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引狼入室
姚宴可以確定了。
張大娘子、劉大娘子抓她就是司徒玉安排的。
目的很有可能是他想來個英雄救美?
以此來博得她的喜歡。
但不管如何,她得順着垂簾太后的意思進入司徒家,製造傾慕司徒玉的假象。
此時,姚宴坐在一頂流蘇香轎中,梳着髮髻戴着一支金釵,上身是一件蓮花祥雲紋玫瑰紅夾襖,下面是一條纏枝梅淺青馬面裙,一派雅靜模樣。
轎子兩邊跟着兩個管事娘子服侍,姚宴直接被抬進了垂花門,聽到外頭有人喊過門檻,姚宴掀開紗簾一角往外看,就見到了一株繁盛的黃臘梅。
轎子一路往宅子深處抬去,姚宴就欣賞了一路的奇珍異草。
已經進入了初冬季節,司徒府卻還處處擺了盛開鮮艷的花,財力可見一斑。
“姚姑娘請下轎。”
轎子被往下壓,姚宴順勢走了下來。
“姚姑娘,對不住了。”
姚宴抬頭,手就被一個打扮富貴的女人握住了,女人描眉畫眼,臉上的粉塗的有些厚,整體的妝容卻是美麗的,讓她看起來風韻猶存。
頭上戴了一頂菩薩金冠,脖子底下的一排紐扣也是金子質地的,是蜻蜓的形狀。
姚宴低頭不經意的瞥她的手腕子,上頭戴了一對金鐲子一對碧玉鐲子。
這個女人是司徒玉的娘?
“是我誤會姚姑娘了。”女人情真意切的道歉。
“你是誰?”姚宴抽回手,板著臉質問。
“司徒玉呢?”
“姚姑娘,玉在這裏。”司徒玉從後面走過來應聲,“這是我母親。”
“瞧我這個老糊塗,只一心想着向姑娘賠不是去了,竟忘了姑娘不認得我。我啊、我就是那個被豬油蒙了心,讓兩個僕婦去抓你的壞女人。”司徒玉的娘應該覺得自己很幽默,說完自己先笑了。
姚宴琢磨了一會兒就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司徒家的人了。
這個司徒家說不準是牆頭草,既想討好皇上又不想得罪太后。
“很好笑嗎?換成夫人你被人一路羞辱還能笑得出來嗎?”
司徒玉的娘有些下不來台,姚宴看得出她很想撩手不幹了,卻又忍耐了下來。
如此,姚宴能確定了,讓張大娘子、劉大娘子去抓她,司徒玉的娘絕對是知情的,因為她跳河逃生沒按照他們設定的那樣走,所以他們改變了策略,大禮迎她進門做客外加賠不是。
“姚姑娘受苦了,此事是誤會一場。原本我以為是哪個狐媚子勾引我兒不回家,這才動了氣,後來玉兒告訴我您就是姚太師的女兒,我這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在這裏我給姑娘陪個不是。”司徒玉的娘作勢行禮。
姚宴雙手一袖,冷眼看着。
司徒玉的面色有一瞬的難堪,當即拱手道:“我替母親再次給你道歉了。”
姚宴看着司徒玉頭頂的桃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白里透着灰,另外一部分則是淺淡的粉紅色。
這倒新鮮了。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桃花分堆呢。
這代表什麼呢?
粉紅肯定代表了喜歡和愛,白和灰又代表什麼呢?
她剛才的態度傷害了他母親,所以他埋怨她,但是還不到恨的程度?
這時由四個丫頭簇擁着,從廳堂里走出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夫人,老夫人身上穿着一件綉萬壽紋松鶴延年褐色褂子,一派平和慈祥氣度。
“做錯事若只憑口頭道歉就完事了,那我也讓人把你們抓走一回,行不行啊。”老夫人嗔怪道。
“祖母。”司徒玉上前拱手,面有苦色。
司徒玉的娘臉上訕訕的,恭敬的去扶老夫人。
“姚姑娘,你是受害人,你想怎麼討公道你說了算。”
姚宴笑道:“老夫人,還是您明白事理,那就把張大娘子、劉大娘子叫出來吧。”
老夫人笑着來拉姚宴的手,“就該這樣。玉兒你可聽見了?”
“是,祖母。”
不一會兒,鼻子窩裏一顆大黑痣的張大娘子和尖頭尖嘴的劉大娘子就被押送了上來。
姚宴坐在老夫人身邊,淺淺抿了一口茶,輕輕放下茶盞就笑盈盈的看着下頭跪着的兩個女人道:“兩位娘子,咱們又見面了。”
張大娘子已不復先前冷傲模樣,和劉大娘子一塊垂着頭跪着,脊梁骨都是彎曲的。
“你們啊也是奉命行事,我原不該和你們一般計較,可一路上被你們羞辱,我這心裏有氣啊。”
“求姚姑娘饒賤婢一命吧。”劉大娘子識時務急忙哀哭求饒。
“罷了,我這人心善,最不喜要人性命了。”姚宴笑着看向旁邊的老夫人,“不若廢了她們的武功如何?說來也是我技不如人才被擒的,我真是嫉妒啊,就廢了吧。”
司徒玉像不認識姚宴一眼,臉上一貫溫潤和氣的表情僵的很。
“來人啊,打斷她們的手腳。”老夫人輕描淡寫的應和姚宴。
“大公子……”劉大娘子驚駭的抬頭看司徒玉。
這時跟在司徒玉身邊的董大董二走過來分別捂住張大娘子和劉大娘子的嘴就拖了出去。
“就在門口廊子上打吧,我得聽了響心裏頭的氣才能消。”
“都聽見了嗎?按照姚姑娘的意思來。”司徒玉聲冷如覆霜。
“是。”
不久后,仆婢撤掉了放在門前擋風的紫檀木螺鈿大屏風,打簾的丫頭把大紅猩猩氈的門帘高高的舉起,姚宴就看到那兩個女人被按在地上,董大持棍重重敲打她們的四肢。
慘叫聲有點刺耳朵。
姚宴唇角銜笑聽着,卻在想一個問題。
她莫非是天生無情的人不成?
看着這兩個人活生生的被打斷四肢她竟覺無比的心情舒暢。
“姚姑娘,沒想到你是這樣恩怨分明的人。”司徒玉笑望姚宴。
姚宴轉眼看他,見他又是一副謙和溫柔模樣,她笑了,“我啊,我喜歡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大公子救我的恩我一直記着呢。”
司徒玉笑笑,“何足掛齒呢。”
“要的,要記住。”
你們既然為了討好太后而算計我,就別怪我反利用你們了。
誰又沒個苦衷呢,都是為了生存,大家彼此彼此吧。
眼眸流轉,姚宴盯着司徒玉看了好一會兒才挪開視線。
司徒玉陪着眉目傳情了一會兒,在姚宴移開目光后他也垂下了頭,些許疲憊之色遮都遮不住。
老夫人像一個發現小女兒私情的月老,親昵的握起姚宴的手就笑道:“若能得姚姑娘做孫媳婦老身死也瞑目了。”
姚宴低頭假裝羞澀。
“哦,老夫人,實不相瞞,我淪落鄉下時和人生下一個女兒,至今已經一歲多了,您要是嫌棄的話……”
老夫人搖頭,“不要緊,只要玉兒喜歡,我們這些長輩就不反對。”
老夫人用長了點點黑斑的手摸向姚宴的臉,“實不瞞你,我們家是感激姚太師的,若不是姚太師扶持商業,我們這些商人之家的地位啊,唉,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當官的兜里的肉,想吃了就咬上一口。”
姚宴覺得老太太說了這許多,只有這一句是有幾分真心的。
姜還是老的辣啊。
“誰知道他喜歡誰呢,反正我不知道。”姚宴羞澀的小聲道。
老夫人聽見了,老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你不知道,我知道。”
下頭坐着的司徒玉配合的笑笑,深情的注視着姚宴。
“我可不懂您在說什麼,我現在就想脫籍,良賤不婚。”姚宴嘆氣。
“孩子,你放心,我們一定幫你脫籍。”
“那就謝謝您了。”
“你跟着玉兒叫我祖母,我就稀罕像你這樣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老夫人寵溺的摸摸姚宴這裏又摸摸那裏。
“祖母,人家哪裏還是小姑娘,都是孩子的娘了。”
司徒玉的娘臉色越來越難看。
老夫人便道:“一路擔驚受怕,又落水受驚,可別累壞了,我已讓人收拾了一個院子出來,你快去歇歇。”
“打擾您了。”姚宴站起來客氣的道。
“往後啊咱們就是一家人,謝什麼謝。”老夫人拍拍姚宴的手,又對身邊的大丫頭道:“碧水,你往後就服侍姚姑娘了,好好服侍,若敢不盡心我就賣了你。”
“奴婢遵命。”
等碧水帶着姚宴一走,司徒玉的娘就憋屈的淚流滿面,往老夫人跟前一跪就道:“就讓我那麼優秀的大兒子娶這樣一個貨色不成?換成老二不行嗎?要不就老三也行啊,老三也是我生的,是嫡出,長的更俊秀,我把老三犧牲了不行嗎?”
“周氏,你住嘴!”老夫人一拍炕幾,老臉含怒。
“無論是玉兒還是彥兒又或是嵐兒,都是我的好孫子,若能選擇我誰都不想犧牲,可是形勢比人強。她和人生了孩子又如何,哪怕她在青樓里轉一圈再回來,那也是人家太後娘娘惦記的侄女,上頭那隻鳳凰,不順她的意,她一翅膀拍下來咱們一家子還有活頭嗎?”
“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周氏捶地大哭。
“娘,我沒事。”司徒玉捏捏鼻樑骨,走上來攙扶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