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也是阿叡的疑問所在,若盛明希與言氏不念舊仇已經擰成一股繩,為何呂箏要巨細靡遺地把這段淵源告訴他?
再者,好不容易從先帝手下留住一條命,言氏不夾着尾巴過日子,怎還想賭上幾十口性命,為盛明希開創一條錦繡大道?
雖未滅族,言氏與盛氏間的仇恨已在,但砍人的是先帝,而非盛明珠,就算推翻女帝,也算報仇?
或者說……言氏的目的是想重新站到政治舞台?
這更不通,到言海青這一輩,全族中只有兩個女兒,一個是傻子、一個是瘸子,這樣的人連科考都過不了,還談當官?
「言氏既不復當年盛況,就算盛明希給的錢再多,又怎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招募十萬大軍?」小希問。
阿叡挑眉,開始長腦子了?不錯,總算沒有笨得太嚴重。「燕承輔是言海清母親的青梅竹馬,他也是舉國上下,唯一一個拿到二品職的男人。」
當兵的靠軍功,殺多少人頭、升多高的職,都是有數的,何況眼下大盛王朝的狀況實在談不上好,一個爛女帝、一群爛閣揆,再加上被苛稅壓得喘不過氣的窮百姓,這樣一塊大肥肉,鄰邊諸國能不覬覦?
朝堂需要用燕承輔這把刀,哪能捨不得官位?萬一他掛冠求去,誰來保衛邊境?
小希發出長長的讚歎聲。「古代也有這麼浪漫的愛情哦,為了昔日小青梅,不顧性命,願意用項上人頭,成就舊情人的姻親……」
小希的反應讓阿叡額間黑線叢生,數量多到可以下鍋弄出一碗墨魚面。
「這不是重點。」他嘆道。
「那重點是……」小希一把抓起阿叡手中的信。「重點是這封信,言海青以為你是我要進獻給盛明珠的人,裏面的時間地點,是言氏要我把你送到女帝身邊當卧底的時機點?」
還是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言氏的動機。
他認為盛明希與言氏合作,是與虎謀皮,而她對易風堂的態度更奇怪,若說盛明希有野心,為何對朝堂諸事不理?若說她沒野心,為何又出錢出力?
所有的事,都透露出幾分詭異。
不過小希的動腦方向跟他,唉……實在是天差地遠。
阿叡斜眼挑眉。「只是言海青的以為?不,這恐怕是盛明希的計劃。」
「阿叡是盛明希的美男計?」她偏頭想想,有道理,難怪言海青說——王爺雖要攏着阿敷,卻也別太過了,終究身子要緊。
心疼地從背後抱住阿叡,小希滿心不忍。人家穿越當主角,阿叡卻穿越當禁向,不行啊,她怎樣也得把他全須全尾帶回去,總不能把他的處子之身留在這個遠古的大盛王朝里,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她怎麼對得起熱愛阿叡的廣大粉絲?
心底做出重大決定,腦袋裏還是忍不住想像,盛明珠會怎麼對待這塊美味小鮮肉?鞭子、蠟燭……激烈暴力的場景熱鬧上演……舔舔嘴唇,她突然覺得有點渴。
阿叡轉頭望她。「你這什麼眼光?我變成龍蝦了?」
小希乾笑兩聲,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爺在。我絕不會讓女帝染指阿叡。」
真以為自己是王爺?阿叡勾起唇,勾出讓千萬女性傾倒的邪魅笑臉,他陡然湊近問:「來,說說看,爺要怎麼做?」
他的嘴巴靠近她的耳朵,熱熱的氣體灌進去,小鮮肉被虐的畫面重啟,害得她沒喝酒,卻臉紅耳熱,有些支撐不住。「還、還沒有具體的想法,不過也許盛明珠只是平庸、不擅於朝政,不代表她淫蕩好色。」
「她的後宮超過三千人,年年選秀進新人,強搶良家好男的事情屢有所聞,是不是淫蕩好色,你、說、呢?」
「應付一個男人都夠累了,三千多個?盛明珠拿虎鞭作主食嗎?」
他望着她,一雙桃花眼笑着上下瞄,回答,「王爺也不遑多讓啊。」
「我?」怎麼扯到她身上,不是在討論女帝的三千後宮。
「一個王夫,兩個側王夫,三個男寵,再加上我,三夫四寵全齊了。」
挑挑眉,他笑得很邪魅,通常這時候,導演會喊卡,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誇獎:表現得很好。
但她……只覺得頭皮發麻,全身有起蒓麻疹的異樣感。小希鄭重懷疑,他們演的這出不叫大盛傳說,而是金瓶梅或玉蒲團。
他的「深情目光」遲遲不移轉,看得她頭皮發麻、滿眼尷尬。「所以晚上,會不會有太監過來請我翻綠頭牌?」
又是黑線叢生,天!她的腦袋構造到底有多奇特?
深吸氣,他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勾到自己胸口處。「王爺不是要先‘攏’着我嗎?這段日子,爺的床恐怕只能讓我伺候了。」
這話,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聽見,她肯定跑得比鬼快,但在這裏……她長長地鬆口氣,把擔心放下。
門敲兩下,小廝送菜進門,用餐的只有兩個人,卻送上十道菜,厲害的是每盤菜都好看又好吃。
小希把人趕出去,親自去閂上門,再快步跑回桌邊,她拿起筷子,看着每道菜,激動地說:「阿叡,你覺不覺得這裏很不錯?」
他沒應,只是掀掀眉毛。
「你看嘛,這裏的飲食文化很先進,不但好吃又好看,果菜雕的技術,我一直以為是現代才有的。」
「你還沒吃,怎麼知道好吃。」
「聞味道就知道啦。」
阿叡不理她,小希摸摸鼻子,低頭吃飯,菜入口、細嚼……鼻子突然微酸起來。
眨眨眼,她把眼淚眨回去,再將桌上每道菜都認真嘗過,壓抑不住的淡淡酸意從鼻子竄入眼底,她的頭壓低,氣氛在陡然間變異。
阿叡停下筷子,問:「你怎麼了?」
小希抬起頭,她的眼睛是紅的,但嘴角卻翹得老高。「沒事,菜很好吃。」
好吃嗎?阿叡皺眉,跟着他,她吃過的五星主廚大餐還少過?也沒見她感動成這樣啊。
見他不相信,小希認真說:「真的,這些菜有我媽咪的味道。」
阿叡鬆開眉,算了,她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在醋溜魚片入口時,他丟出一句話。「你繼續笨沒關係。」
阿叡的話和小希的鼻酸一樣,出現得莫名其妙,但……小希笑了。
外人肯定不理解他的意思,可是共同生活多年、被欺負多年的小希明白,他想表達的是:不要怕,你愛怎麼笨就怎麼笨,反正後面有我頂着。
他很霸道、任性、暴躁、驕傲,但他很善良,其實。
床很漂亮,雖然沒有刻上雲紋,但昂貴度光從木料就知道,阿叡說那是紫檀木,厚!真是夭壽奢侈。
床很漂亮又很大,足夠王爺在上面和男人進行激烈的3P、4P,所以阿叡和小希躺在上面,中間還可以隔着一片海。
兩人吃飽喝足,洗過香噴噴的澡后,躺在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多數聊的都是未來——在大盛王朝的未來。
「聽說明天凌晨三點就要起床,準備上朝。」小希說。
「會怕嗎?」
「還好,就當成上班,我從出社會到現在,還沒上過班,應該會很好玩。」
「張晴說,女帝若是前一夜縱慾過度,有時會讓百官站在殿前等上一、兩個時辰。」張晴是順親王府的大管家,就是先前跪在最前頭、那位三十幾歲的婦人。
皇帝沒有喊退朝,幾百個官員沒人敢挪位,就這樣從天未大明、等到太陽高照,在夏天,官員中暑之事,時有所聞。
「我猜,把大盛王朝官員的裙角掀起來,一定會發現大家都有嚴重的靜脈曲張。」
奇怪,她想的點怎麼永遠和他相差這麼多,是他的問題?阿叡說:「明天出門之前,一定要吃飽、喝足。」
「要是想上廁所怎麼辦?女帝會不會怒喊:拖下去砍了?直走入宮、橫躺出宮,死於非命?」女人尿道短,當官的憋上幾年,除靜脈曲張外,肯定還有尿道發炎的問題。
「不喝水、又被曬,你想中暑?」
「那也沒辦法,希望今晚龍床上的男人,體力不要太旺盛,否則……阿叡,你可不可以發明一個尿袋給我隨身攜帶?」
「張晴說女帝三天上一次朝,就算她的體力再好,那些男的也沒有天天硬上的本錢。」
「不是說後宮美男三千人嗎?這個不行,換一個不就得了。」
「你在想什麼?如果夜夜換新郎,請問:生下的孩子算誰的?」女人和男人終究不同,就算體制改變,生理結構是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