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劫獄（二）
“好，你們幾個在家等着，我們先走了！”陸遊道。
時有冬天的寒風無情地吹着，讓人不禁生出陣陣寒意。除了偶然一兩聲狗的吠叫，大理寺的街道是寂靜無聲的。陸遊一行人，來到大理寺監獄。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陸遊問道。
“都準備好了。這一壇滿的酒是下了葯的。”蘇曉曉提醒道。
“知道了。你在這門口等着。如果聽到裏面有動靜就過來接應我們。我跟他們一起進去。”
“好，你們小心一點。”蘇曉曉道。
早已等候在角落的隗順走了過來。
“隗叔，裏面情況怎麼樣？”岳雷問道。
“還是跟往常一樣，沒有什麼變化。你們跟我來吧。”隗順道。
岳雷與陸遊提着兩籃子好酒、好菜跟着隗順向監獄走去。
“是順哥啊，拿這麼多好吃的送誰去？讓我來嘗一下。”有個獄卒嬉笑着走了上來。
“去，滾一邊去。這是給岳元帥吃的，改天再請你們吃吧。”隗順道。
“哦，給岳元帥吃的啊，那我就不動手了。今天怎麼多了一位啊？”
“東西多了點，就多叫了個人過來。”隗順解釋道。
“哦，進去吧。”
三人走過好幾重關卡，才來到岳飛的牢房。
“爹爹，我們來看望您了。給你帶了些吃的過來，都是你平時最喜歡吃的。你看，有西湖醋魚、叫化童子雞……”然後又取出一壺酒，給岳飛灑了一杯。
“你也給你張叔叔、大哥他們送一些過去吧。”岳飛道。
“嗯，放心吧。我都給他們準備了的。”岳雷把吃的從籃子拿出來，遞給張憲與岳雲。
然後與陸遊也邊喝酒邊撕雞肉吃。酒香味與雞肉香味饞得看守的都開始流口水了。
陸遊一見時機差不多了，便招呼道：“各位軍爺，你們要不也一塊過來喝一杯吧。”
“是啊，你們也辛苦了，一塊過來吃一點吧。”岳雷道，因為平時他也帶東西來讓他們吃的。這幾個人一看岳飛他們吃了半天也沒事，如今岳雷又打了招呼叫他們過去，就放鬆了警惕，走了過來。陸遊手腳敏捷，將下了葯的酒倒在他們的杯子裏，遞給他們。然後又撕了些雞肉，“軍爺，再吃些雞肉吧。”幾個看守的便大吃大喝起來。一杯酒下肚，沒一會兒，便感覺到眼前的世界都在晃動，然後一個個倒了下去。原來陸遊在酒里放了很是厲害的蒙汗藥。
陸遊一見他們倒下了，便趕緊找牢房的鑰匙，打開牢門。岳飛見了大吃一驚，“你們要幹什麼啊？”
“爹爹，我們是來救你們的。秦檜與金國人都勾結好了，要殺你。您快跟我們走吧。”岳雷解釋道。
“你們糊塗啊，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他們的陰謀就得逞了！現在審判還沒有結束，我也沒有招供，他們也沒有找到證據證明我謀反。要是走了，不就是坐實了他們對我的誣陷了嗎？況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背着這樣一個謀反的罪名，我們又能逃到哪兒去呢？一旦謀反罪名落實，整個家族中、軍中便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頭要落地啊？你們想過沒有？”岳飛嘆道。
這個，陸遊還真的沒有想過，他一心想的是如何將岳飛他們幾個救出來，沒想到眼看計劃就要大功告成了，卻被岳飛給拒絕了。可是，如果岳飛不走，繼續留下來，他的結局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可是，您要是不走，可能就來不及了。我們今天看到了朝廷與金國的協議，和談的條件有一條就是要殺您啊。”
“要殺就殺吧，落到秦檜與万俟禼的手裏，我便知道這一輩子不可能活着走得出這監獄的了。與其背着不實的罪名苟且地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至少還能落得個名垂青史。我不能走，你們帶着張將軍與你大哥走吧。”岳飛的心情十分平靜，他已決定慷慨赴死。
“元帥不走，我也不走。我就與元帥生死與共！”張憲一見岳飛不走，他也不願意走了。
“我也要跟爹爹在一起。”岳雲也不走了。
這下可是陸遊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他急了，如今只有岳雷能勸岳飛改變主意的了，他把目光投向了岳雷。岳雷跪在岳飛跟前，央求道：“爹爹，我與游哥計劃了好久，才等到今天這一天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如果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好孩子，聽爹爹的話，你們快走吧。我要說的都跟你們說清楚了。我一人走了，就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親人將因我而喪命！你說我就算是活着，還活得安心嗎？你快帶着你的母親、弟弟們逃命去吧！”
“弟弟他們都已分別安頓好了。全家人就等着你團聚了。”岳雷還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勸說父親。
“都安頓好了我也就放心了。雷兒，你長大了。我很高興，以後你要好好照顧好你母親。還有你的這位小兄弟，謝謝你了。”岳飛說話的聲音是那麼的慈祥，那麼的坦然，他早已就生死都看破。
“各位爺，不能再等了。等下巡邏的就要來了！”隗順在一旁催促道。
岳雷一見父親執意不走，只得與陸遊等人收拾了東西趕緊撤退。
蘇曉曉看到陸遊他們單獨出來了，好奇地問道：“怎麼就你們出來了？岳元帥他們呢？”
“家父不願意走，說是會連累軍中的弟兄們與家中的親人。”岳雷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情感，大聲哭了起來。
“也許他老人家說的是對的。有些東西我們沒有想到的。雷弟，不要再悲傷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陸遊勸慰岳雷道。“岳元帥捨生取義，是為了讓我們這些人不被牽連，所以，我們不要辜負他老人家的心意。我們要好好地活下去，要看到秦檜他們倒台。要繼承他的遺志，收復中原。”
“嗯，二哥說得對，我們要好好活下去。”岳雷擦乾了眼淚，男兒流血不流淚。
“去哪兒？嬸娘還在城外等我們呢！”蘇曉曉問道。
“先去城外找到嬸娘吧，然後再回岳府跟堂哥他們匯合。”陸遊道。
巡邏的衛兵發現了昏睡的守衛，大吃一驚。立即緊急吹哨。他們感到好奇怪，怎麼三個要犯一個也沒有逃走。然而此事也不可大意，消息迅速傳到秦檜那兒，秦檜心裏也沒底了。秦檜趕緊找趙構商量對策。
“皇上，昨夜大理寺出現有人下藥，八名看守都昏睡過去。幸好發現及時，疑犯沒有劫走岳飛他們。目前金國方面簽訂完和約后一直催問岳飛的處理結果，這事恐怕不能再拖，拖則生變啊。微臣特來請示皇上，岳飛這案子該怎麼結？”
“大理寺審案子，不是你負責的事情嗎？你幹麼來問我呢？你自己看着辦吧。”趙構讓秦檜自己看着辦。趙構也挺煩惱的。金國把岳飛的頭顱跟和約綁在了一起，讓他現在是騎虎難下。宋太祖留下不殺士大夫的祖訓，難道這一條要在自己手中破了？沒有證據就讓他殺一抗金功臣，這是讓天下人恥笑啊，也許從此後自己就會被釘在昏君的恥辱柱上了。然而，不殺岳飛，和約就會泡湯，而且，母后也回不來了……他心裏也是糾結得很。
“好吧，那微臣這就去處理。等有了結果再來彙報皇上。”秦檜口頭上應着，心裏卻在暗罵趙構是老狐狸，把燙手的山芋又丟到了自己手裏。
接了趙構的旨意后，他一時打不定主意，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那天，秦檜躲在書房裏，屏退所有人，誰也不見。一個人吃着柑橘，若有所思。
他的嘴在動，他的手在桌子上橘皮間來回划著，心裏還是一團亂麻，不知如何是好。把岳飛殺掉，雖然一直以來是他不可對外人言傳的最大心愿，但是，他希望那是皇上出面來干這事，而不是由自己來定奪、背這個黑鍋。而且殺掉岳飛之後，可民心會怎樣呢？軍心又會怎樣呢？萬事都有底線，前些日子裏，百姓們遊行示威，已經讓他心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慌。老百姓鬧事還好，要是軍隊中萬一真的出了大亂子，那自己豈不是成了替罪羊……
這時他老婆王氏走了進來。秦檜老婆王氏，是北宋名相王珪的孫女，不知是怎麼回事，在她的身上，完全沒有秉承王珪的血氣與個性，相反的在她的身上找不以半點溫柔善良的影子。她看秦檜這副心神不定的樣子，不禁很是納悶。“相公，你有什麼煩心事啊？我看你這一上午了怎麼老是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一副五神不寧的樣子？”
“唉，夫人你有所不知啊。我今天上朝去請示皇上這岳飛的案子要怎麼處理，你知道皇上是怎麼說的嗎？他說審案子是我的事情，要我自己看着辦。而金國方面又催得緊，要殺岳飛這和約才能生效；朝廷中也是鬧得沸沸揚揚的，有很多人都不同意殺岳飛，說他是冤枉的。前些日子裏，百姓們皇宮前遊行示威，要釋放岳飛，我這是兩頭為難啊。”秦檜把自己的難處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