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陳家公子
白瑛大爺這個稱呼一出去,幾乎全街的人都向著白瑛那裏看了過去。
井莜莜眼看着眾人看智障一樣的眼神,她實在是感覺有些丟人,不由得輕咳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身子躲在了白瑛的身後,這樣才好讓人家看不見自己。
站在對面的陳見素聽見白瑛這麼樣跟自己打招呼,守着這麼多人,陳見素的臉也跟着尷尬了。
身邊的文衷衷皺了下眉頭,心裏默默替白半世默哀了一下,養這麼一隻二貨兒子,真是夠他操心的!
但是白瑛對於此,卻是毫不在意!反而興緻沖沖地繼續伸着手向對面的陳見素打招呼:“啊呀!陳見素!你在哪裏傻站着幹什麼?又出來幫你二叔買黃瓜么?”
陳見素幾乎是瞬間風中凌亂,來來往往地人聽到“黃瓜”這兩個字,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集中到了陳見素的身上,大冬天還能出來買到黃瓜,小夥子你很富有啊!
陳見素看着眾人的目光,忍不住將自己手裏提的那二兩黃瓜向身子後面藏了幾藏。順便狠狠瞪了笑的齜牙咧嘴的白瑛,然而就當他惡狠狠瞪白瑛的時候,他卻忽然在白瑛的身邊發現了一道碧青色的身影,只看她眼睛上綁着的那條黑色的眼罩子,他就知道那是誰了。
陳見素臉色微微一斂,沒再躊躇什麼,提溜着手裏的黃瓜就擠過人群,向著白瑛的方向去了。
白瑛眼看着陳見素向他走來,臉上的笑越發輕佻:“呦!潛龍兄,看你這一臉嚴肅的,你跟我還嚴肅什麼!你不會還記恨着我昨天把你給打昏的事吧!哎!我這是為你、、、、、、”
白瑛一句話沒說完,卻見陳見素已經是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徑直向著文衷衷的方向去了。
白瑛眼睜睜看着陳見素從自己的身邊擦身而過,一張笑臉就硬生生凝固在了臉上了。
白瑛嘿嘿乾笑了兩聲,用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然而等他回過頭去再看陳見素的時候,卻見陳見素在文衷衷面前停了下來,將手裏的二兩黃瓜輕輕放在桌子上,恭恭敬敬地向文衷衷行了一禮:“見過白夫人。”
文衷衷聽聲音知道是陳見素來到了自己的面前,她的眉間似微微皺了一下,但是還是很有涵養的向他點點頭,輕聲說道:“陳公子好。”
白瑛眼看着這場面,直看得眼睛都圓了,身邊的井莜莜眼神也有些疑惑,按理的話,這兩個人不應該認識才對。
白瑛反應最為強烈,一張嘴巴張得能塞進幾個雞蛋去,他伸手指着陳見素的背影,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你你你、陳見素你們居然認識!”
陳見素聽見了白瑛的話,他背對着他,簡直不想理他。他自顧自地將手伸向自己的懷裏,然後摸了一會兒,卻是摸出了一條淡黃色的打了藻井結的流蘇,其實那流蘇本不是那個顏色的,只是用的時間長了,顏色已經不如以前光鮮了。
陳見素將那隻淡黃色的流蘇輕輕放在文衷衷的茶杯邊,聲音是世家公子應有的溫潤聲音:“白夫人,上次來我家時,你斷線的流蘇,叔母已經幫你修好了,還是原來的藻井結,你試試看,我把它放在茶杯左邊了。”
聽到這話,陳見素身後的白瑛幾乎是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他這才想起來,難怪剛才看文衷衷手上的念珠的時候,自己總是感覺少了什麼,原來竟是這個東西。但是白瑛越是聽到這裏,內心深處卻是越覺得疑慮,聽陳見素與文衷衷的對話,他似乎隱隱能感覺這兩個人、亦或是這兩家的關係,已經親密地超出了他的想像。
坐在凳子上的文衷衷聽到陳見素的提示,她便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小心地向著茶杯邊摸索了過去,陳見素放流蘇的地方離她很近,文衷衷幾乎是立刻就摸到了那隻流蘇。
那隻流蘇,是白尹留給她的為數不多的東西之一,她將那隻淡黃色的流蘇輕輕捧在手裏,彷彿是捧着自己的的心——許多年前,她曾經想把自己最鮮活的心、最美好的年華送給一個自己認定的人,但是那人卻從未留意於她,甚至是無情地傷害了她。弄到最後,她的年華已經不在了,心也如同手上的流蘇,慢慢退去了它的原有的顏色
文衷衷纖纖柔荑,在那個象徵吉祥如意的藻井結上慢慢撫摸,臉上看不出喜怒:“替我謝謝陳二夫人,手感跟以前一樣,想必夫人也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陳見素聞言,卻是微微頷首,客套回答道:“夫人覺得好就行,潛龍會回去轉告的。”
陳見素話說到這裏,卻見文衷衷一張俏臉上,像是滑過一絲嚴肅,她咬咬下唇,聲音竟是有些不悅:“可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單純覺得陳二夫人的手法很好,我很感激她,但是我可不會因為這點感激,就改變我的想法!”
白瑛越聽越覺得雲裏霧裏。
只聽陳見素似乎是沉吟了一下,繼續解釋道:“白夫人要做什麼決定,當然要看夫人自己的意思,其實我也覺得見徽性子有些輕佻,只怕日後白夫人真願意收他為徒,他也並非可造之材。”
白瑛聽到這裏總算聽出些門道,原來是陳家有意讓陳家的小公子陳見徽跟隨文衷衷學習奇門遁甲之術,所以才這樣巴結文衷衷,但是誰料文衷衷是個眼界高的,竟是沒將這小公子放在眼裏!
不過這一說到陳見徽,白瑛的腦子裏就不由得浮現出了安國侯陳家現在的家譜,理論上現在陳家的當家人應該是陳見素的父親陳有靈,但是陳有靈常年鎮守邊關,所以陳家的事物都交給陳有靈的胞弟陳有龍打理。這陳有龍雖然也是安國侯家的出身,但是祖上有意讓他從政,所以從小學習士大夫之學。本來他是好不容易藉著功名和家族勢力坐上了禮部尚書的位置,後來因為種種原因終是被撤職,再後來只能藉著母親的親緣關係,竟是分去了宗人府那裏當值!你道那宗人府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專門處理皇家內部的紛爭的,裏面的官員那基本上都是聞人家的人,就陳有龍一個人尷尬地姓陳!這種事情若是被旁人遇見了,只怕鬱悶的要死,但是偏偏陳有龍心理素質忒強,竟是同宗人府的各位相處甚好!左右宗人府里沒什麼大事,陳有龍似乎也樂於這樣閑適的官職。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喜歡閑適生活,沒事喜歡吃兩根黃瓜的老好人,竟是生了個相當紈絝的兒子!
那兒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剛才提及的陳家小公子陳見徽!
要說陳見徽又多紈絝?那估計只有當年的聞人雍才能跟他媲美了!而且這兩個人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那就是喜歡養狗,但是這是陳見徽長江後浪推前浪的主,聞人雍喜歡狗,那頂多就是養兩條名貴的,但是陳見徽就不同!他的狗不光名貴,而且兇猛!盛京城中的人那都知道這位陳小公子偏愛藏獒類的犬類,而且尤其偏愛藏獒中戰鬥力極強也極為兇悍的“鬼獒”!
陳小公子前些年曾經養過一條鬼獒,據說還是與他臭味相投的聞人雍送的!結果領着出來撒歡的時候一個不留神讓狗跑了!那在京中可真是整了個血雨腥風、人心惶惶!最後還是陳見素親自提了劍出去,給自己的麻煩弟弟解決了這麻煩事,一劍將那鬼獒刺了個透心涼!
經過那件事,陳家這兩位公子可算是在盛京城“揚名立萬”了!那些形容陳見素的,自然是說陳見素如何如何的英勇,救了盛京城的百姓,閑的沒事幹的說書人甚至是專門給陳見素寫了一本名叫《潛龍屠狗》的話本,天天在那茶館子裏說!
至於陳見徽,他也沒拉下,自從他放了一次狗,盛京城的小媳婦、老奶奶們再哄孩子睡覺、吃飯也就不愁了,只消說一句“再不回來睡覺、吃飯,陳家的人可要放狗咬人了!”那估計那孩子絕對會乖乖跑回家的。陳見徽小小年紀就有“止小兒夜啼”的神通,可見前途絕對是不可限量!
一邊的文衷衷聽到陳見素如此說話,一時間卻也是陷入了沉默,但是她只沉默了一下,臉上卻是微微有點動容,似乎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說的有點過分:“我只是就事論事,雖然你叔父有意,但是我看那位陳公子、他似乎不是很喜歡那些東西,如果強行要他學習的話,只怕會適得其反。”
陳見素聞言再次頷首:“夫人的想法與潛龍的想法是一樣的,潛龍也曾這般同叔父講過,但是叔父的想法從未動搖。叔母也勸不得他。”
文衷衷的手又輕輕摸摸自己手裏的藻井結,彷彿是自言自語,但是其實是在跟陳見素說話:“其實陳二夫人是個極好的人,性子溫和、手藝也極好。”
說到這裏,文衷衷似乎是被噎住了一樣,很明顯的停頓了下,似乎是在阻止自己說什麼。
她的手繼續在藻井結摸索,重新斟酌開口道:“只是夫人對於孩子,未免驕縱了些,這樣終是不好、、、、、、算了,我一個外人,自然不應該說夫人什麼。是了,等到陳公子回去的時候,還要勞煩陳公子好好跟夫人說一句,就說,雖然我與小公子沒有師徒的緣分,但是,夫人給我修了這隻流蘇,我還是應當好好謝謝她的。若是、若是以後夫人有用得到我的事情,只要不違背仁義道德,傷及無辜,我斷然會前去幫忙的。還有小公子,我會為他寫一道護身符,日後若江湖救急,看見是我文家符籙但凡都會留幾分面子的。”
文衷衷說著這話的時候,白瑛的表情未免有些豐富,還什麼“不違背仁義道德”說的跟人家違背過仁義道德似的,還有什麼“不傷及無辜”也不想想當初是怎麼把聞人司的眼睛給挖去的。
然而只是他這樣想着,陳見素卻是點了下頭:“夫人客氣了,只是一條流蘇而已。”
“哪裏!”文衷衷只聽他這樣說這條流蘇,幾乎是忍不住就皺起了眉頭,“你不知道這條流蘇對我多重要!你不知道的!”
陳見素見她似乎是有些惱了,身形忍不住有些微怔!
就在場面略微有些尷尬的時候,自白瑛的身後,卻是赫然傳來一道清泠泠的聲音:“咦!怎麼這麼多人?這不是白家的孝服么!”
白瑛聞言,幾乎是打了個哆嗦,立刻就回過頭去,看向自己的身後,只見一道鵝黃色的身影正出現在自己的身後,而在那鵝黃色身影的邊上,卻是有個小小的,穿着黑色衣服的孩子!白瑛拿眼睛這麼一瞧,可不就是一件孝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