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〇一一
不知道是不是方惠的錯覺,她覺得最近幾天小洋樓很多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對,就是背着她嘀嘀咕咕七嘴八舌,然後她一看又四處散開的那種。
有點煩。
不過因為人家沒有明着對她做什麼,她也不好說什麼事只是覺得奇怪。
但她不去探究總有人去探究的。
自從發生孫鐵柱媳婦那件事,孫家就算沒明面上和莉莉絲她們撕破臉,基本上也差不多了,碰面了也不會說話交流什麼的。不過還好,莉莉絲和方惠因為要上班上學,在家的時間少,所以也沒什麼影響和大礙。再加上和他們也不熟。
但是凡事都架不住有人想挑事啊,別人看你不順眼,總會想法設法製造點麻煩讓你不好過。
不過兩三天,流言就突然傳起來了,說方惠是個爹不詳的野種,有娘生沒爹養的野孩子。
這些話就對名聲很有妨礙了,且難聽惡毒的很,生活在俗世中,誰能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呢。
雖然說流言止於智者,但是真的成了流言的主人公,誰能真正做到無動於衷呢,方惠的脾氣也沒那麼好。
很多孩子的行為舉動都是跟着家長學的,不止學他們的言行舉止,更包括了他們思想的無形引導。
好幾次,方惠放學回家遇見幾個孩子圍成團惡意取笑甚至張動手打人,朝她丟石子做鬼臉,性質惡劣。如果方惠是個貨真價實的孩童,保不齊心裏就有陰影了。
這件事肯定是熟人作為,方惠把孫家孫鐵柱的娘列為第一嫌疑人,既然是嫌疑人了,方惠就要去證實了,不證實後面怎麼採取應對措施呢。
還好方惠在小洋樓還是有一兩個忠實的小夥伴的。張寶勝就是其一。
“慧慧姐,你叫我啊。”一喊他小朋友就屁顛顛跑過來了。
可愛機靈的勁頭十足。
聽說這孩子以前也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呢,萬貫家財被政府收走之後住進這個小洋樓里,但方惠沒從他身上感受過熊孩子般的惡劣脾氣,他既不嫌棄抱怨現在的生活也不自怨自艾,反而對現狀十分滿足。聽話又懂事。
方惠是見過張寶勝的奶奶的,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位封建古板的老太太,非常□□並且和兒媳關係很僵化。但她對自己唯一的孫子卻溺愛的不得了,簡直是供小祖宗般的存在。
所以方惠覺得張寶勝這小孩難得的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沒有長歪,甚至還積極向上,性格討人喜歡的很。
方惠往他口袋塞了一些糖果,笑着揉揉他的腦袋,說道:“小寶,姐姐有一些事情問你,你知道的都告訴我行不?”
張寶勝眨眨眼睛,“什麼事情?”
這小子還沒到上學的年齡,整天在家瘋玩,還有一個毛病愛聽人家的八卦,有事問他准沒錯。
“你這幾天沒聽別人背後說我小話?”她小聲問了一句。
張寶勝眼睛骨碌碌轉,認真答:“聽了,知道。”
“都說些什麼呢?”方惠笑眯眯的。
“說你沒爹,說你是野孩子。”
“誰最愛說呢?”
對方指着他家隔壁。
“哦…”方惠轉轉手指,話題突然一轉:“我很長時間沒看見鳴翠了,她是被孫大娘趕走了?”
張寶勝點點頭,“就是那孕婦被送進醫院的第二天早上,她走的。”
“孫鐵柱也同意了?”
“不知道,反正沒有打起來,鳴翠就自己走了,就提了一個小包裹走的。”
被趕走啊?一個身無分文被人從教養所領出來的女人,孤身一人,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能去哪裏呢,方惠心裏笑了笑。
她大概得給孫大娘找點事了,省得對方閑得無聊總是盯着別人家。
但方惠還沒做什麼的時候,莉莉絲就先一步動手了。
“媽媽,這兩位叔叔是?”方惠看着門口站着兩位陌生男人,木訥訥着臉地問。
“哦,”莉莉絲揉了一把女兒的金髮,淡淡回答,“兩位先生是外事問題協調局的同志,是因為我向發出他們求助,懷疑有人對外籍人員態度不友好排斥,影響了國際友誼的發展,生活中遇到了難以處理的事情,他們是來解決矛盾的。”
原來還有這種部門嗎?方惠懵然,還有莉莉絲做事效率果然很高啊。
那二位同志果然很盡責,張口保證道:“莉莉絲女士請放心,我們會對小洋樓特別的幾戶人家做思想教育工作,一定會讓他們意識到自身錯誤,及時反省改正,以及了解到發展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的重要重要性。”
莉莉絲略微闔首致意,“那就麻煩兩位了。”
隨後,一個上午的時間,穿着工作服的兩位公務人員,走訪了雨花迴廊巷一號小洋樓里七八戶人家,做思想教育工作。
主要目的是,讓鄰里和諧相處,少鬧矛盾,莫傳閑話,把精力都用在建設社會主義大和諧上,傳播積極向上的精神,摒棄老陋習。
這一通下來,直接上很多人都嚇哆嗦了,還以為自己犯下什麼事呢,跟着兩位同志直拍胸脯點頭保證,承諾一定會改正,聽取意見!才把外事協調局的兩個人送走。
方惠一圈看下來,實在是佩服的無話可說,這簡直跟拿着雞毛當令箭也不遑多讓了。
但不得不承認,效果確實出乎意料的好,這不,再也沒有人背後虛頭巴腦,鬼鬼祟祟指指點點膈應人了。方惠神清氣爽,至於別人有沒有關起門來躲在被窩籠里抱怨咒罵,那她就管不了了。
待周末,張寶勝悄悄跑來告訴方惠,孫鐵柱一大早就探頭探腦偷偷出去后,她覺得,該去看看別人的好戲了。
她要跟蹤一個人不算難,況且孫鐵柱比較粗心,從頭到尾也沒想過會有人跟蹤他,所以當他來到城郊東,進了一間小房子后,方惠就知道那大概就是他在外面的溫柔鄉了,裏面住的,十有**就是鳴翠。
她當初就猜測,吃到嘴的美味孫鐵柱怎麼捨得吐出來,還有鳴翠走的未免太乾脆。果然么…
方惠笑了笑,心想別怪她不友好。對待總跟自家過不去的人,即使是報復,她也是能下得去手的。
等孫鐵柱走了之後,方惠使法子進了那件簡陋的小屋子,偷了鳴翠的一塊香噴噴的手帕出來,塞進衣兜里,哼笑一聲,轉眼回到了小洋樓。
裝作去一樓找張寶勝,方惠趁人沒看見把那帕子扔在了孫家的門角,然後悠哉悠哉離開。
“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啊…”方惠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語,“蒼天饒不饒得過再說,起碼我吃的憋自己得先找補回來啊。”
時間差不多了,方惠就趴在二樓走廊欄杆上聽熱鬧。
“孫鐵柱你可真對得起我,我還懷着你兒子呢,你就每天膩着外面的狐狸精!沒天理啊!”這正聲嘶力竭喊着的女人就是孫鐵柱懷孕了的老婆。
“我都說了沒有,你吵吵嚷嚷的幹啥,把我兒子嚇着了。”孫鐵柱的聲音,滿滿都是不高興的情緒。
嗚嗚嗚,一會兒就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又啜啜泣泣地道:“娘你要給我做主啊!”
方惠好笑,這人可真不太聰明,讓人家的娘為你做主是哪門子的自信?不過又一想,人家可能真有這個自信,畢竟肚子裏還有一塊寶貝疙瘩肉呢。
呵呵,吵的好啊,還是把精力放在自己家裏吧,老盯着別人,以為自己是警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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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上,莉莉絲對着鏡子整理頭髮的時候,突然說:“奧羅拉,你不會忘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方惠正喝着清晨的一杯溫水,眼睛瞪圓,淡定咕咚進去喉嚨里的水,回答:“咦?是嗎,我有好幾天沒翻日曆表了我去看看。”
方惠發現,奧蘿拉農曆生日是二月初二,這天在中國有個說法是龍抬頭,是個好日子。但莉莉絲可不知道,她按的是公曆時間,都是三月多了。
莉莉絲給奧羅拉慶祝生日,在外賓招待酒店訂了一桌菜。至於生日蛋糕,暫時沒有。
外賓酒店在沙海市原南區舊址,以前由民國政府管理。乘扶手電梯上了三樓,大堂十幾名服務人員。選了靠窗戶的位置,服務員同志領着她們就坐,態度非常的禮貌專業。
“其實不用這樣,我無所謂的。”方惠歪歪頭說道。
莉莉絲咽下一口檸檬水,“不,你有里的想法,該做的我都會做。”
你高興就好,方惠攤手聳聳肩。
沒過一會兒,菜品就陸續上上來了。先端上來的甜點烘培麥麩以及蔬菜沙拉等。
方惠注意到桌面上三份餐具,正奇怪,就看見莉莉絲朝對面招手:“這裏。”
是一位男士。
方惠掃了一眼,穿着西裝皮鞋,面相清爽整潔,頭髮用髮膠打理得很好,高大身材,年紀大概三十歲往上一點。
人走近了。
她還沒問,莉莉絲就張口介紹:“這是我的同事或者說朋友都行,蘇宜。”又示意指指另一邊,“我的女兒奧羅拉,中文名方惠。”
方惠叫了人叔叔,對方遞給她一位禮物,說是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
方惠狐疑地瞥了莉莉絲幾眼,對方面色不改無動於衷,好吧,應該是她想多了。
一頓飯在正常時間內吃完,之後沒有活動,準備回家,莉莉絲拒絕了那位叫蘇宜的男人送她們回去的提議。牽着方惠走了。
走在半路上,莉莉絲突然停下腳步,問方惠:“你知道我為什麼帶你認識蘇宜么?”
不知道就說不知道,方惠乖乖答:“並不。”
“因為……”莉莉絲略一停頓之後迅速冷靜說道:“他會是個很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