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1

任清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眼周酸澀,身體沉的厲害，他盯着天花板足足好幾分鐘才稍稍緩過了神。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還夢到了沈則群。

一想到這個名字,任清的身體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他忙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穿的是家居服,身上還留有沐浴液的味道。

難道不是做夢？沈則群是真的來了？

任清仔細的回憶了一番，模模糊糊地,他想起來昨天沈則群似乎真的幫他洗了澡,他們似乎還接吻了,說了好多話，卻又想不起來具體說了什麼了。

任清的臉色這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他忍不住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不過身下並未感到任何不適,他跟沈則群並沒有做。

任清下意識朝四周看了看，衣架上並沒有沈則群的衣服。任清忙下了床,頭還是有點懵。

他打開了卧室的門，沈則群正坐在沙發上,穿戴的很整齊。

“你醒了？”

見沈則群轉過了身子,任清梗着脖子點了點頭，只是等他看清了沈則群的煞白的臉色時，着實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

沈則群只是笑了笑：“沒事，我訂了份粥放在餐桌上了，你一會兒記得吃。”

任清一看他這樣，就猜到沈則群應該是胃病犯了，他記得劉川家裏有常用的胃藥，便打開電視劇下面的柜子翻了出來：“把這個吃了吧。”

“謝謝。”

沈則群像是疼的厲害了，接過來倒了兩粒就服了下去。任清洗漱完之後，沈則群已經坐在餐桌前了。

任清走了過去，這才問道：“昨天那麼晚了……你怎麼會過來？”

沈則群看着他道：“路過而已，我看劉川扶你上來，有點擔心就上來看看，你確實喝了不少，下次……別喝這麼多了。”

任清承認他喝得是有點多了，主要是最近很忙，自己心裏也亂糟糟的，一時間就忘記了自己的酒量。本來也沒覺得什麼，可那紅酒的後勁兒確實有點大，進家門的時候尚且能夠保持清醒，可也就在沙發上做了一會兒，起來的時候就開始天旋地轉了。

沈則群看着任清低頭默默喝粥的摸樣，忍不住想去觸碰他，可冷不丁的想起了任清昨晚的那些話，沈則群剛剛抬起的手便無力的垂了下去。

“任清啊……”

聽到沈則群在叫他，任清不由得抬起了頭，沈則群看着他還有些微腫的眼睛，終是嘆了口氣：“我知道我惹你煩了……那些東西都被你堆在柜子裏，我昨天給你找衣服的時候看到了。”

任清有些不明所以，而昨天他自己的說過的話他也只是有一點點模糊的印象，不過現在看來不是好話就是了。

像是親自用手在自己的心上挖了一個洞，沈則群的身體都疼的微微地弓了起來：“那些東西我不會送了，你……我只想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別因為我感到這麼為難痛苦，我並不想給你帶來這些。你說我們之間存在太多的欺騙跟猜忌已經回不到過去了，其實這一晚我想了很多。我很難想像大姐告訴你我其實有婚約之後，你該有多難受，我明明有那麼多的機會跟你解釋，求你原諒，卻又都被我錯過了，你應該很恨我吧。”

他昨天……究竟都說了什麼？

任清大腦一片空白，只是看着沈則群滿臉的絕望，不知道怎麼，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沈則群的時候，即便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沈則群卻依舊那樣耀眼，讓人看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沈則群怎麼就會變成這樣呢？

他跟沈則群的喜歡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如果沈則群能早點跟他解釋而不是這樣躲避，如果他那時候能夠說出自己的心裏的顧慮不去東奔西走，即使是爆發般的大吵一架之後再不相干，他們也不會是這種結局。

所以他並不能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沈則群然後把自己摘個乾淨。

這些天他看了太多沈則群示意痛苦的摸樣，直到現在他只要一想起沈則群那天的哀求跟眼淚，他就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

而沈則群此刻的摸樣，大地也跟他昨天說出口的話有很大關係。

沈則群也會因為他的一言一行變得失控，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可他卻不喜歡這種滋味。

第一次，任清試着跟沈則群道：“其實我對你，是一見鍾情。”

沈則群一怔，抬起頭就看向了任清，眼裏都是不可置信。

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任清的眼裏的情緒也變得喲寫不真切了：“你很溫柔，卻帶着天生的上位者的姿態，如果不是你主動幫了我，我恐怕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認識你吧。喜歡你的時候……我其實特別很矛盾，一方面會因為我喜歡這樣優秀的你而自豪，一方面又會因為我跟你之間的天差地別而覺得自卑。所以那一年我拚命的想要努力，我想着至少等我不再欠你的時候，才有資格對你說喜歡。”

沈則群也是第一次從任清的口中聽到這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怔怔的看着任清。

任清又道：“跟你告白那次，你不會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勇氣，我把所有都賭在了上面的，雖然對你來說，那看起來或許真的很簡陋。所以被拒絕的時候，我真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我以為你喜歡我的，所以才會對我那麼好，可是再被你拒絕之後，我不確定了。”

說到這裏，任清還是會覺得心痛：“之後……你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來，我便知道你的心了，再後來有一次我碰到了你的朋友，無意間聽說了你喜歡林立，那時候你的姐姐剛好又來找我，說你其實有婚約的，我自然就覺得你只是包-養我而已，遲早會離開。我也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可是人總是習慣躲避，我一邊喜歡你一邊自我厭惡，就只能跑到外地工作。那次你過生日，其實我有想過要跟你好好談談的，我覺得那樣躲避下去不是辦法，可是我卻見到了林立，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想也沒想就離開了，一個人喝的酩酊大醉，我覺得我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笑話的。那種自尊都被才在腳底下的感覺，你是不會懂的。”

“別……別說了……”

任清覺得自己說出這些話，這是第一次，一定也是最後一次了，所以他搖了搖頭，他想要把自己的心裏話一次都說出來：“變成任寒跟你再一次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很恨你的，所以我一直很抗拒你。直到你那天跟我說你喜歡的不是林立，而是我……”任清看着他：“沈則群，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是在我死了之後嗎？”

“不是的……”沈則群痛苦的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我說不清楚是什麼時候喜歡你的，只是那時候在聽你唱那首歌的時候，我突然就意識到我錯了，後來你跟我告白，我覺得自己不能接受，只要再跟你解釋，求得你原諒之前。我心裏很亂，我見了我母親一次。我明白了自己犯的錯誤，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心，可是回去之後……你變了。我變得害怕了，我感覺你就像是流沙一樣，我越想抓緊你，卻越是抓不住你。也是因為我的逃避，你才會……我想要跟你重新開始，可是卻沒有想過你還需不需要我這種差勁的男人共度餘生。”

沈則群抹了一把臉：“任清，我沒你想的那麼好，是我配不上你。我找任寒是因為你們太像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去靠近，可是我也知道你已經……可是那太絕望了，那兩年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無止盡的噩夢，我一想到那麼漫長的一生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我就恨不得殺了我自己。可就當我覺得自己真的撐不下去了的時候，就碰見的任寒。之後越相處就覺得你們越像，才會失控一樣的跟你發生了關係。”

沈則群苦笑着，眼前也有些模糊了：“我不知道是老天爺可憐我，還是懲罰我，我終於等到了你，可也徹底失去了你，你已經……不再喜歡我了。”

沈則群不敢再說下去了，他怕自己會失控，會做出什麼更可怕的事情來，會想要乾脆什麼都不管不顧……只要，能留住這個人在自己身邊。

可任清聽到沈則群這番話，心裏卻五味陳雜。

他真的已經不喜歡沈則群了嗎？

畢竟是曾經那麼喜歡的人，自己曾經的喜怒哀樂全都是他來掌控，他實在做不到把這人忘得一乾二淨，正相反，他永遠都忘不了。

他還是喜歡沈則群的，只是卻不敢再喜歡了。

他累了，怕了，只想把這些好的壞的統統放進心裏。他只是下意識覺得如果他再跟這個人在一起，等待他的就只有無奈跟煎熬。

面對那些未知，他沒有自信再去接受，也沒有自信能夠跟沈則群重新建立新的感情。

他實在沒有什麼長進，還是只想要逃避，逃避關於沈則群的一切。

沈則群感覺自己如果再不走，情緒就會徹底的失控，他搓了搓自己的臉，慢慢地站起了身，道：“下星期三是你生日，我們最後再吃個飯吧。”

“最後？”

沈則群點了點頭：“是，任清，你昨天說的那些話，你是不是都不記得了？”

任清心裏一沉：“我……說了什麼？”

“你說你不喜歡我纏着你，你說與其這樣還不如沒有回來過，我是真的怕了你了，我認輸了，不會再纏着你了，所以你別再說那種話。”

任清心裏已經明白沈則群怎麼會這樣了，他只覺得臉上微熱，低聲道：“我昨天喝醉了，不會不想活的，我還要好好唱歌呢。這段時間你人雖然沒出現，可是送的那些……公司里都有人說閑話了，我不喜歡那樣，我覺得腦子很亂，只想一個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以後的事情。”

沈則群看着任清發怔的樣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頰：“任清，我只是很害怕，怕我如果我不再打擾你，你就會忘記我，或者喜歡上別人。”

任清着實沒有想到沈則群會這麼問，一時間也無法回答。

沈則群沒有再問下去，他知道任清回答不了。

最後，沈則群只是低頭吻了吻他的頭頂，道：“生日那天我來接你，有一個東西……那時候就想給你了，只是沒能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