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生日（二）

陸過一講完，大家都笑了。唐婉笑着說：“因為從來沒有見你說過笑話，所以才笑。你這個人也太壞了吧，我就說了一句誰講的笑話要是不好笑，就得重新講一個，你倒好，乾脆來這麼一個，我要是不笑的話，那還不被你罵了？”眾人又都笑起來。

於是又擊鼓，便從陸過傳起，可巧傳至唐婉鼓止。唐婉只好喝了一杯酒，想道：“說笑話要是不發笑，又恐怕被人說沒口才，連一笑話不能說，何況別的，這又有不是。若說好了，又說正經的不會，只慣油嘴貧舌，更有不是。不如不說的好。”乃起身道：“我不能說笑話，我就給大家彈奏一曲秦觀的《木蘭花慢》吧。”

便叫菊香抱了琴過來，邊彈邊唱：“過秦淮曠望，迥蕭灑、絕纖塵。愛清景風蛩，吟鞭醉帽，時度疏林。秋來政情味淡，更一重煙水一重雲。千古行人舊恨，盡應分付今人。漁村。望斷衡門。蘆荻浦、雁先聞。對觸目凄涼，紅凋岸蓼，翠減汀蘋。憑高正千嶂黯，便無情到此也xiaohun。江月知人念遠，上樓來照黃昏。”

這彈唱的人不知覺，倒把下面聽的人弄得是如痴如醉。一曲終了，大家都拍手稱好。

陸遊心想道：“這彈得、唱得雖然不錯，但這自己生日的，怎麼唱起這麼哀傷的情調的曲子來了呢？”心裏總覺得不吉利，但又不好明說。

這時，大家歸坐，復行起令來。這次在陸遊手內停住了，只得吃了酒，說笑話。因說道：“有一個人，很聰明。先生好幾次出難題，都難不住他。有一次，他又故意刁難學生。他問自己的學生：‘假如有一天，你走在一個荒僻的野外，忽然間掉進一個很深的洞裏，而且這個洞四周很光滑，根本沒有辦法爬上來，也沒有人能救你。你要想什麼辦法才能出來？’那個聰明的學生想了想，回答道：‘我想到一個辦法了。’先生忙問：‘你打算用什麼辦法？’學生不緊不慢地說：‘我先不停地摳自己的耳朵，摳出一個大洞來，然後把裏面的水倒出來。等到水塞滿了洞子，我就可以浮出來了。’先生頓時感到很驚訝，說道：‘你腦子裏哪有那麼多的水呀？’學生回答道：‘我要是腦子裏沒進那麼多水，又怎麼會走在一個荒僻的野外掉進一個很深的洞裏出不來呢？’”眾人聽說，都笑起來。於是又接着行起令來。不料這次花卻在顧盼盼手裏。

顧盼盼也喝了酒，講了一個笑話。“從前，有一隻老虎出來覓食。走到樹林裏，碰到一隻刺蝟正仰卧在地上。它以為是塊肉呢，便一口上去銜住它，不想卻被刺蝟的刺給刺着鼻子了。它驚慌失措地逃走，卻怎麼也甩不掉，跑了一下午，弄得自己很狼狽。跑到山中后，自己也累了，就打起盹來睡著了。刺蝟因此偷偷鬆開老虎的鼻子跑掉了。老虎醒來后，一看鼻子上的刺蝟沒有了，很是歡喜。又開始出去找吃的。當它走到板栗樹下時，低頭看到地上有好些板栗，忙側着身子對板栗說：‘剛才我還跟你令尊大人在一起呢！麻煩看在我與令尊大人的交情上讓個道！’。”

眾人皆笑噴了。顧盼盼講完之後，便要撤。“你們接着玩吧，等下府里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先走了。你們幾個玩開心點。特別是要讓壽星高興。”

玉喜便跟着顧盼盼一起走了。王永香便讓鳳兒上去接替玉喜繼續擊鼓。唐婉一看酒不多了，便叫菊香到房間裏拿出來一壇紹興女兒紅酒來。一一給人滿上。

恰巧這時候，桂花到蘇曉曉手中的時候，鼓點停止了。蘇曉曉端起一杯酒，脖子一仰，便幹掉了。“我來講一個笑話吧。從前，有個北方人，來到南方的一個朋友家裏做客。朋友便用從池塘中採摘到的新鮮菱角招待他。他從來沒有吃過這樣風味獨特、清香醇厚的水果，吃得津津有味。朋友見了，便問道：‘這菱角你以前沒有吃過吧？’北方人一聽，害怕自己說沒有吃過讓別人笑話，便回答道：‘怎麼沒有吃過呢？這東西，我家後山多的是！’。”

眾人笑，又繼續行令。直喝到一個個醉眼朦朧方才散去。

第二日，王永香把蘇曉曉叫醒，“快起來吧。他們都吃過早餐啦，昨天我們喝得太多了，都睡過頭了。今天你還要去跟唐婉學詩呢！”

蘇曉曉揉了揉眼睛，她雖然酒量大，但昨天好多次花在她手中，講笑話講到後面也講不出來了，只好罰酒。結果反而比其它幾個先倒下。她嘆了口氣，看來在這陸府混，光是酒量大也不行啊，其它的不學點東西，一樣的連拼酒都拼不過。於是趕緊起來，漱了口，又洗了把臉。鳳兒過來幫她妝扮完畢，她便直接往唐婉房間裏去。

唐婉已在等候多時。因為這是唐氏交待的任務，不管她願意不願意，都得執行啊。她給蘇曉曉準備了一本書《女論語》。

蘇曉曉到來后，她便開始耐心為她領讀“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屬，莫與通名。女非善淑，莫與相親。立身端正，方可為人……”

唐婉讀一句，她也跟着讀一句。蘇曉曉對於書上的有些字，她還是認識的。因此，有些內容望文生義，她也是知道個大概的。只不過，她不喜歡書上的一些內容。漢人真的奇怪，為什麼男人們可以三妻四妾的，而女子只能從一而終？說個話還扭扭捏捏的，這麼多的規矩。而自己一向在外面自由慣了，若不是為了陸遊，我才懶得進陸府守這麼多的不公平的臭規矩。

唐婉讀了幾遍之後，便開始一一講解其中的含義，可惜的是唐婉在上面是口水都講幹了，可是這蘇曉曉在下面是聽得心不在焉。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吃過中午飯後，唐婉又接着給蘇曉曉講詩。

這時，唐氏聽說唐婉在給蘇曉曉上課，也跟王永香一幫人前來觀摩。唐婉一見唐氏進來，便趕緊上前請安。蘇曉曉也跟着請了個安。“免了吧，我聽說你正在教蘇姑娘學習，就過來瞅瞅。學得還好吧。”

“學得還行。”唐婉回答道。

“那就好，世上的事，只要肯用心去學習，都不是太晚的事。下午準備教什麼？”唐氏問道。

“上午剛學了《女論語》，下午正準備講詩歌。李白的《靜夜思》。”唐婉說道。

“好吧，你們開始吧。不用緊張。”唐氏說道。

二人坐下，唐婉開始帶着蘇曉曉有表情地誦讀了一遍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然後，唐婉開始講解詩的意思。“這首詩呢，是寫詩人在作客他鄉的特定環境中……”

唐婉剛講到一半，蘇曉曉便打斷了她，“這首詩我懂了。”

“我還沒講完，你這麼快就懂了？”唐婉笑着說道。

“唐朝的詩人李白大家都說他是一個風流才子，沒錯吧。”蘇曉曉問道。

“是有人這麼說。你是從哪兒知道的？”唐婉問道。

“傻子看他這詩也都看得出來啊。這首詩的大意是李白的床前有位叫明月的姑娘已經脫光，她的皮膚白嫩的就像地上的白霜。抬起頭望着這位光溜溜的明月姑娘，他低下頭不禁想起了遠在故鄉的夫人。這首詩說的就是詩人李白在作客他鄉piaoji時矛盾的心情。”蘇曉曉解說道。

唐婉當即暈倒。唐氏與王永香等人也均已笑暈。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蘇曉曉見眾人皆笑，不解地問道。“唐姑娘也說了這首詩是寫詩人在作客他鄉的特定環境中發生的事情啊!”

她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更是逗得人捧腹大笑。

“你這學生，是個天才。你可以出師了。本師父也甘拜下風。”唐婉笑道。

……

今天蘇曉曉的課程安排是上午由顧盼盼教她彈琴，下午學畫畫。顧盼盼讓玉喜抱來月琴。顧盼盼道：“琴者，禁也。古人在製造它的時候，就是用來陶冶身心的，涵養性情，抑其**，去其奢侈。你若要彈琴，就必須選擇一間安靜的房間，或者在高樓的上頭、在林石的裏面，也可以是山巔上，又或是水岸邊上。再遇着那天地清和的時候，風清月朗，焚香靜坐，心無雜念，氣血和平，才能與神合靈，與道合妙。所以古人說‘知音難遇’。若無知音，寧可獨對着那清風明月，蒼松怪石，野猿老鶴，撫弄一番，以寄興趣，方為不負了這琴。”

顧盼盼自小在樂班長大，宗班主就是這麼教她的。如今，她也開始把這些樂理傳授給蘇曉曉。蘇曉曉聽她知乎者也的講了半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不就是學個琴嗎？哪還用得着這麼講究？

顧盼盼見她點了頭，又接着道：“還有一層，要想彈好琴，還得指法好、取音好。在彈琴之前，先必須衣冠整齊，條件好的得穿鶴氅，沒有條件的也得着深色的衣裳，要如古人的儀錶。這琴啊，自古以來就被稱聖人之器，必須洗了手，焚上香，才可彈奏。彈的時候，可以在榻邊，也可以把琴放在案上，坐在第五徽的地方兒，對着自己的當心，兩手方從容抬起，這才心身俱正。還要知道輕重疾徐，卷舒自若，體態尊重方好。”

蘇曉曉道：“我們學着玩，若這麼講究起來，那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