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到底喜歡我什麼
池子中的水越積越多,最後溢出了檯面,瞬間流得一地都是。
程曉靈被憋得無法喘息,很快水池裏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因為缺氧她的兩隻手也開始掙紮起來,用力地撕扯着盛陽的衣服。
直到她快要暈過去的瞬間,盛陽及時把她拉出水面,還沒等她喘過來一口氣,復又把她的濕漉漉的腦袋壓回池子裏。
幾番之後,程曉靈發出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的喘氣聲,每次抬頭都會發出重重的咳嗽聲,可又很快被悶在了水裏。
“夠了!再這樣下去曉靈會死的。”李揚輝衝著他大吼,再次和厲自臨上前把他的兩隻手制住,拽離了程曉靈。
白宜君趕緊拿了一條毛巾過去,把快要昏厥的程曉靈扶住,幫她擦掉嘴角鼻間的水珠。並且把她如水藻一般纏繞住腦袋的髮絲捋到後面去,程曉靈這才活了過來,捂着喉間狠狠的咳嗽,吐出幾口水來。
半晌她才慢慢平復下來,眼神清明了些,猛地抬頭恨恨地看着盛陽,眼神深處有了一絲懼意,那種溺水的真實感受依然還殘留在意識當中,讓她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個不停。
她沙啞着聲音重重說道:“盛哥哥,你真的是昏了頭了,不再是我以前認識的盛哥哥了。”
李揚輝抓住盛陽的一隻胳膊,沉着臉開口:“陽哥,咱們幾個都是多少年的關係了,不管有什麼恩怨都不至於置人於死地,更不用說曉靈還是這群人里最小的一個,你這麼做是要讓大家都產生隔閡,從此分道揚鑣嗎?”
厲自臨鬆開了他,低聲道:“陽哥,曉靈確實被寵壞了,可你這樣做真的太過。”
白宜君滿臉不可置信的盯着盛陽的臉,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看透過真實的盛陽。
盛陽也不說話,他的西裝外套被自己扔在了車上,身上只穿着件修身的藍白條紋襯衣,他解開了嘴上兩個紐扣,隨後再解開袖扣,把被水打濕的袖子挽上去。
空氣里安靜下來,程曉靈在一邊也不再說話,安靜地看他動作,半晌盛陽才抬頭看她,淡淡道:“酒醒了?”
程曉靈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她的嘴唇微微顫抖,盛陽嘴角勾起個冷笑,嗤笑道:“你倒是挺能耐,大庭廣眾之下就敢拿出槍,還跑到我家去殺人。”
其餘有些氣憤的三人頓時震驚的張大了嘴巴,獃滯地看了看被淋濕顯得楚楚可憐的程曉靈,
“從前的事我不跟你計較,我自以為已經和你兩清了,卻沒想到,你還真是不進棺材不死心。”
盛陽收了笑容,臉上凸顯的稜角帶出些危險的黑暗氣息來,“所以我來告訴你了,動我的人下場是什麼。怎麼樣,還覺得我是你心目中那個內心溫柔的男人嗎?”
程曉靈像是被這句話刺了一下,她不想承認自己剛才有一瞬間這麼想過,但她也不敢深想,只是硬着頭皮問道:“自從這個尤明月出現,你就變得不像你了,都是她的錯,這個女人就是個禍害。”
“你再傷她一分,我就讓你十倍返還。”盛陽沉下臉色放了狠話,也不再跟她客氣,“我說過多少次,不管有沒有明月在,我都不可能選擇你,你認為這是和你開玩笑嗎?”
他剛聽到消息的時候真是氣狠了,如果不是自己派了梁柯在,尤明月現在會是什麼後果,不言而喻。以前因為程曉靈比他們都小一些,盛陽把他當半個妹妹,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表現的足夠清楚。
之前她綁架明月還差點毀了她清白,當時他就有這樣的衝動,只是念在她年幼且這些年的情誼,只要他不再犯,自己也不會再去追究,反正這些事說到底根源還是在他。
然後他的輕輕放下只是變相的縱容,他是太縱容她了些,才讓人敢提着槍去自己家肆無忌憚地傷人。
程曉靈瞬間睜大了眼,“盛哥哥,你被她的樣子欺騙了,她現在就是裝病來換取你的同情……她在裝病…她又在騙你。我只是不想讓她再阻礙你了。”
話到後面越來越混亂,盛陽卻突然開口打斷她,“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管了?況且,你要是真的是為了我,就不會一再的試探我的底線,明知故犯,愛我,我看你更愛幻想中很愛盛陽的那個你自己吧。”
程曉靈臉色一下就變得慘白。抓住他的手顫抖着說:“你說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還有誰能這樣這樣愛你,盛哥哥,你為什麼就不能接受我?”
盛陽見她只聽得進對自己有利的話,知道多說無益,拉開程曉靈的手轉身就要走。
程曉靈卻突然繞到盛陽面前,擋住他的路,嘴角扯出個笑容,“如果你真的想讓我死心,就和我在一起試試?我們還沒在一起過,你怎麼就一口咬定不行,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盛陽瞬間覺得她對自己的所謂愛情,已經成了不死不休的執念,他冷冰冰地看她一眼,話都懶得說了,繞過程曉靈就想走。
程曉靈一咬牙。乾脆上前一步抬頭去吻盛陽。
盛陽沒料到在他表現出想殺了她之後,她居然還能做這樣的動作,在程曉靈的嘴幾乎碰到他,才反應過來猛地推開了對方,鐵青着臉道:“你他媽再靠近我,我就殺了你,給我清醒點!”
程曉靈被推得退後幾步,垂下目光握緊拳頭。喃喃道:“清醒?那你不如殺了我……或者我自殺算了,反正那個女人也是這麼做的吧,我要是自殺了你會不會可憐我一點?”
“這一招你之前已經試過了。”盛陽無情的瞥她一眼,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對我那麼執着,但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自私冷血,只會對自己在乎的人好。別的人就算對我再好,再喜歡我多少年,我都完全無動於衷,甚至覺得厭煩。”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的。”程曉靈捂着臉泣不成聲,喃喃的重複這一句話。
盛陽靜靜地聽着,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只是在最後說道:“那你就試試。要自殺還是自殘,隨你去鬧。”
他轉身要離開,就聽見厲自臨突然盯着自己,有些激動的說道:“那宜君呢,你們明明在一起過,你現在對那個女人不棄不離的深情模樣,讓宜君怎麼辦?”
白宜君心裏一緊,立刻開口:“栗子,不要再說了。”
盛陽瞥了他一眼,平日裏沉默寡言的俊秀青年此刻臉上有些扭曲,他轉頭盯着他淡淡說道:“感情方面我不欠她什麼,我們也已經結束了,你要是喜歡就自己爭取,不要遷怒到我,我言盡於此。”
他向來不管朋友兄弟的感情事,更不用說在現在這個時候。
既然栗子對當年的事情毫無悔意,那他也不會主動提出來,只是心底隱隱慶幸,還好他從頭到尾愛的都是同一個人,而這個人也同樣從頭到尾的深愛自己。
說到底這裏每個人都不是聖人,自然有自己的私慾,只是跨越了道德底線,傷了兄弟情義,這也是他要承擔的代價,他不準備修復,也不想和解。
“我只說這一次。”盛陽看着幾個人,十分認真的道,“我愛尤明月,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這個事實,所以我不需要誰替我做什麼,也不許任何人傷害她。”
李揚輝滿眼複雜的聽着,半晌閉了閉眼道:“陽哥,我明白了。”
不管如何,尤明月是要徹底成為他們這些人之間的一個死結了。
隨後盛陽就離開了,李揚輝回頭看程曉靈早就一副有氣無力坐在地上的樣子就來了氣,這一切還不都是她搞出來的,人家陽哥喜歡哪個女人,她能管得着嗎?
他收起平時的漫不經心,走過去痛罵她:“曉靈你是不是腦子裏洋墨水灌多了出毛病了,大白天提着槍去殺人。現在的電視劇都特么沒你厲害!”
“尤明月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不就是裝可憐嗎?盛陽不就吃這一套嗎?”程曉靈突然睜開眼看着李揚輝,嗤笑道。
李揚輝看着簡直有些魔怔了的人,冷硬着聲音道:“程曉靈我告訴你,盛陽不會也不可能喜歡你,現在我們都知道了,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是偶,你要是想毀了最後一點情分。你就儘管作吧,我不想管你了,你的‘壯舉’我會如實告訴你爸,你就等着被關起來吧。”
程曉靈最怕的就是她公務繁忙的父親,頓時臉色一白,表情像是被人迎頭打了一棒,她獃獃地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李揚輝見她怕成那樣有些不忍心,開口聲音放柔了些:“你以後不要再去招惹尤明月。不管陽哥對她是什麼態度,這畢竟是陽哥自己的事。你喜歡他不是你干涉別人的根據,拜託你以後懂點事,成熟一點好不好?”
程曉靈轉頭看着他,半晌突然出聲問道:“輝子哥,你老實告訴我,盛哥哥他真的愛上了那個女人嗎?”
白宜君渾身一顫,低下頭緊緊盯着地面。痛徹心扉。
李揚輝看了另外兩人一眼,移開視線從身上摸出根煙叼在嘴裏,故作輕鬆道:“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現在他把尤明月放在心上,況且人生病了需要盛陽的照顧,至少短時間內他是不會動搖的。”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盛陽的轉變,他現在也隱隱察覺了。他們這一幫人都低估了尤明月在盛陽心中的分量。
程曉靈像是鬆了一口氣,喃喃道:“我就說,盛哥哥怎麼可能對她…只是看她可憐而已,等她好了本性暴露,盛哥哥遲早會煩了她的。”
李揚輝皺皺眉,開口道:“要不是你當初綁了她,到最後能變成現在這樣嗎?”
程曉靈冷笑,眼睛裏帶出些淡漠的恨意。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我不後悔,那是她活該。”
李揚輝聞言頓時搖搖頭,他算是明白了,就程曉靈對尤明月這份恨意,論是誰也扭不回來了。
程曉靈眼睛裏帶了些濕意,嘴角卻勾出個自嘲的笑,她閉了閉眼,壓下重新泛起的淚意。
***
盛陽到家的時候快深夜了。尤明月今天吃了葯早早就安睡了。
盛陽進了卧室,走到床邊默默地看着尤明月。
卧室里只開了壁燈,又刻意調低了暗度,尤明月側身睡着,一半臉埋在陰影中,五官有些看不真切。
盛陽伸手,手指輕觸尤明月的眼角,而後滑過她病態略顯蒼白的臉,撫了撫她有些乾裂的唇,終於還是沒忍住,附身吻住了她。
可能是因為今天受了驚嚇,尤明月很快被他剋制的吻弄醒,緩緩睜開了眼睛,卻只是在黑暗中看着盛陽,不出聲也不動。
盛陽停下動作,把她從被子裏撈出來。把她窩在自己盤起的腿間,掀開一點繃帶,仔細查看她額角的傷口,此刻已經不流血,卻依然可以看到裏面粉紅的骨肉,看來傷口不淺。
盛陽從衣櫃裏拿出睡衣,解開尤明月的扣子給她換身衣服,動作中又看到尤明月肚子上還很明顯的疤痕,盛陽楞了楞,慢慢伸手過去,在即將碰觸到的那瞬間卻僵在原地,最終收回手移開了視線。
這道傷疤留在了她腹部,卻也永久留在他的內心,這是他不敢觸碰的傷口,時刻證明這個女人為他付出過多麼慘痛的代價,這是他一輩子都還不過來的債。
良久的注視之後。他閉了閉眼,一道晶亮的液體從他的眼角滑落,等他睜眼后,臉上卻多了一隻柔軟的手背。
盛陽有些懵然地看着尤明月微微顫動的手指,她輕輕的用手背為自己擦拭眼淚,動作機械而笨拙,眼睛不知道何時睜開的,不復往日的無神。卻多了一絲光亮。
半晌盛陽才反應過來,他抬頭看尤明月,不可置信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尤明月卻沒有反應,還是揚着目光視線落在盛陽的臉上,盛陽抬起她的下巴,尤明月的眼神依然獃滯,裏面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盛陽慢慢鬆開了手,翻過手掌把尤明月的手握進手心。
他靜靜地看着尤明月。許久之後開口卻還是那句話,“你喜歡我喜歡了那麼久,到底喜歡我什麼?”
喜歡到已經對整個世界都無動於衷,心還會因為我受傷流淚被牽動?
一如既往地沒有人回答。
盛陽也不失望,他有很多時間,來等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擾到他們。
接下來一周時間,盛陽開始着手安排去柳州的事宜,他把公司暫時交接給劉越管理,方瑜一直讓他在離開前帶着明月去盛家見一面,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資格說任何反對的話了,倒是常愛媛知道之後皺起了眉,卻也沒說什麼。
失去理智的人,說什麼都是沒用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他自己去經歷一次,直到厭了之後清醒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