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對於紀遇的冷漠無情,孟星雲想得到的原因只有一個。
她記得換裝后的紀遇,那麼紀遇記得她也就不奇怪。他一定是對那天清晨打架被撞見的事情耿耿於懷,擔心她有一天說出來,有損他的形象,所以才巴不得她趕緊走。
孟星雲氣結,這樣的領導,跟着有何用。
經過他身邊時,孟星雲故意用力推了他一把,然後明顯看到他皺了下眉。
她哼了一聲,下巴一挑,蹬蹬蹬地踩着高跟,徑直往總監辦公室去了。
總監是一個四十多歲,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在MT集團已經工作了二十幾年,元老級的員工了。
聽到孟星雲提離職,他笑呵呵地眼睛眯成一條線,“你還年輕,需要磨練的地方有很多,你在他的手下做事,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多年以後,你會明白我們的用心的。”
聽這意思,總監自然早就知道市場經理一職外聘。集團會議那天,他那麼珍重其事地拍她的肩膀,還以為是看好她的意思。
果然,人不能自作多情,不能盲目自信,更不能相信領導畫的餅。
“當初我一人身兼兩職的時候,總監您說,只要我表現好,堅持下來,會給我提升的機會,可現在……”
孟星雲是越想越委屈,市場經理離職后的半年,她頭髮都比之前稀少了!想想她以前那頭黑長直,心裏就直泛酸,“我一直多麼努力,總監您不是不知道,無論在工作中遇到多少困難,我也都是咬咬牙,迎難而上,突然出現這麼個空降兵!”
總監皺了眉頭,“他美國名校MBA畢業,3年美國通用汽車工作經驗,他做你的直屬上司委屈你了嗎?你為什麼不可以試着換一種思路,把他當作與你並肩作戰的夥伴?”
孟星雲一驚,“他不是說他初涉車行嗎?怎麼……”
“那是人家謙虛!以他的能力,區區一個市場經理,已經是屈才了!董事長請他過來,是要做我這個位置的,可人家非是堅持從基層做起,你再看看你!”總監指着她,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孟星雲楞是被說得有些無地自容,可轉念一想,如果紀遇真如總監說的那般優秀,在這裏是屈才了的話,他為什麼要留在這裏?他的選擇不是會有很多?
腦子裏同步出現紀遇打架,和西裝筆挺的樣子,哪個才是真實的他?他就像遊走在面具舞會上的男子,有着兩副面孔,或許也有雙重身份,讓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我恐怕沒有辦法適應新領導。”
“你如果堅決如此,我硬留着你也沒意思。”
很顯然,總監是完全站在紀遇那邊的,犧牲掉她,一點都不覺得可惜。想想缺人的時候,總監就跟個鄰居大伯似的,今天問吃了沒明天問餓了嗎?噓寒問暖令人感動,現在找到幫手了,她屁都不是一個。
果真是兔死狗烹。
“紀經理現在是你的直屬領導,你要離職,就去跟他提申請吧。”總監擺了擺手,趕她出去。
孟星雲兩眼一抹黑!按總監這意思,如果紀遇不同意,她這工作還辭不了了?
——
辭職的事情,經理讓孟星雲去找紀遇,可她壓根就不想看到他!更不要說開口跟他講話!
而且,只要一跟紀遇提離職的事情,恐怕又免不了要被他取笑是loser才會有的行為!
她也想過要不就不辦手續了,就這麼一走了之,可從總監辦公室出來以後,一直有人找她處理這個事情,那個事情,人一忙起來,連計較的時間都沒了!辭職的事情慢慢地也就暫時擱置腦後了。
比如現在,她只想把電腦修好,把裏面的數據資料拿出來,其他的她什麼心也沒有。
“小葉,我電腦突然藍屏了,麻煩過來幫我修一下,十萬火急,感謝!”孟星雲在電話里焦灼道。
“星姐,我今天請病假了,正在醫院吊水呢,你找找其他同事。”
孟星雲又打給另一位網管,“趙大哥,今天在不在公司?”
“在外面採購呢,公司不是說要換一批新電腦嘛。”
“是,是該換了。”孟星雲心都在抽搐。
她聯繫了最後一位公司網管,人倒是在公司,正趴在總經理的辦公桌上,修着呢,一時半會出不來。
這個時候孟星雲覺得,如果向陽師兄在身邊就好了,藍屏這點問題在他手下都不是問題。
幫她聯繫外部修理店的小方掛了電話,“星雲姐,最近一家距離我們這裏最快都要一小時呢!”
“來不及了!”孟星雲急得像屁股上長了根刺,在位置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怎麼了?”紀遇從茶水間回來,拿着水杯經過,停下來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小方正在撥電話,頭也不抬道:“星雲姐電腦壞了。”
紀遇望了孟星雲一眼,孟星雲剛好結束一通廠家打來催發資料的電話,她掀起眼皮瞧了他一下,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可終究是誰都沒有開口。
孟星雲心想,今天也是倒了血霉,竟然在他面前表現出這麼手足無措的一面,指不定又要被他暗自嘲笑。
她這樣想着的時候,紀遇還真朝她位置走過來。
他把水杯往檯面放下,重新給她電腦開機,又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電腦屏幕出現一堆代碼一樣的東西,刷刷地一直冒。
“你還懂計算機?!”孟星雲斜着眼睛望着他,用的既是問句,也是感嘆句!因為想起總監說他多厲害來着?好像沒說他懂電腦啊。
紀遇望着電腦屏幕,只留給她一個側臉的風景,還有一句話,“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學着玩。”
“……”他這種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的性格!真的很難讓人喜歡得起來啊。
——
晚上在自己的公寓裏,孟星雲站在電子秤上,看着上面的數字49,嘟嘟喃喃道:“怎麼還長了?不科學啊!”
她最近壓力大,工作辛苦,體重應該會減少才對。長胖這件事,真的是一點道理都不講的。
她回房換了身衣服,到樓下夜跑,想着努力把長的兩斤肉減回去。
沿着小區跑了一圈,孟星雲氣喘吁吁,想着停下來散步緩一緩,無意看到一個挺眼熟的身影從小區超市出來。
紀遇提着購物袋走着,顯然也看見了她。
“你也住這裏?以前沒在這裏見過你,新搬來的?”
“是,今天剛住進來。”
孟星雲眉頭擠了擠,“你該不會就是我對面新來的那個住戶吧!”
“B棟301”
還真是呢!看來孽緣要來,與洪水猛獸無異,你是想擋都擋不住!
這會兒孟星雲看他,簡直眼裏揉沙,異常礙眼。
原因是孟星雲現在住的302,房間窗戶正對着一棟預備新建的樓盤,不久就要動工了,她想要搬其他房間去,打電話問了房東,他說她對面的房子即將到期,到時候問問看對方要不要續約,如果不續約,就讓她搬過去。
她和房東說好了的,結果上個星期有一天她下班回家,撞見搬家公司的人往裏面搬傢具,她就覺得不對勁了,一問,好嘛,房東說他忙忘了,把房子租出去了。
想到這個,孟星雲就來氣,“我說,你是不是什麼東西都喜歡跟別人搶?!”
“你對我意見很大?”
“說的好像你的東西被搶了,你會沒意見似的!”
“不會。”
孟星雲切了他一聲。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我的東西,沒人搶得走。”
他語氣雖然淡淡的,但帶有股狠勁兒。
孟星雲不由自主想起第一次見他的場景,於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開始在她心底蔓延……
她見過紀遇兇狠的樣子,而他在外人面前,卻明明是帥氣儒雅,風度翩翩的紳士,她知道他不為人知的一面,那麼,他會不會……?
而且他為什麼恰好這個時候成了她的上司,然後又剛剛好住在對門?當許多看似巧合的事情接二連三發生時,或許意味着,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有意為之?
那麼,有沒有可能,紀遇是有意接近自己?孟星雲這樣想着,心裏沉重了幾分。
她下意識地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試探地問:“你搬來這裏,不會是因為我吧?”
孟星雲自認為問得很小心,可這會兒又發覺,這話錯得離譜,相當於在提醒紀遇,他們之前見過。
跟孟星雲的惴惴不安相比,紀遇表現得出奇的冷靜,他眯了眯眼,然後挑起嘴角,低低地笑起來。
他笑什麼呢?
頭頂的樹葉被晚風吹得莎莎作響,地上樹影晃動,再看紀遇笑得那般森冷,孟星雲直覺得脊背一陣涼意襲來。
她是不是該逃命了?
在公司被他管着,在小區花園還要怕他,這膽量也是沒誰,孟星雲覺得自己挺不爭氣,可更想要活命,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36計走為上。“我,我先回家了。”
紀遇所站的位置剛好擋住了孟星雲的去路,她又不能叫他走開。
旁邊是一條低矮的綠化帶,身高160的孟星雲掂了掂腳,勉強跨過去。跨過去后,還沒站穩就慌慌忙忙地提着腿要走。
卻意外聽到低低沉沉的聲音落在身後,孟星雲一心想着逃跑,他的回答便聽不太真切,於是她停下來,轉身問他,“你剛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