散髮的強者透過虛空，對着斷橋外吼道“何方強者，竟敢於四大家族之地鬥毆，不知這是禁制嗎？”
顯然，這些人都不認識黑衣人和半臉蒙紗之人，蒙面女子側目，看着落日城方向冷哼道“找死”
啊……
發話的道尊強者跌落虛空，不知生死，同為道尊，只是一個眼神，便可隔空重傷同階，這等戰力，虛神不及，讓人避而遠之，再也不敢隨意出言。
黑衣人看着前方殺氣瀰漫的女子，皺眉，身上被一層金光罡氣環繞，籠罩，這是他出現到現在為止，唯一一次正視對手，一指點出“閣下年紀輕輕，便已道尊巔峰，可弒虛神，難得，破”
巨劍擊在黑衣人周身的罡氣罩上，火花四射，鐵篆聲響切雲天，黑衣人指尖點在巨劍上，持續半息，看上去無堅不摧的巨劍居然開始龜裂。
白紗蒙面女子雙手結印，右手從下至上頂天，左手從上至下立地，雙掌大小魚際相接，一個巨大白光出現於兩掌之間。
“半步神境，何懼道哉，絕地劍陣，滅”她居然能看透黑衣人的境界，其戰力已然可戰黑衣人，面對半步神境強者，居然毫無退縮，殺意更甚。
如果說虛神境是修者的一道天墜，那麼真神境才是真正的天墜。有人一生都難以邁出這一小半步，而半步真神的黑衣人居然被一個道尊巔峰，連虛神都未成的後生當眾小覷，但真是當眾打人全打臉，毫不給面。
黑衣人沒有怒，反而淡淡的笑了笑，或許，他知道，要不了多久，眼前之人並可超越自己，自己在她這把年紀的時候還未登天，人比人，當真會氣死人，於是一笑了之。
“黙櫵姐，住手，他不是敵人，是我殺的人，他們兩是我……我殺的”慕容雪在距離地面百丈的空中，神智終於被空中的戰鬥餘波震醒，騰空而起，急聲喊道。
來人正是天之城黙櫵閣閣主薛黙櫵，薛黙櫵傲立長空，藍衣飛舞，猶如帝君臨塵，漠然與黑衣人對視，殺氣瀰漫，聞言，眼中餘光卻瞄了滿身是血的慕容雪一眼，皺眉，不解。
“慕容雪？我命三十六堂尋你，收到消息就立即趕來，說，這怎麼回事？”薛黙櫵氣息收斂，語言有些驚訝，有些不解。
薛黙櫵原本還在傳送陣內千里之外，趙默笙兩人與之簽訂的主僕協約瞬間消失，他魂力鎖定傳送陣末端，感知中，透過傳送陣，一股強大氣息出現在傳送陣終端，誤以為自己兩位堂主皆死於此人之手，為救人，相隔百里並已出手，並將那身懷強大氣息之人鎖定。
下方，李成方，莫茨，余芊芊三人在黑衣人撤去威壓后終於可以騰空，向薛黙櫵身邊靠近。
“拜見主人，慕容雪叛變，我等將其抓捕，不料遭其反抗，並和黑衣人連手，以偷學劍陣連殺張卉趙默笙兩大堂主，我等無能，請主人降罪”李成方三人半跪空中，惡人先告狀。
薛黙櫵揮了揮手，呵斥道“閉嘴，劍陣乃我親傳，何來偷學？”抬眸看向慕容雪道“慕容雪，你說，為何要殺趙默笙和張卉兩位堂主”
薛黙櫵怒斥三人，轉眼看着對面滿身是血的慕容雪，神情自若，絲毫不因黑衣人的存在而有所戒備。
慕容雪，黑衣人，薛黙櫵在空中保持距離，成三角狀道“黙櫵姐，他們殺我夫君和孩子在先，此仇不共在天，我誓復仇，事後，死活任你處置”
不待薛黙櫵開口，李成方搶先答道“主人，慕容雪強詞奪理，我五人好言相勸，不料，其留戀於此，不惜大動干戈”
薛黙櫵聞言，只見眉梢微皺，不知在想什麼，面無表情地看向慕容雪，半響才道“大膽慕容雪，誰准許你生孩子的？”
慕容雪心驚，言語頓時遲緩，有些為難情，不知從何說起，到現在，家仇難卸，她還能相信誰？
一邊是家仇，一邊是主子，不料黑衣人揮了揮手，打破慕容雪語塞難堪場面道“你自己看吧，孰是孰非，一覽便知”
一個幻像出現在空中，過去發生的種種皆出現在幻像之中，這是半步真神境獨有的手段，只要不是太久，可以追溯事發地的過去。
“雪兒”淦軒逸抱着淦暮塵至東北方向踏空而來。
淦軒逸服用黑衣人的丹藥后，身體有所恢復，手臂上的血已經止住，依舊顯得有些狼狽。
“夫君，塵兒，你們都沒事？太好了”慕容雪喜極而哭，一家三口毫無顧忌在空中相擁而泣。
淦軒逸點了點頭，抱着淦暮塵上前，對着黑衣人跪謝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呵呵無妨，記住，照顧好你的孩子”黑衣人點頭，揮了揮手，便將淦軒逸托起。
時許，薛黙櫵對事情的經過瞭然於胸，看了看淦軒逸和其懷中的孩子道“慕容雪，念當初你救我有恩；他們差點殺了你的家人，該罰；如今，你的家人無礙，可你連殺我兩大堂主，張趙兩家必定興師問罪，這些，我都可以幫你頂着，但你私自與一個普通人成婚便生一凡胎孽子，陰元不在，前途盡毀，或隨我而去，面壁百年，或毀你道基，與此人百年相守”
黑衣人皺眉，上前，將慕容雪一家擋於其後“小娃娃，得饒人處且饒人，慕容雪既已嫁與凎化大陸淦氏宗族，那麼，她就已經算是半個凎化大陸之人，身為百泉聖者的她理應受我凎化大陸庇佑培養，你私自用刑，有違常理”
薛黙櫵美媚微皺“我尊你為前輩，難道你當真認為我無法匹敵你半步真神嗎？真神我都殺過，你想死嗎？況且，我身後的力量，不是這方天地所能仰望，交出慕容雪，一切免之”
黑衣人雙眼微眯，眸子晃動，內心複雜起來，微笑道“我知姑娘乃修者中天驕，但凡事得說理，不是？”
薛黙櫵聞言，藍群飛舞，忽然笑道“哈……笑話，強者為尊的世界，只有弱者才會說理……”
“雪兒，你走吧，待我突破登天，定前往天之城與你相聚”淦軒逸不忍慕容雪就這樣廢掉修為，又不忍自己的恩人與此等強者起衝突，臉色蒼白。
黑衣人沉默，薛黙櫵說的不錯，規則只針對弱者，強者，不在此列。
慕容雪右手抬起，一團白光能量在手中涌動，顫抖，低語道“小姐，雪兒願廢棄修為，在此相夫教子，從此以後，不再入中央天域”
薛黙櫵面無表情，雙目卻有些怒道“好……”話還沒說完，忽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娘親，不要，……”
眾人轉身，尋覓聲源，所有目光聚於淦軒逸懷中的小孩子身上。
“塵兒，你……你終於會說話了嗎？呵呵……哈哈……兒子唉哈……”慕容雪喜泣。
淦暮塵四年來只會咿咿呀呀，無人能聽懂其意，族中為此費盡天材地寶，耗盡心思，甚至心血。
慕容雪將淦暮塵攬入懷中，一時忘憂，天地再大，血海刀山，此刻，她的心卻如此舒暢。
淦暮塵雙眼眯着，萌笑着，噌了噌慕容雪的肩膀道“是的，娘親，這種語言難明，孩兒很難學的嘿嘿……”話畢，只見淦暮塵轉眼看了看對面的薛黙櫵，那眼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接下來在場眾強，八方觀戰者，凡是修為高的人都震撼得渾身冰涼，只見淦暮塵擠了擠微笑繼續道“薛黙櫵，是吧？娘親經常念叨你有多好，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我答應你，讓娘親跟你回去，但請你記住，十年，不……不對，二十年我會親自前往中央大陸天之城接她，如我娘親有所委屈，我淦暮塵定血洗天之城，雞犬不留”
淦暮塵說得輕鬆，八方，所有人都嚇了一身冷汗，一個四歲的孩子，揚言要血洗魂域最強之地，這當真是童言無忌嗎？
黑衣人眼神不變，內心卻也震撼，這便是強者，氣吞山河，眼眸不斷眨巴微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薛黙櫵此時才多瞧了淦暮塵幾眼，以她的修為，自然一眼便看穿淦暮塵的資質，搖了搖頭道“好，就二十年為限。
我很期待，到時候，你一階無法修魂的凡人，憑什麼來戰天之城，我答應你，如果到時候你能成為魂修者，我定壓制跟你一樣的境界，與你一戰，勝我，你娘親交互與你，反之，永不相見”
“不，娘親不想……”慕容雪聞言，緊張道。
薛黙櫵是誰，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那是註定要踏上至尊路的絕世強者，十八歲，便敗盡魂域八方同齡天驕，不料卻被淦暮塵打斷了話。
“娘親放心，您不是說，你有數萬年壽命嗎？舍二十年，孩兒定親自前往，你如有損，我定以天之城為葬”淦暮塵幼小的身軀散發著讓人靈魂顫冽氣息，那雙清澈的眼眸，彷彿能讓人淪陷其中。
黑衣人終於動容，揮手遮擋了淦暮塵散發而出的所有氣息，這孩子，好大的殺氣，控制不好，真不知是福是禍。
薛黙櫵雙眼眯起，轉而淺笑，自己一代天驕，何時懼怕四方敵，更何況是一個比自己小了二十多歲的小不點，不料，淦暮塵還沒完，看着薛黙櫵身邊三人，語言冰冷道“今日之辱，來日必報，爹爹之傷，我會萬倍復加，滅族為息”
三人聞言，欲要說話，卻被薛黙櫵瞟了一眼，欲言又止，低頭。
場外，所有人動容，雖童言無忌，但這些話出自一個四歲孩子之口，難以置信，這哪裏像是個孩子，言語比老怪物還怪物。
這氣魄，真的只是孩子嗎？
淦軒逸抱了抱慕容雪，苦笑，不舍道“去吧，留得青山在，我們遲早會來接你的”
“可是，我不舍，君兒還那麼小”慕容雪抽泣轉身，對着薛黙櫵道“小姐，請稍等我片刻，我要看看我的女兒”
“你還有女兒？去……去吧”薛黙櫵驚到了，這些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人一起入天之城，血戰八方豪門弟子，最終創立黙櫵閣，情同姐妹。
轉瞬間，慕容雪再次出現，襁褓中，粉*嬰睡得正酣。
慕容雪親手將兩個孩子交給淦軒逸，泣不成聲道“我捨不得你們，照顧好……照顧好孩子們”
“雪兒，我會的，你就放心吧”淦軒逸接過熟睡中的淦暮君，一手環抱一個孩子道。
淦暮塵看着對面的薛黙櫵，滿臉仇恨，他始終只是個孩子，終究，眼中有淚溢出“娘親，我捨不得你嗚嗚……”
“如果可以，讓她長大后就做個凡人吧”慕容雪含淚轉身，他的話只有淦軒逸知道何意，一步踏入漩渦之中。
薛黙櫵看着對面黑衣人，再看看哭泣中的淦暮塵，語氣無喜無憂道“天之城，我等你，走”
話必，揮手將下方兩具屍體收起，四人轉身，欲要離去，不料，身後面響起淦暮塵的聲音，再次駐足，只聞淦暮塵用冰冷的語言道“我淦暮塵以修魂道之心立誓，如我娘親在天之城受到折辱，來日，中央天域為葬，誓必誅殺薛黙櫵相關人等，如違背此誓言，天地共誅”
轟……淦暮塵右手五指朝上，誓言完畢，天空中，忽然晴天霹靂，電閃雷鳴，雷聲陣陣，天搖地晃。
幾息后，雷聲消失，只聽到薛黙櫵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天地為何會認可一個無法修鍊的凡人武道誓言，難道我眼拙了嗎？”
薛黙櫵沒有回頭，也沒有多言，帶着三人，踏入漩渦之中。
天空恢復平靜，唯獨下方五個巨坑還冒着煙，見證了聖者移山倒海的蓋世武力。
淦軒逸抱着兩個孩子轉身，欲要對身邊的黑衣人道謝，不料黑衣人火指一點，一道火焰將父子三人籠罩。
淦軒逸背過頭，護住懷中兩個孩子，擋住灼熱火焰，臉色巨變道“前輩，你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