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開封府牌榨人干專門廠

12.第十一章 開封府牌榨人干專門廠

?(一三八)

案子雖然了結,但卻留有一堆善後工作要處理,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數量龐大的兒童安置與領回問題。

公孫先生夫捊着飄柔的山羊鬍,一臉無奈地述說開封府人力如何吃緊,從上至下平日即各有職務如何忙碌,對這繁瑣的後續處理如何煩惱,感嘆實在抽不出太多人手來應付。

包大人在一旁配合無間,連連點頭、則則稱是,不忘擺出一張凝重的臉龐,待公孫先生一說完,立即憂心忡忡地望向我,語帶期待地問道:「虞郎君既和部分兒童相熟,由你來協助辦理是再適合也不過,本府現在就聘請你為“孩童專按副使”,協助處理孩童安置、認領相關事項,不知你可願擔任?」

我:「……」

(一三九)

………

就這樣,在下當日下午立即走馬上任,到百善堂(汴梁城知名善人提供給孩童們的暫時留容處所)和我的臨時上司“孩童專按正使”報到。

“孩童專按正使”是之前曾在開封諸縣一同協助偵辦彼案的一位江湖人士,個性豪爽,早我一步被拉來做廉價,喔不更慘,我們是免費人力。

在下後來皆直呼他為雷兄。

(一四〇)

包大人跟公孫先生徹底貫徹物盡其用、人盡壓榨此等不厚道之政策,對方認識不久的人也是一樣。

將近一百名孩童的身分查證、核對及檔案製作,各地有失蹤兒家屬如雪片般飛來之書面詢問、回復,各地官方訊息的過濾整合,加上那些快將門坎踏穿、陸續前來認領失蹤兒童的親朋好友和熱心鄰里,除此之外還要處里孩童們不時搞出的大小麻煩——這麼龐大的工作量,他們還真忍心只讓我和雷兄二人單獨來處理!

看看那些雜七雜八的文件,都塞滿兩間書房了!

……這實在太不人道了!

我要控訴你們枉顧勞工權益!

(一四一)

那一陣子,我們這倆正副使天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鬼晚、幹得比驢多,日日累得跟條狗似的,長此以往,非得增添兩樁過勞暴死的案例不可!

關在房內連續工作十天都沒怎麼休息后,在下終於忍受不了了。

第十一日清早方睜開眼,一陣心悸猛地襲來,在下忽有感應暴斃之神在忘川河岸和我遙遙招手——未免自己糊里胡塗就渡了河岸,我當機立斷立刻奮起,厚着臉皮去向雷正使凹假去……能出門透氣活動活動身體,稍微緩衝一下就算只有半天也好啊!

前頭提過,雷兄是個豪爽的好人,他當時看着我一副眼下發黑臉色發白頭重腳輕走路搖晃有風的窩囔樣,立即准了半天假給我,拍拍胸脯表示有他坐鎮,這半日天是塌不下來,要我僅管出去走走透氣唄!

看這股令人激賞的豪爽勁兒!

(一四二)

於是在下歡歡喜喜放風去了。

睽違十日的陽光好耀眼啊,眼睛都快對這亮度適應不良了!

(一四三)

一踏入市街,大街小巷飄滿了清新菊香,不少民宅門前擺放菊花,店家們亦紛紛祭上各種菊花裝飾,酒樓腳店更用無數菊花縛成洞戶妝點門面,汴梁街道一時間被點綴得萬紫千紅千姿百態,讓整座東都城的氣氛為之煥然一新!

彼時我才驀然驚覺,原來那日系九月初八,已是將近重陽時分了。

(一四四)

一路閑逛下來,街上多了不少菊花攤子,東華門外開辦菊市,聚集全國最頂尖的品種,黃白色蕊的萬齡菊、粉紅色的桃花菊、白檀心的木香菊,圓黃色的金鈴菊,白大的喜容菊,無處無之,噴芳吐艷、絢麗多彩;街上小吃也應景地出現各式各樣插有彩旗、獅蠻的蒸糕,菊花茶、菊花包子、菊花餅、菊花糕、菊花酒等菊花製品也是一應俱全,玲琅滿目,令人目不瑕給。

這汴梁似乎一夜之間成為一座菊城,真正是步步有菊、里里飄香,湧入的賞菊民眾穿流不止,堵街擁道,舉目所見一片繁花似錦,縷縷遊人如織。

在下似乎迷醉在這片金秋的菊海里了……

我丟魂似地東跑西逛,雙手捧滿了節慶限定的戰利品,逛街血拚的快感平復了在下這些日來累積的疲憊,不過還有點意猶未盡呢……

我用一秒思慮后決定再攻入陣中衝殺幾回,正欲轉身衝刺(畢竟休息時間有限,動作要快)………

「虞兄!」一隻手冷不防地拍上我肩頭。

「嚇!」

啪噠!

啪噠!

………

………

(一四五)

……可以不要這麼突然地從別人背後出聲嗎?

——可以不要這麼突然地從別人背後伸手嗎!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一樣裝有人體感測雷達能立即查覺旁人靠近,請你們體諒體諒普通人啊!

(一四六)

眼角撇到一抹藍色的身影在我身側彎下腰,然後長手一撈,將被我抖落在地的兩粒菊花饅頭輕巧地拎了起來,又稍稍撢了一撢——整套動作一氣呵成,便有如行雲流水般利落優雅。

(一四七)

……看到沒?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人家連低頭撿個饅頭姿態都可以顯得如此不平凡!

(一四八)

「抱歉,展某不查,驚擾虞兄了。」

展昭略帶歉意的嗓音從身旁傳來,無奈我手上捧的物事着實堆得太高,只能勉強用側眼瞄到他藍底白邊的前襟。

「不要緊……不過下次叫人前能否請讓小弟先有些心理準備?」人嚇人,嚇死人啊!

展昭伸手將我懷中的物事分去一半,眼前頓時視野大開。

他立在對面,意味深長地瞅了我及我的戰利品們一眼,最後勾起嘴角,湊到我面前,壓低着嗓子道:「是誰虐待虞兄,沒讓虞兄吃飽,害虞兄餓到得買這麼多吃食……」

重低音入耳,太近了,嚇得我下意識便往旁蹦噠了一大步。

轉頭,竟見展昭在原地哈哈笑出聲來。

(一四九)

……敢情這是在捉弄我?

那個穩重溫文的展大俠展護衛竟然捉弄人?!

(一五〇)

我當下氣血上涌,羞憤交加,忍不住朝他踢了一腳——理所當然被輕而易舉地閃過,期間還見他悠哉地順手接住兩包被我甩落的菊花糕。

自取其辱不能解決問題。

我冷靜了。

冷靜后我驚覺,嗯,今天的展昭是不是有些怪怪的?

(一五一)

仔細地瞅了他幾眼,我小心地開口:「展兄今日……心情很好?」

「唔,一般一般,為何有此一問?」

「沒、沒事,那個……展兄也是出門逛街嗎?」

「不,」他笑了笑,「展某奉命去至應天府協助辦案,今日才回得這汴梁城來,一進城便瞅見上虞兄的身影,這便來同你打聲招呼了。」

嗯,他今天的笑看起來也怪怪的,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啊,是了,是瞳孔有點兒發散,眼神似乎有些失焦呢……

「你方從豪州回來,就又出差了?」就說包大人壓榨人力吧,竟連老員工也不放過。

展昭微笑:「這件案子展某盯了三日,幸好總算是不辱包大人之命,順利結了案。」

「……展兄難不成這三日都未曾闔眼休息?」

「那幫歹人極其狡猾,一耽擱可能便會錯失良機,是故展某不敢懈怠……」

展昭望向遠處,臉上雖然仍掛着微笑,可那笑容真的有點怪怪的啊!

怎麼越看越陰慘呢……

好像有點可怕啊……

(一五二)

唉呦我的包大人呀看看你把人家干榨成什麼樣子了?

人家堂堂四品護衛的形象都開始要往扭曲方向靠近了啊!

(一五三)

「莫談展某了,虞兄買這麼多吃食,不會當真皆是自己欲吃的吧?」

展昭回過神來,饒富興味地望向我。

「怎麼可能,這些是幫百善堂那些孩子買的。」我被他瞅的臉上發燒,趕緊開口捍衛自己的清白,免得繼「瘋傻」之後又莫名其妙背上一個「吃貨」的污名,「每逢佳節倍思親,重陽節至他們卻得孤身異鄉,也怪可憐的。沒親人陪伴,我想說至少在物質上慰問他們一下嘛,吃點應景的食物轉移轉移注意力也好。」

「難得虞兄有此心思……」他低頭沉吟了片刻,便道:「虞兄還差多少,展某同你一道採買吧!」

「不了,展兄還要回去復命,小弟就不耽誤你了。何況這種小事我自己來也就足夠了,用不着勞煩人的。」

開玩笑,你眼神都無法聚焦了都在變態了還不快回去休息!十全鐵人也不是這樣當的,重點是我無法想像你變態起來的模樣還要跟你一起走上街頭?總覺得莫名地很可怕啊!

「案件已結,展某僅須對大人稍作交代便可,此事不急,晚點亦無妨,何況……」他抖了抖手上小山似的吃食,「虞兄的手上恐怕是再拿不下更多的物事了吧。」

我:「……」這個……的確是個需要慎重思考的好問題。

「好了,那便如此決定吧。」他輕輕一笑,道:「快走吧,莫多耽擱了。」

他那彎彎的眼眸好似凝了一池秋水,盈盈間又藏有萬波流轉,光華四溢,看得在下心肝兒顫呀顫地好似得了心臟病……

(一五四)

別紅啊臉!

這次可是光線充足沒處遮掩啊……

你一個大男人的魅力值給我安於現狀別躁進啊喂!

(一五五)

今天的展昭真是怪怪的!

難不成是三天沒睡引起的後遺症嗎?!

你變態的方式就是如此不分對象大力放送費洛蒙妖孽別人嗎!!

拜託你別再這樣對人笑了……

不管對象是男是女,一樣會出人命的……

(一五六)

心室顫動地給孩子們送完吃食,我揉着有點閃光的眼回雷正使那兒報到。

聽說每年汴梁在重陽節當天舉辦的賞菊會都很盛大,中途尚有舉辦「祭菊」的文藝活動,才子佳人聚集,真是好不熱鬧,本來頗有興趣去瞧瞧看的……

不過鑒於“孩童專按副使”的高工作量,在下此番已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了,當然無臉再忝不知恥地要求連假。

……其實不僅是那繁忙的一年無時間去參加這種季節限定的賞菊活動,便是其後長待於汴梁的數年內,在下每年也都各因些原因而無法前去觀賞……便不知今年久別回來,是否能得空去參加看看了?

批註:

一雷達傳感器:一種神奇的感應機關,能發現十里之外的物體,是武學造詣平庸之輩拿來對抗武林高手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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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汴梁閑話回憶錄[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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