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傷痕
這該是全天下最可笑的事了!
抱着佔有欲和不解,她跟蹤唐瑾萱,想盡辦法阻止唐瑾萱靠近蘇傾,直到唐瑾萱出車禍去世。
那段日子,她不願意去回憶,可即使如此,每次午夜夢回還是被折磨到發瘋。
她想過去死,拉着蘇傾一起,可她不甘心,她想把這些痛苦還給蘇傾。
死亡只是一瞬間,但痛苦,可以是一輩子。
憑着這份執念,她躲了五年,躲掉蘇傾一次又一次的找尋,就是為了讓她歉疚,讓她不得安生。可前段時間,蘇傾不再找她。透過網路,她才知道蘇傾身邊有了別人。
呵——多諷刺!
於是她回來了,不過沒想到的是,林以安會假裝她來靠近蘇傾,甚至跟秦清聯合對顧岩下藥。
顧岩是蘇傾的軟肋,她完全可以順水推舟將錯就錯,但她不想被打亂計劃,至少,應該先給蘇傾致命一擊——就是她和唐瑾萱那張一模一樣的臉。
和她預想中的一樣,蘇傾的反應她很滿意。
“那這位是?”蘇傾看向林以安,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狀況。
很明顯,林以安的接近帶着不善的目的············
顧岩!對,顧岩!
方才太過惶恐沒顧得上,蘇傾這才想起她是受到短訊才過來的。
沒等對方回答,她緊跟着問:“顧岩呢,她在哪裏?”她開始覺得緊張了。
無論是參演過的電視劇還是新聞里的報道,都有類似的橋段——挾持人質復仇!
原本還算冷靜的唐景瑤聽到蘇傾這話,彷彿一下子被戳到了什麼痛處,表情立刻變得有些猙獰。
“你還是最關心那個顧岩,為了她,連我姐的囑託都不管了,你當我姐是什麼?!”唐景瑤逼近蘇傾,“她寧願跟我起爭執,寧願不要我也要喜歡你,可是你呢?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她?為什麼要忘了她!”
蘇傾被逼的步步後退,腳下高跟鞋鞋跟太高,她只好右手往後撐住門框,防止跌倒。
“景瑤,你聽我說,我沒有············”
“沒有什麼?”唐景瑤繼續逼近,“沒有忘了我姐?沒有不來找我?沒有冷血無情?呵——”
唐景瑤吸氣,以此緩解心口的疼痛:“你知不知道,我知道現在都不明白我姐為什麼非要喜歡你!”
喜歡——
蘇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不是不清楚唐瑾萱的心意,只不過給不了回應,所以一直在假裝不明白,好在唐瑾萱也沒有戳破。
時隔五年,這份壓的她喘不過氣的心意再次被赤/裸/裸的攤開在面前,就像是被剝皮拆骨,所有的追悔都無處可逃。
蘇傾僵直了背脊,緊貼牆壁而站,不敢去回應,更不敢直視唐景瑤的眼睛。
雖然唐瑾萱的死與無關,可她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說到底,逝者終究還是為了她。
“怎麼?沒話說了?”
旁邊的房門被打開,走出的房客好奇的看了她們好幾眼。
唐景瑤止住逼問,故意似的往後退了幾步,為房客讓出位置。
讓無關的觀眾親眼看看熒幕前風光無限的影后此刻有多狼狽,豈不是大快人心?
果然,房客驚喜萬分。
“蘇傾?你是蘇傾?”
“你好。”蘇傾勉強在唇角扯出標準又專業的笑容來,不動聲色的理好被攥的發皺的衣角,朝房客點頭。
房客要了簽名、合照,離去前又打量了好幾眼唐景瑤和林以安。
感情糾紛?
果然娛樂圈亂的可以。
人前標榜真愛無罪,與顧岩出雙入對,人後又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事實上,女神也不過如此吧。
目的也達到了,唐景瑤掃了眼狼狽不堪的蘇傾,拽着林以安回了房。
房門被關緊,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蘇傾沒了力氣似的踉蹌了一步靠在牆壁上,沒一下呼吸都覺得困難。
按按太陽穴,她拿了手機撥通顧岩的號碼。
對方只一會兒便接了。
“傾············”
“你去哪兒了?”蘇傾猛的站直身子,蹙着眉,說不出的緊張。
顧岩聽出蘇傾語氣里的不對勁:“傾你別緊張,我在秦清這兒,剛才可能喝了酒有點暈,所以找了地方坐一下。”
“好,你在那兒別動,我馬上來找你。”
蘇傾說完就掛了電話,顧岩盯着黑掉的屏幕,憂心蘇傾之餘忍不住笑了。
這傢伙,到底有多急切,連地方都沒問就說來找!
一旁的秦清手執紅酒杯,一手支在沙發背上撐住腦袋,就那麼看着顧岩,眼裏儘是迷濛的霧氣。
“是蘇傾?”也就只有蘇傾,能讓顧岩這樣笑着。
“恩,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她的語氣聽起來不太好。”
“那你還笑?”
“因為這人很可愛。”
蘇傾沒多久就趕來了,大約是問了會場裏的人。
在見到顧岩的一刻,蘇傾緊張極的上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仔仔細細的看,知道確認沒受傷才鬆了口氣。
“傾你怎麼了?”顧岩反手握住蘇傾的手,“手怎麼這麼涼?”她把蘇傾的手放到臉頰上按住,藉此渡些溫暖給她。
“發生什麼事了?不是去和唐景瑤聊嘛,搞到頭髮亂了,臉色也那麼蒼白,她欺負你了?”顧岩心疼的皺皺鼻子,想着唐景瑤那副笑面虎的模樣就牙痒痒。
敢欺負她的蘇傾,明天回片場最好是別再惹到她。
“你沒事就好。”蘇傾輕笑着搖搖頭,方才的無助、惶恐、緊張,統統融化在了顧岩柔軟的眼神里。
“我能有什麼事?”顧岩睨她,捂暖了蘇傾的手后,站到蘇傾的身後去,用手指幫她理順頭髮,“你是影後來的,在外面顧下形象好不好?”
“你不嫌棄我就夠了。”蘇傾轉身,笑着擁緊了顧岩,“回家吧。”
“恩。”顧岩點點頭,放開蘇傾,跟沙發里的秦清道別,“清,那我先回去了,你少喝點,別醉了。”
秦清點頭,看着蘇傾與顧岩緊握的手,笑的慘淡。
她為什麼不更決絕一點?剛才,為什麼要猶豫?
對此,秦清為了說服自己,找了個絕佳的理由——沒理由為林以安和唐景瑤做嫁衣。
······································
離開會場后,蘇傾與顧岩手牽着手沿路一起走回去。
夜深,街上人煙寥寥,完全不用擔心被認出來。
蘇傾一直沉默着,像極了之前從廢車場改造成的咖啡屋出來的那回。
那次蘇傾講了她的初戀,那時候,她們的關係還只是前後輩。
可現在不同了,蘇傾的心情,蘇傾的一切,都成了她生命里的一部分,所以,她沒辦法沉默。
“傾,剛才,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顧岩轉過臉去,藉著路燈微弱的光,敏感的捕捉到了蘇傾臉上細微的情緒轉變。
蘇傾是最好的演員,但卻是不合格的偽裝者。
“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承擔。你要知道,你現在有我,你不是一個人。”顧岩緊了緊握住蘇傾的手。
蘇傾動容,心間仿似被塞了團棉花似的,又綿又軟。她輕輕的吸了口氣,深夜的空氣,褪去了白日裏被尾氣熏蒸的污濁,帶着淡淡的清新,還有路邊的青草味道。
她側過頭,捏捏顧岩的臉頰:“別擔心,沒事的。”
“你總是這樣。”
什麼事都擺在心底。
患了厭食症不說,分明有事也不說。
顧岩嘆氣,這句也不知道是抱怨還是心疼的話,被橋下的水聲衝散。
“你說什麼?我剛沒聽見。”
“沒什麼,你不告訴我,那麼我也不告訴你。”
顧岩用了玩笑的方式掩蓋過去了,前後甩着蘇傾的手,大跨步往前。
她不能讓蘇傾看出她眼角的濕意,是啊,空氣太濕了,要下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