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往昔與夢
直到黎若滿臉愁容地回房之後，蘇堯蹙着沒有冷冽地看着他：“顧殷，你為什麼要欺騙黎若？”
顧殷挑了眉頭：“怎麼，不過就這樣便捨不得了么？你若不想騙她，就去告訴她真相啊，告訴她她的那個哥哥，是你間接害死的啊！看看她以後會怎麼看你，還會把你當朋友嗎？”
蘇堯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他間接害死了黎若的哥哥？
“哦，是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呵呵，她當做親哥哥看的那個人，就是當初你幾封書信陷害的那位新上任的丞相啊。”
蘇堯渾身一僵，從來無波無瀾眸子裏多了兩分驚訝：“你說什麼！？那你為何要……”
他突然之間明白，那個人與顧殷無怨無仇的，顧殷自然不至於要殺他，那麼就是，他被那個侯爺給利用了！
蘇堯的一雙拳攥得極其緊，心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想要殺了那個人！
“怎麼？”顧殷笑着將他望着：“現在你應該感激她將所有都忘了。否則她若是在本座這兒看見你的話，那會如何？你們真的還能做朋友？只怕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吧，關係那麼好的朋友，害死了她最重要的親人……”
蘇堯一時沒有站穩退後了兩步，臉上難得的出現了相當於失神的表情。
“呵呵呵。”顧殷難得心情不錯地笑了起來，吩咐一名夥計將黎若所購來的東西提進她的房裏。
小東西……若是最早便是他先認識她的話，那這麼多年來的日子必然就不是這麼無聊的，可惜現在說什麼也晚了，無所謂吧，總歸她現在是在他身邊的。
即便他讓黎若盡量躲着顧鈺，卻好事難免會想若是顧鈺見到黎若在他的手上，還早已經忘記了他，講他當做敵人的話，他那一張臉上會露出一副什麼樣子的表情呢？
果然夠讓人好奇的。
黎若回到房裏，便將整個人悶在被子裏思考人生，想起她以前可能得罪了皇帝，她就渾身的不舒服，怎呢就那麼沒有眼色。
現在好了吧，連街也不能逛了，連也不能露了，越想她的心裏頭就越發不是滋味。
直到外頭的小廝將她今日買的小東西給提了進來黎若也沒能高興起來。
最近自己很奇怪，事情一想多了，她的腦子就容易犯懵，現在便是這樣，於是她講自己悶着悶着，給悶睡著了。
京城裏面，太平盛世，人群熙熙攘攘的，卻沒有半點不對勁。
“皇上，小郡主果然不是那麼好找到的。”尤影感慨着。
“朕本來也沒有想着這麼快便能尋着她。只是碰碰運氣罷了。”
看着自家皇上的模樣，尤影安慰的話出口：“王爺，依着小郡主的性子，在哪兒都幾乎手吃不了苦的，並且玲瓏姑娘應該是知道那顧殷的性子的，她說了那人不會將小郡主如何，小郡主就必然不會出事的，咱們有大把的時間，將小郡主找回來。”
顧鈺不知看着哪個方向，目光有些放空了：“尤影。你可也覺得是朕做錯了嗎？如那謝玲瓏所說的，若不是朕將她打入大牢，她便不會被……”
“皇上您可別想太多了。”尤影想也不想地打斷他：“皇上將小郡主關進大牢，也是為了保護她，可是誰曾想，那顧殷竟然這般乘人之危！”
“呵。”顧鈺的聲音帶着嘆息，有些涼意：“你說，可是若兒她在怪朕所以都不想法子回來……寧願跟着顧殷，與朕永不相見？”
尤影一愣，皇上遇到小郡主的事情之後時常都不怎額理智。會想一些亂七八遭的事情。
“一定不是這樣的，屬下覺得小郡主不會那麼不明事理，她一定分的清楚誰是敵人，她沒有回來，可能是有別的什麼難處。”說到這裏，尤影看着顧鈺，暮目色堅定：“屬下一定會想方設法將小郡主找到並且安全帶回來的！”
顧鈺終是點了點頭，可心裏還是難以掩飾的擔憂。
若兒，你現在在哪裏，你可知道朕正在找你……你若是安好，就早些回來吧。
這個時候，黎若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中的場景很真實，似乎是一段很綿長的過去，但是很多東西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只看見有一個女童，成日跟在一個成年男子的身後，好像還能聽見那孩子清脆的喊男子大哥哥。
這個男子的背影她越看越熟悉，心裏多了一種憋屈的感覺，黎若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她懷疑這是自己前身的經歷，可也太真實了吧，感覺就好像她親身經歷一般，可是人臉她都看不清楚啊……
對這個男人，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而且是異常熟悉。
然後，眼前的場景一晃，黎若睜大眼睛去看，那個女童好像長大了，她和自己有着一般無二的臉，是她，還是她的原身，黎若都快分不清了。
那女子窩在一個男人的懷中，很親昵的樣子，黎若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但是就是可以知道他應該是方才女童喊的大哥哥吧……
這種依偎像是戀人之間才有的。
只見男人離那女子愈發近了，然後吻上她的唇。
女子也絲毫沒有躲避，就由着他吻上去，還迎合了他，黎若瞪大了眼睛。
妹紙，你節操呢？
後來，她突然感覺自己似乎變成了那個女子。和男子糾纏了起來，是屬於男女之間最原始的糾纏……
男人伏在她的身上……
“艾瑪！”黎若感覺自己從來不曾這般清醒過，嚇得猛地坐了起來。
“……”什麼情況這這這……
她的身邊是空無一人的，醒來之後什麼異樣也沒有感覺到，可是……日……她做的是什麼夢啊。
她居然做春夢了？
這對黎若而言絕對是前無古人的，黎若都不知道是自己原身這麼小點年紀就想男人了，還是她的心理年齡比較大，然後寂寞難耐了……
只是，她一張俏麗的臉紅彤彤的，講真。實在是太真實了，可這也未免太不對勁了。
剛才的一切，好像是一場回憶錄似的。
真是的，難得做一場春夢居然看不清夢裏男人長的什麼模樣，這也未免虧大了吧，要是生得太丑……
黎若突然有種作嘔發衝動。
她突然想起，古代的女子總是早熟的，有些如她一般大的姑娘都有孩子了，那她原身和什麼未婚夫婿啊，愛人什麼的有發生點關係也算正常。
但是……黎若還是不可避免地覺得怪怪的。
其實只是一場夢而已。似乎也說明不了什麼，要不改天去看大夫，可大夫怎麼知道那種事情？
黎若深深嘆了一口氣，算了，不管怎麼樣，和誰，有沒有，都不關她的事情了。
這麼一想通，黎若這心裏倒是舒服了些。
就是這種情況以後嫁人會有點麻煩，萬一是有什麼事的話，還不得給未來夫婿嫌棄死，唉。
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給她攤上了。
現在比起自己可能還一個通緝犯，她更想知道夢裏的那個男人是她的一個空想還是卻又其人。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走了進來，黎若挑眉看着眼前的男子。
“黎若，喝水吧……”
黎若看着蘇堯，唇邊勾起一抹淡淡地微笑，可這笑裏面還帶着一些僵硬，好像在特地隱瞞着什麼似的。
她可一點兒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方才做了個什麼混賬夢，要是蘇堯知道了，一定會嫌棄死她的。
“你怎麼了嗎，黎若……”蘇堯看着她，有些擔憂，擔憂裏頭，還隱隱夾雜着些許愧疚。黎若不知道他在愧疚什麼。
“蘇堯，我只是有點想問，我以前是什麼人，你能告訴我嗎？”
蘇堯看着她，原來黎若想知道這個啊……
“黎若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蘇堯坐在她一旁的另一張塌上。
黎若笑着擺了擺手：“你就別鬧了，說什麼呢。我都是通緝犯了，傷了人了，還能是什麼好人啊。”
是不是好人她向來無所謂的，雖然她也覺得自己確實不是個壞人。
蘇堯看着她，搖了搖頭：“不是的，黎若，你就是好人。”
黎若見他如此一本正經地說她是好人，心裏微微一暖，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好熟悉，好像與生俱來便是摯友，不管誰都信不過，也能信任他一樣，這種念頭是從心裏頭衍伸出來的。
“黎若，你可能不記得了，當初我們第一眼見面的場景，可是我會永遠記得的。”黎若見他這麼實在，也不忍心和他說事實的真相。
他口中那個小女孩根本不是她，那個人可能已經死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長嘆一口氣。
這一個時辰他們說了很多很多，黎若也了解了一部分自己的過去……
“那個……”黎若聽了老半天了，也沒有聽到關於夢裏的那個男人有關的任何東西，她有點懷疑，難道那個這的是她臆想出來的嗎？
她有點想問，又欲言又止，咬着唇。
蘇堯見她如此，便道：“黎若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也可以問我，只要我知道……”
黎若尋思了半晌，到底還是不矯情地問了：“其實我就想知道，我有沒有未婚夫婿啊，喜歡的人什麼的……”
蘇堯一愣，看着她：“你為什麼突然之間這麼問。”
黎若見他眼中明擺着有茫然在其中，也心知他應該不知道，朝他微笑：“沒什麼，就是有點奇怪呢，我這個年紀，應該會有婚配了什麼的……但是看來沒有啊。”
蘇堯點了點頭：“沒有。”
黎若扯了扯嘴角，笑的有兩分牽強，難道真是她想太多了，那只是個普通的春夢？
“黎若，你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人給你婚配，所以你還是自己一個人。”
黎若算是將自己的事情琢磨地差不多了，趁着蘇堯離開之後，自己一個人坐在床榻上面發獃。
心裏有一種悶悶的感覺怎麼也忽略不了，每當腦子裏想些亂七八遭的時候，腦袋就會重重的想要睡覺。
這可能是穿越的後遺症吧，黎若以為，畢竟白白佔了別人的身子，這世界哪裏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哪。
“蘇堯，蘇堯，蘇堯……”
黎若默默地將這個名字念了三遍，然而什麼都沒有想起來，畢竟有些記憶可能被原身一起帶走了……腦子裏沒有了，卻留在了心裏。
……
皇宮裏這兩日快要鬧翻了，外頭的侯爺執意要見小郡主，顯然。她僅僅蹲了幾日大牢的這件事情讓那位定遠侯很不滿意。
他想要讓黎若殺人償命，黎若已經不在了，倒霉的自然是謝玲瓏了。
她這幾日不知道受了宮裏之人多少的目光，最近皇上也很少與她一同出現了。
大家都懷疑這個小郡主是不是已經被皇上所拋棄了，皇上的心裏一旦沒了她，看她還敢怎麼放肆。
那位侯爺不知道怎麼就找到了謝玲瓏，一個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臉頰上面。
謝玲瓏的臉上瞬間紅起一個巴掌印，並且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扭曲着，她知道這都是因為顧殷將她的臉，弄成與那女子一模一樣的後遺症，若是受了傷，整張臉就容易扭曲。
不過大概是沒關係的，傷好了就沒事了。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侯爺，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了他的皮，燉了他的骨……
就是這個男人，讓她的哥哥變成黃土……
她其實不怪黎若將他的兒子給殺死而給她引來了災難，相反，她很感謝黎若，因為那事她做不到也不敢做的事情。這是為謝炎華報仇，哪怕要承擔再大的後果她也是願意的。
“呸！”謝玲瓏啐了一口唾沫：“畜生東西！”
男人一愣，被女子啐了一臉，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有種讓人心驚膽戰的感覺：“小賤人！”
這一巴掌又要落下，卻被恰好路過的男人擒住，顧鈺雖然知道眼前的女子並不是小丫頭，但是竟然她幫他找小丫頭，便是朋友。
“皇上您這是要做什麼，難道你要袒護這個小賤人嗎？”
顧鈺的臉一沉：“朕何須袒護誰？朕還真想知道。朕的若兒，做錯了什麼引得侯爺大動肝火。”
侯爺一愣：“皇上難道您不知道，就是這個小賤人，雜種東西，讓臣的兒子，就那麼死了嗎？皇上您真要袒護於她？”
顧鈺挑眉：“是嗎，朕頭一回聽說此事，只是朕想問問愛卿，愛卿說朕得勁郡主跟你的兒子的死有關係，可有證據？”
侯爺眼中露出幾些不耐：“難道臣整侯府的人都不能做證了嗎？臣府邸之中的下人都說了。就是這位小郡主闖了臣的兒子的寢室，將他殺害。”
“空口無憑，侯爺最好是應該拿出一些證據來。”顧鈺冷靜的語氣證明了他內心的平靜，完全勝券在握的模樣讓侯爺恨的牙痒痒。
他是先帝親封的侯，可他竟然敢對他如此不敬！男人咬着牙，忍氣吞聲地道：“難道臣府上那麼多人，一個可以作證的都沒有嗎？”
顧鈺嘆了一口氣，似乎很無奈的樣子：“侯爺府上之人，是不能作證的，侯爺與相爺的關係不佳。朕素來看在眼裏，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因了這私人的恩怨讓全府之人扯謊？”
男人被他說的窩了火：“難道皇上就一點也不信任臣？”
顧鈺蹙眉：“朕怎麼會不相信愛卿呢？只是愛卿，前些日子有侍衛告訴朕，前些日子謝丞相去世那日，又看見侯爺您，並且……”他說著，頓了頓：“其實這樣的話，朕都是覺得不可信任的，若朕當時信了，那麼難道朕就應該將侯爺您拉來審問一番嗎？朕以為。定遠侯您這般為國效力，若是被奸臣所害了可如何是好。”
“所以，若是侯爺您沒有什麼切實一些的證據的話，便不要再說了。”
男人的臉色非常難看，像是吞了蒼蠅似的，眼前此人是真的很厲害，而他，竟然鬥不過一個年輕人！
“皇上可真真是一代明君啊，是臣不好，沒有尋到更好的證據。便一味地指責。”
顧鈺帶着深意地看着他：“侯爺明白朕的心思就好了，你且先下去吧。”
男人縱然千般萬般的不甘心，也只能退下去。
一旁的謝玲瓏鬆了一口氣，雙腿一軟，自顧自地蹲在了地上她哪裏見過這種場景，他們兩個人的身上都散發著一種威壓，讓普通人幾乎呼吸不過來。
“多謝皇上的出手相助。”謝玲瓏余嚇未平。
“不必。”顧鈺十分冷淡：“只需要謝姑娘幫朕找回若兒即可，其餘的，不需要。”
謝玲瓏看着他清冷的背影，想起了那個顧殷。
他們兩人在某些時候真的很相像。但是顧殷此人又有點不同，他多帶了幾分玩世不恭，若不是他的那些經歷，如今的顧殷大概會是個花花公子，可是這個男人就不一樣。
他給人一種非常禁慾的感覺，他的神情幾乎不會表露在臉上，謝玲瓏不知道他在黎若的面前是什麼樣的，但一定不是這樣的這麼一想着，她便一些羨慕起了黎若。
她抬頭看向這四角的藍天，這個男人應該也挺寂寞的吧……
謝玲瓏有些想知道，如果人死後靈魂會在某處飄蕩的話，哥哥他會留在這裏面，還是在外面的世界。
她竟然不敢確定，這麼多年了，哥哥早就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哥哥了。
那個侯爺越想起方才顧鈺所說的那一些話，心中就愈發憤怒，腳下也快上了兩分，他宣洩他心裏的憤怒，也沒有留意自己走到了哪裏。
他走進了一座荒涼的宮殿裏，他知道這個地方是冷宮。不就是那個女人待在的地方嗎？
呵呵，也是個夠久沒有看見她了。
他前腳一踏進去，便聞見了一陣餿氣，他忍不住掩住了自己的鼻息，靠近了那裏。
他看見一個女人的頭髮亂撒着飄舞，腹部微微隆起，看見他的時候迎了上來，還喚了一聲皇上。
他知道這個人的意識可能已經有些亂了。
“雖說你這身子着實讓人迷戀，但是你的腦子也讓人不敢恭維。”男人看着她，嘲諷地笑了。
“你這是壞了本侯的孩子還是別的什麼男人？”他看着她的腹部，臉上多了冷意：“不過是一個小雜種，不管是誰的，還是都別留了吧，留下來也是個禍害！”
採蓮剛走進來，就看見侯爺他攥着自家娘娘地肩膀，狠狠地往前推了過去。
陳蓮心隆起的腹部撞上了水泥的牆面，發出了駭人的碰撞聲。
“啊啊啊”陳蓮心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
“娘娘！”採蓮連忙跑了上去：“娘娘，娘娘！”
陳蓮心疼痛難忍地捂着自己的腹部，竟然絲毫不顧地上的髒亂，滿地打滾了起來：“好痛，我的肚子。好痛……救命，救命，誰來救救我，救救我！”
“娘娘，娘娘！”採蓮驚慌失措地大喊，可是在這冷宮，就是死了也根本不會有人理會。
她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眼前那個男人身上，雖然分明是他推了娘娘，但是如今能夠救人的只有他了。
“侯爺，求求您了，求求您去找太醫吧，求您了！”男人冷冷地看着這一幕，像是在看一出鬧劇似的。
採蓮朝男人跪下，可他還是無動於衷的。
“侯爺，看在您其餘娘娘還有一些情分上，救救她吧！”
男人看了陳蓮心一眼，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情分？本侯可不記得與她有任何情分。”採蓮一愣，脫力似的坐在了地上。
陳蓮心早已疼的暈死了過去，地面上一大塊血漬蔓延。
“娘娘啊！娘娘啊！”採蓮捂着臉，替陳蓮心心痛了起來：“娘娘，您為何這般命苦，為何命運對您如此殘忍啊娘娘！”
娘娘本就有些瘋癲了，現在孩子又沒了，娘娘的身子又受了重創了，這以後可如何是好啊！
這荒涼的冷宮之中，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男人真的全都是這樣冷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