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對話阮余農
張星急紅了眼糾纏劉光明,纏了一陣,突然醒悟過來:“我去,劉哥,那車你不會已經查過了吧!”
劉光明不置可否,讓張星更加確信,劉光明在事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對奧迪車進行檢查了。
“走,走,劉哥,跟我去個地方!”張星拉着劉光明往特護病房區跑。
“操,去哪!老子傷不重,還回去賺錢呢!”劉光明罵道。
張星不理會他,強拉着劉光明到了特護病房,直接推門而進,正好迎面碰上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一身風塵僕僕,腦袋上還有汗,看樣子是從遠路上趕過來的。
張星沖對方點點頭,並沒打招呼,對方是平川縣委書記余建興,算是老相識了,心裏暗道這人還真是有良心,阮主席受傷才三個多小時,人家已經過來探視了,可見感情跟距離並沒有多大關係。
進了病房,張星急忙先詢問阮余農的傷勢,然後轉頭道:“阮主席,這位劉哥,嗯,劉光明,就是救你那人!”
劉光明的名字,阮余農已經聽過好多次了,當然雙方也有過兩次交集,這回算是正式認識了,阮余農沖劉光明點點頭,道:“小劉,謝謝你了,請坐!”
劉光明點頭,坐在了病房邊上的沙發上,特護病房的待遇還真不錯,房間寬敞,床大,還有會客的地方,還是當領導好啊,甭管權利有多大,只要級別上去了,這待遇就差不到哪去。
阮余農彎着頭打量着這個年輕人,雖然阮余農不過四十齣頭,但官場上已經奮鬥了二十多年,親身經歷了無數爾虞我詐的殘酷鬥爭,看人的功力更加深厚,尋常人只用一眼就能夠看穿對方的心神,但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樣,坐在沙發上,自然的身板筆直,臉上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跟阮余農對視了至少有半分鐘,讓旁邊張星有些咂舌,劉哥好厲害!
張星雖然在阮余農面前挺放鬆的,有時候還會開一些無傷大雅量,但從來不敢目光直對着阮余農說話,用他的話說,阮主席要是盯着別人超過三秒鐘,那絕對會讓對方感覺自己是luoti一般,渾身的不自在。
這是上位着擁有的強大氣場,但在劉光明面前,這氣場卻對他毫無影響,甚至張星會懷疑,劉哥身上那股子氣道未必比阮主席要差,阮主席的身上的氣場像是海浪,強大而厚實,劉哥身上更多像是刀,銳利而激烈。會有更強大的浪頭出現在阮余農面前,但張星想像不出還會有更銳利的刀出現在劉光明身前的場景。
“劉光明,早聽說過你的名字了!”阮余農示意張星將自己的床搖得更高些,幾乎垂直,這樣可以跟劉光明平視對話,甚至從床底下抽出一條未拆開的蘇煙出來,請劉光明抽煙。
張星剛要阻止,卻被阮余農用眼神搶先制止了,還示意張星注意門口,別讓護理人員看到,臉上露出了一些頑童般的笑意。
劉光明接過了煙,阮余農的意思很明白,他想儘可能放下自己的官架子,好跟劉光明拉近些距離。
“影城的事情聽張星說提過,能在這麼複雜的環境下發展壯大,很難得!”阮余農道。
“呵呵,都是混碗飯吃么,難不難這路都不還得走么,阮主席不也一樣!”劉光明顯然意有所指,作為一名高級官員,下頭人說話不會這麼直接,畢竟被發配到政協養老不是什麼好事情。
但劉光明這麼毫無顧忌的說出來,阮余農反而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相反對這個年輕人的感覺竟然好了許多“影城的混亂秩序對於玉昆整體的旅遊業發展存在非常嚴重的負面影響,小劉對實際的形勢感受更深,更有發言權,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張星就站在床邊,聽兩個人的對話,劉光明對影城的形勢進行了非常詳盡的分析,這讓張星很驚訝,看劉光明條理清楚的剖析影城存在的問題,讓張星恍若覺得劉光明不是一個黑道大佬,而是一位非常務實的政府官員,在某種程度上,跟阮余農很有想像。
不知不覺十分鐘過去了,兩個人談得高興,連張星也忘記了自己的職責,突然間護理人員推門而進,談話頓時中斷。
高官的病房的護理人員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個頭高形象好技術精良性格溫柔的優秀人員,比起普通病房裏動不動吼人訓人的不同,一開口的溫柔勁兒,能讓你像是吃了蜜糖似的,用院領導的話,優秀護理人員的素質可以讓病人的心理得到最大的緩解。
眼前進來的這個表面上看來,也應該是這樣,欣長的身段亭亭玉立,臉上帶着春風般的微笑,當然這微笑在進門的瞬間就直接冰凍了。
沙發上那個男人算怎麼回事,居然在病房裏抽煙,整個屋子裏像是着了火似的,小護士忍不住扇了兩下,大聲道:“喂,你這人怎麼回事,不知道這是醫院么?”
劉光明愕然,過了一陣,才發現自己手指里還夾着煙頭,再看阮余農,當官的厚黑學練的不錯,在護士進來的同時,阮余農早將自己的煙頭丟進了簡易煙灰盒裏,兩手放在胸前,一付索然無辜,至少在第一時間會讓人覺得,抽煙的就他劉光明一個人。
“說你呢,耳朵不好使么!”小護士見對方居然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自己,而且很明顯眼光的中心焦點是落在自己胸前的某兩個位置上,原本只不過是想說兩句而已,畢竟這裏是特護病房,雖然不知道住的具體是什麼人,不過肯定關係不一般。
訓斥了一句,小護士還覺得不解氣,直接上前將劉光明手裏的煙頭劈手躲了過去:“看你人模人樣的,什麼素質!”
小護士小嘴一嘟,生氣的時候,都帶着三分頑皮,劉光明被罵了一頓,想生氣卻生不出來。
小護士剜了劉光明一眼,這人怎麼這麼無恥,當即轉身便走。
張星在旁邊倒是不樂意了,主要是阮余農有點尷尬,畢竟是政協主席么,醫院裏偷抽煙本來就不是他這樣身份的人可以做的,小護士雖然在搶白劉光明,但沒素質這話,顯然也將阮余農給包含了進去。
“小丫頭,你說誰呢,知道這位是誰么!”張星喝道。
“愛誰誰,就是市長省長,也不能在醫院抽煙,這是規矩,也是對你們負責!”小護士氣鼓鼓的頂了回去。
張星氣壞了,小丫頭還敢頂嘴,當即道:“將你們領導叫來!”
“切,你誰啊你,憑什麼命令我,有本事自己找去!”小護士來勁了,“看你狗仗義人勢的模樣,不是個秘書就是個司機吧,平時也就是看眼色行事,聽人使喚的命,在這裏乍呼什麼呢,我再跟你強調一遍,這是醫院,不是你們家的後花園!”
張星被頂得一張臉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咳,咳!”阮余農只好出來打圓場:“這位小同志,對不起啊,我們違反醫院的規定,的確不應該,下回注意,下回注意!”
阮余農這麼一說,小護士的臉色頓時好轉了許多,冷笑着看了一眼張星:“看到了沒,這才是領導說話的口氣,學着點!”
然後一甩手出門去了。
張星被嗆得沒話說,阮余農跟劉光明卻坐在裏邊,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護士挺有意思!很難得!”阮余農道,不過從他的表情上看出,讚揚之餘,還有點落寞的感覺。
“是挺難得的,不過真要是被他們院領導知道了這事,小護士的飯碗恐怕都保不了了!”劉光明在後邊注了一句,小護士明知道特護病房裏住的不是一般的病人,還敢這麼直言,很冒風險,在現在這個年代裏,敢這樣的人很少了,特別是官場之上,這是阮余農感嘆的原因。
阮余農心裏暗暗點頭,對劉光明的好感又深了許多:“小劉啊,回到剛才的話題,照你這麼分析,影城的秩序短時間裏是無法扭轉過來的!”
“這得怎麼看了,用我的辦法,不出倆月影城的秩序就會改觀,但問題是我的辦法只是權宜之計,影城的問題不在影城,而在整個玉昆,玉昆變不了,就算影城變了,用不了多久,還是會亂!”劉光明道。
阮余農明白劉光明的意思,影城混亂的原因在於涉黑勢力的控制,而涉黑勢力控制的不僅僅是影城,而是整個玉昆,一些涉及民生的領域都能夠看到涉黑的影子,劉光明當然可以以黑打黑,以暴制暴,將影城的秩序重新改變,但就算改變了,影城實際上還是被涉黑勢力控制着,區別不過是從姓卓變成的姓劉而已,在本質上不會有更大的轉變。
“那就用你的辦法試試!”阮余農道。
雖然知道阮余農可能會這麼表態,但當真這麼說了,劉光明還是感覺到一些意外:“阮主席,您這是個人的意思吧!”
阮余農哈哈笑了起來:“小劉啊,你挺聰明的么,好吧,這不是政協主席的話,只是一個普通朋友的意見,如何!”
想了想,又道:“黑格爾有句名言,存在即合理,這個合理指的不是合乎法理或者道理,更準確的說,是合乎事理,國家法治建設是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在健全的法治社會建成之前,某些的出現雖然不條例法理卻發展本身的軌跡,這是必然的!這可以控制,但無法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