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玄瑤打到一半就知道眼前這個猶如貓逗耗子的男人實力要強過自己,之後的攻擊與其說是比試,還不如說是泄憤。
感受到體內所剩無幾的靈力,想到之後還有連着三場要比,玄瑤深吸一口氣,果斷認輸,對面的蘇白殷似乎是有些失望的嘆了一口氣,他還想着多逗弄逗弄這個漂亮的小師妹呢。
出師未捷,說不難受是假的,玄瑤過了好久才平復下心情,遠遠的朝看台看去,雖然看不清楚方寒的身影,不過她知道自家爹爹一定在看着自己,她暗暗給自己鼓勁,不管怎麼樣,也要贏一場給自家爹爹看看。
初賽失利之人按理要等在一邊,等擂台上的人全都分出了勝負,再重新打散比試,玄瑤不太清楚具體規則,不過倒是知道一個參賽者一天有四場比試,贏了兩場就可以參加第二天的大比,如果只贏了一場或者四場連敗,就要退出大比。
玄瑤第二場的運氣要比上一場好一點,遇到的是一個剛剛築基不久的劍修,劍修雖然實力強大,可沒練出劍意的劍修就是拿着把劍的小娃娃,玄瑤想起方寒交代過的要點,輕輕鬆鬆的將人擊敗。
這一場似乎用光了她的運氣,第三場,她遇到的是一個衣着華美的法修,也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她一上場就不能動彈,最後被一道藤蔓輕輕的送下擂台,那法修對她笑了笑,顯然十分善意。
玄瑤不明所以,方寒卻是目光微冷的瞥向看台一角,那是藥王谷的方位,白雁飛自覺剛才一句話捅了馬蜂窩,這會兒也不敢說話了,只是用眼神憐憫了一下那位一表人才的少谷主。
玄瑤贏過一場,接下來只要再勝一場,就能順利的參加明日的大比,即便對勝負不甚在意,也不由得緊張起來,這時耳邊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同階比試最能透出自身疏漏之處,如果實力本就懸殊,何必要在意?”
方寒自然能看出來,第一場和玄瑤比試的蘇白殷是築基巔峰,第三場那個煉丹師則已經到了晉階的關頭,身上築基和金丹的界限都不甚清晰起來,顯然參加大比就是為了尋找突破契機,和這樣的對手較勁,就是給自己添堵。
聽了方寒的開解,玄瑤想想,發覺自家爹爹的話沒錯,她前幾天剛剛從一個鍊氣期變成築基修士,難道還想着一飛衝天擊敗那些真真正正從小開始修鍊的修士們嗎?這未免太不切實際。
心態放鬆之後,玄瑤臉上也不免帶出一些,她對着看台揮了揮手,露出幾分開朗的笑容,方寒見了,眉眼間的冷冽都似乎消去了些許。
第四場時天已微暗,玄瑤在前三場並未消耗去太多的靈力,上了擂台,對面的階梯上緩緩走上來一個窈窕有致的身影,細細的眉毛,微微上揚的鳳眼,薄薄的嘴唇,竟然是周靜。
玄瑤都快記不清這位和自己同期進入宛秀宮修鍊的師妹了,實在也是周靜的變化太大了一些,初見時只是個說話刻薄的小丫頭,這些天不見,她瘦了許多,雙頰刀削似的變高,嘴唇紙一樣的薄,眼睛裏也透出渾濁的意味,和風韻正好的周寧成了鮮明的對比。
玄瑤不知怎麼的覺得身上有點冷,她想要說些什麼,周靜卻是搶先一步尖銳道:“喲,方玄瑤,聽說你傍上小師叔祖,不是已經要退出宛秀宮嫁人去了嗎?怎麼還是一副毛頭丫頭打扮,小師叔祖喜歡這個?”
玄瑤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周靜說的是方承,當初她被爹爹帶回洞府,不許她再回宛秀宮,之後那些離宮手續都是方承去跑的腿,她不知道的是,宛秀宮上下都以為她和方承成了一對,更有些心思惡毒的,覺得她一個鍊氣女修,至多也就是個妾室。
見玄瑤皺起眉頭,周靜只以為自己說到了她的痛處,冷笑一聲,目光瞥向看台,眼睛裏忽然透出些許血色來:“我上次就說過,再讓我遇到你,非要殺了你不可,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玄瑤只覺得這人不可理喻,見她眸色血紅朝自己撲來,連忙疾退幾步,一把淡綠毫針毫不留情的打向周靜,沒想到的是,周靜竟然連躲也沒躲,抗下這一擊,發黑的掌心直直朝她打來。
“是魔修!這女子已經入魔了!”看台上一人忽然驚聲道。
“莫忘了規矩,即便是魔修,也是可以參加滄瀾大會的。”
“築基期的魔修,倒是還沒見過……”
魔修前期實力超凡,但也經常會被高階的正道修士“斬妖除魔”,所以大部分的魔修在金丹之前都會找個地方蟄伏起來,像這樣大大咧咧來參加滄瀾大會的,還真是沒有過。
方寒手下的萬年青金石扶手已經碎的不能再碎,他霍然站起身,死死的盯着那方擂台。
經過了魔修的反轉,這一場比試反而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玄瑤極為狼狽的躲過周靜的一再攻擊,抽空打出的幾式針法宛如泥石入海,周靜的手掌散發著黑氣,幾擊不中,她似乎有些惱火了,眼睛裏都布上了細細的血絲。
四季春華錄本就是入門的功法,想要和實力強勁的魔修對戰無異於痴人說夢,玄瑤喘着氣,身形稍慢一點,立刻被周靜抓住機會一掌拍在後背上,那一塊的衣料瞬間被腐蝕,冰冷的魔氣肆意入侵,玄瑤咬牙運轉靈氣封穴,咽下喉頭一口血。
周靜的眼睛已經渾濁不堪,玄瑤知道,只要自己認輸,一直守在擂台下的僧人就會來保護她,她可以躲到自家爹爹的懷裏,向他控訴,告訴他她有多害怕。
後背火辣辣的疼痛幾乎是催命似的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瘋子,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甚至不計後果!玄瑤運着靈氣飛速躲閃,想要和周靜拉開距離,她的視線已經不太清晰,明白這是魔氣入侵的後果,她微微抬頭,看向看台。
明明應該看不清楚的,可是這一刻,她無比清晰的看到了自家爹爹的臉色,他的視線死死的鎖定着她,彷彿只要她說一句話,他就會趕到她身邊,把她護在羽翼下。
四季春華錄完全沒有對敵的優勢,玄瑤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疼了起來,她其實一直是個很堅強的人,可是面對這樣的必死之局,她還是害怕了,她想要躲進方寒的懷抱,想要抱着他傾訴自己的委屈,想要被小心翼翼的當著珍寶似的安慰,然而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魔氣的入侵讓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神志,她的腦子裏亂得很,嘴唇抖到發白,卻仍舊無法吐出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手下的靈力再也聚不起來,玄瑤喘着氣停下了逃命的腳步,搖搖晃晃幾乎就要倒下去,周靜反而放鬆了,她猶如貓逗耗子似的一步步走近,血紅色的眼睛裏透着一種獸性的殘忍。
玄瑤的嘴唇動了動,方寒壓根沒有聽到她說的是什麼就瞬移到了擂台邊上,卻被萬佛宗的僧人攔下。
“施主,比試還沒完,還請稍待。”僧人攔住方寒的去路,眉眼間波瀾不驚,似乎他攔住的只是個尋常的看客,而不是渡劫期的老祖。
方寒冷聲道:“她認輸了,我帶她去治傷。”
僧人的目光落在了擂台上,聲音淡淡的,“那位女施主並沒有認輸,還請施主不要糾纏,等待結果便是。”
方寒周身劍意繚繞,死死的盯着周靜的身影,彷彿下一刻就要暴起,玄瑤似有所覺,低垂的頭微微抬了起來,她的臉色已經慘白,嘴唇輕輕的動着。
“天……地……”
白雁飛從看台上追下來,聽到這一句,腳步卻頓住了,他看向台上,玄瑤的眸子裏透着迷離的光彩,用沙啞的嗓音輕輕的念道:“敕令……六方……”
敕令,六方諸神,天地回元。爾暇不生,皎皎何冤。春風一息,是邪非邪。
周靜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掌心的黑氣幾乎要凝成實質,掌風帶着陰風,猶如鬼噩一般直逼玄瑤身前,然而此時玄瑤背後一張黑白帛書騰空而起,上面金光閃閃的一個敕字直直接上那夾帶陰風的一掌。
金光遇上魔氣,便猶如石灰遇水,周靜慘叫一聲,那敕字陡然化做一道金光沿着她泛着黑氣的手掌往上,從肌膚到血肉,再到骨骼內里,全都消融乾淨。
不多時,活生生的一個人就化為了一灘血水!眾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一個築基期的小娃娃竟然能用出天地回元書這樣的高深功法,相比起來,滄瀾大會上死人這種事情,反而被忽略了。
萬佛宗的護擂僧人原本看到周靜的那一擊動了殺意,是準備上前制止的,沒想到變故陡生,一直被壓着打的少女背後忽然撐起一張天地回元書,只是出手慢了一秒,那魔修已然死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