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一個事故(十)
說起明月庵香客如織,如天子選秀來,其實城南瘟疫一事,還牽扯着朝堂。
只說一點,天子剛登基不久,京城裏就發生這樣的禍事,豈不是說老天爺對新皇不滿?饒是聞人越也對這種傳言,感覺到頭疼,可以說,疫情這麼快就被控制住,聞人越相對輕鬆了不少。
賞賜起來也不手軟,除了明月庵這邊,徐家醫館那邊也得到了聞人越的嘉獎——陛下御筆親書了“懸壺濟世”四個字,這對徐家來說是能流芳百世的事了。
有賞便有罰。
在這件事中上蹦下跳,蹦躂的比誰都歡的宵小,現在不處置難道還留着他們過年不成?
朝堂上的事情,林蕭不怎麼關心,可她有一件在這之前就惦念上的事,現在終於能沉得下心來細細思量了。先前也提起過,‘薛婉晴’在嶄露頭角后給老皇帝治過病,也就是說這會兒老皇帝本沒有駕崩,後期更是把皇位傳位給了蔣靖宇投靠的對象,那個對象並非太子聞人越。可現實情況是還沒等‘薛婉晴’嶄露頭角呢,老皇帝就駕崩了,而當時聞人越這皇太子的地位穩固得很。
這必然不是林蕭她自己引起的蝴蝶效應,那麼這其中對不上號的地方,問題更有可能出在了聞人越那邊。
唔……
系統這時候開口了:“宿主你這樣,難道是捨不得聞人越了?”
林蕭挑了挑眉:“是我的理解能力有問題?還是因為你是這麼的沒頭沒腦就丟來一句話?為什麼我聽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系統?”
系統:“……絕對是你的理解能力有問題!”
林蕭沒說話。
系統就只有默默再自話自說了:“我是說你這是因為等到一年之期到了,你就要離開這個世界,而捨不得聞人越嗎?”
林蕭真不是在想這個,她直接無視了系統的問題,反問道:“說起來系統你為什麼要讓我在這裏呆滿一年呢?”
系統自認義正言辭的回道:“宿主你權限不足。”
可這話兒怎麼聽都有種色厲內荏的意味,然而不管林蕭想怎麼旁敲側擊,系統都在這件事上守口如瓶,而且感覺自己招架不住了,就很乾脆的單方面下線了。
林蕭把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蚊子了,莫名的就沒有了繼續探索聞人越可能存在秘密的慾望。
一年啊,其實現在也沒剩下幾個月了呢。
林蕭接下來還是把精力投到明月庵上,她並不會因為到一年之期根本就沒有多長時間,就想把這挑子給摞下不管了,不然的話她一開始就沒有必要把明月庵的攤子鋪那麼大,她就乾脆什麼都不做,就在明月庵平平淡淡的渡過剩下的時間就好了。
不僅如此,林蕭對外都沒有表現出分毫“我其實就快要走了”的意向,把明月庵經營的紅紅火火,還有“宣慈修士”的名聲日漸隆盛。
民間關於她的傳聞,都能說出花兒來,而且不可避免的她在明月庵帶髮修行當修士前的事,也被扒拉了出來。因為她現在名聲好,而且還當了修士,以前那些俗家之事都被美化了,流傳最廣的版本就說她本是觀音菩薩座下弟子,來凡間一遭,是為了渡劫,前不久是劫數已過,所以就回歸了本來的佛性,遂和平遠侯和離,到郊外明月庵出家以來普渡眾生了。
現在已經不能再叫蔣靖宇平遠侯了。他以前站隊的主子,可並不是個能安分的,在聞人越登基后,想趁着他剛登基,龍椅還沒有坐穩就想搞事情,結果搞事情未遂,就被聞人越摁下去了。
這麼一來,自然跟着這位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先帝皇子的從屬,就跟着一起倒霉了,蔣靖宇的平遠侯爵位被擼掉了不說,接着還被貶謫了。
嗯……這被貶謫到的地方,正好是蔣靖宇的老家。蔣甄氏在不久前就被送到這裏“頤養天年”了,乍聞這樣的噩耗,她簡直就是萬念俱灰。如果說之前她還抱着一絲她是侯府老封君,她還會回到京城去的念想,那麼現在這絲念想根本不用想了,直接被釜底抽薪了,蔣甄氏承受不了這樣的落差,在見到蔣靖宇時就有點瘋瘋癲癲了,不一小心就把當年去母留子的事說了出來。
這下蔣家的情況,就變得更……有趣了。
至於他們會怎麼狗咬狗一嘴毛,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林蕭是管不着,而且離那麼遠,林蕭也不會知道蔣家那邊的情形嘛。
不過還在京城的甄家,也就是甄素荷家的情況,林蕭還是知道一些的,甄家本就在京城權貴滿地的地方,算得上三流人家,後來平遠侯府沒了,甄家就站不住腳了,這時候他們倒是想起甄素荷來了。
甄素荷在明月庵落戶,她的名聲雖不及林蕭這個“宣慈修士”,但明月庵本身就是一塊金字招牌了,甄家那邊自然是想跟着沾沾光的,這時候完全忘記了先前他們是怎麼嫌棄甄素荷的。
甄素荷並不願回甄家,她現在是找着人生目標了。
該怎麼說呢?
甄素荷小表妹她是一直被忽視,心裏渴求被需要感。之前迷戀(?)林蕭時,就是因為她覺得林蕭需要她,等林蕭去明月庵當修士后這種感覺更甚。
只是吧,這種被需要感是鏡花水月,稍微一碰就沒了。
不過,明月庵里還有其他需要被照顧的對象,後面瘟疫爆發,城南那邊的百姓流離失所,甄素荷小表妹心中的被需要感就一下子被填滿了。
用林蕭的話來說,甄素荷她才更像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座下弟子轉世,天生一顆聖母心。再有甄素荷她本身就長得比較仙氣,穿上素色緇衣后,就更有那種飄飄兮羽化登仙的范兒了,這就很容易讓百姓們放下心防,進而貢獻出信仰的。
林蕭就有意無意的把甄素荷打造成了明月庵的代言人,甄素荷不願意回甄家,那就不回唄,甄家是斷然不敢逼迫甄素荷的。
系統看着甄素荷從對宿主那虛無縹緲的迷戀(……)中清醒過來,還找着了發光發熱的正確方法,覺得宿主真是毀人不倦的同時,悄悄的鬆了口氣——百合向對它來說還是太新潮了。
……系統它還是那麼的天真。
一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很快就到了。
系統左等右等也沒見宿主交代後事,它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想知道在你從薛婉晴的身體裏抽身離開后,會發生什麼嗎?”
林蕭理所當然的反問:“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是沒關係了,可,“難道你就甘心你這麼苦心經營的明月庵,會在你走後被會毀掉還是其他什麼的?”
林蕭眉頭都沒皺一下,百無聊賴的說:“不管是被毀掉,還是被誰坐享其成,即使到時候你好心告訴我了,可我也不能對此再做什麼吧?”
系統一時無話可說,說好的按套路出牌呢?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
一年之期到來那天,聞人越他就在明月庵,從窗邊看過去就能看到林蕭在不遠處的亭子裏,和一群妙齡少女談笑風生。她們的嬌聲嫩語隱隱傳來,都叫人忍不住嘆一聲風流雅緻了。
雖然性別有點不太對。
聞人越眉心忍不住跳了跳,乾脆撇開眼,不再看那“女女同樂”的畫面,在書桌前鋪開的一張畫卷上,拿起畫筆做起畫來。畫是一幅還沒有完成的美人圖,美人身穿紅衣,髮鬢上釵頭鳳簪上的鳳凰展翅欲飛,可以預見其風姿卓然,只是美人臉上一片空白。
聞人越下筆時,第一個想起的就是她濯濯明亮的美目,覺得天下最好的畫師也不能完全畫出那雙眸子的神采。聞人越不急着下筆,沉思了好一會兒,沒有畫下一筆,反而是等來了從外面浪夠回來的林蕭。
“宣慈修士,”聞人越把這四個字用一種相當玩味的語氣念出來,“果真是魅力無邊。”
“陛下這是羨慕了?”林蕭打趣道,就在這時候系統的提示音在林蕭腦海中響起。林蕭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異色,她看着風姿更勝以往的聞人越,好像沒什麼想問的,而且她也沒什麼要交代的,她就只是上前傾身吻上了聞人越。
林蕭閉上眼睛,任由系統帶她離開這個世界。
等懷裏的女人再睜開眼睛時,聞人越毫不猶豫的推開了她,原本深邃的眼裏已經沒了半點笑意,屬於高位者的氣勢絲毫沒有收斂,也根本沒有要和不是林蕭的誰誰誰說話的意思。
倒在地上的女人只來得及對眼前這陌生的環境做出她是穿越了的反應,就被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人,一個手刀砍過來,就那麼被敲暈了。
“你倒真是會一走了之,”聞人越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會再抓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