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吃飽喝足，又收拾好了餐具，等兩人再次回到客廳的時候，顧彥才終於把目光再次放回了何雲川身上穿着的那件，他想吐槽很久的墨色長衫上。
猶豫半晌，他還是忍不住道：“你沒有別的衣服了嗎？我是說，你這件穿着不麻煩嗎？”
何雲川聽了他的問題，面上表情不變，一臉淡定道：“來這兒的時候太突然了，別的衣物都沒機會帶過來。”
說白了就是還真沒換洗的了。
顧彥在心裏默默幫自己翻譯了一下搭檔的話，一邊繼續問道：“你要不先穿我的？雖說身高好像有點兒差距，但是應該也能穿上，等過兩天出任務的時候，遇到服裝店再給你選兩套，行嗎？”
何雲川搖頭：“這一件也夠了。”
顧彥嘴角一抽。猶豫半晌，還是直白的說出了，他之所以聊到這事兒的原因——
“你這衣服穿這麼久不換，真的不會張虱子嗎？”
何雲川眉頭一挑，用一種極為不屑的語氣回道：“凡間塵埃污穢根本近不了本尊的身子，這衣服不洗也是乾淨的。”
“哦。”顧彥理解的點點頭，卻還是指了指何雲川胸前勾着黑色花紋的純白衣領，直白道：“可是你剛剛吃面的時候，湯濺到衣服上了，好明顯。”
何雲川：“……”
兩人對視幾秒，何雲川又低頭盯着那個明顯染了一大坨橙黃的衣領看了半晌。終究還是深吸一口氣，在顧彥真誠的目光中，微微皺眉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么穿過這種衣服……”
說完，就像是生怕顧彥不信似得，還又指着自己身上那套補充了一句：“我們那邊兒穿的都是這種，像你們這種暴露身體的，在我們那邊兒只有特殊職業的凡人，或者是以精氣修鍊的那種才穿的。”
顧彥：“……”
一點兒都不值得高興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秒懂了何雲川口中那個“特殊職業”指的是什麼。而且就他這個解釋……
簡直分分鐘又想去相信他是魔尊的設定了好嗎！
顧彥覺得自己腦子有點兒暈，再說下去，他都要懷疑自己從長大之後便沉睡多年的中二病，要被帶的二次激活了。
抬手在臉上狠狠搓了一把，顧彥直接起身道：“衣服在樓上卧室里，不過我也沒新的，你介意嗎？”
何雲川想了想，微微搖頭。
雖說他也沒穿過別人的衣服，不過他也不討厭顧彥，還打算長期跟這人搭檔下去。這樣想想，如果是顧彥的話……
似乎也沒什麼好介意的。
何雲川給自己心理安慰做的很足，然而這種很足的心理安慰，在他跟着顧彥走進二樓卧室的瞬間，只一秒，便轟塌的無處可尋了。
顧彥家有點兒亂。
這個事實他從進門的時候就感受到了。
但是現在看到卧室里的景象之後，何雲川突然有點兒想狠抽那個說有“點兒亂”的自己一巴掌。
當初那個客廳也不過就是些亂丟亂放的漫畫書，再看這間卧室——
滿地散亂的衣服，床上皺巴巴的床單和被子擰在一起，旁邊兒還有些亂扔的廢紙雜物。
何雲川深吸一口氣，沖開門之後也是忍不住一臉尷尬的顧彥認真道：“其實我覺得，我這件衣服雖然髒了，但是還是能穿的。”
意思就是相比之下，顧彥屋裏這一堆連穿都不知道該怎麼穿了。
顧彥有點兒尷尬。
他不想承認，其實在看到自己“傑作”的瞬間，再讓他給何雲川借衣服，他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他沉默着關上房門，抬手搓了兩下臉頰，又輕咳了一聲，對何雲川道：“要不這樣，一會兒咱們去看看附近城有沒有什麼可接的，簡單點兒的任務。我帶你去找點兒衣服，順便也當是咱們練練配合？”
何雲川自然是對他啊這提議沒什麼意見，不過……
“我想先看看你說讓我住的那個屋，可以嗎？”
顧彥嘴角一抽，努力想提高一下自己在搭檔心中形象似得說道：“那屋子我沒用過，但是我記得它真的是乾淨的。”
何雲川聳聳肩，只是目光中卻沒多少信任的意思。
顧彥尷尬一笑，倒是也沒再解釋什麼，只直接帶着何雲川轉身，打開了他卧室門正對着的另一扇門。
門開，兩人再度陷入一種更為尷尬的沉默。
這屋裏倒是確實沒那麼多垃圾。只是各種雜物堆積在一起，別說住人了，根本是連點兒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何雲川有點兒無語。
更無語的是，他居然只覺得這情況是預料之中的，完全沒有一點兒驚訝的意思。
顧彥深吸一口氣，強笑道：“沒關係，你還可以睡我屋啊。”
何雲川面色不變：“那你呢？”
顧彥嚴肅道：“床大，夠睡。”
何雲川猶豫一秒，還是點了點頭。
沉默再次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對視半晌，顧彥笑着撓撓頭：“我去收拾一下。”
何雲川想了想，還是說：“一起。”
這次顧彥倒是也沒拒絕了，畢竟屋裏的樣子也讓何雲川見識過一下了，而且以後兩人要共用一個卧室，一起收拾收拾似乎也沒什麼的。
只是不管是何雲川還是顧彥，都太低估後者的“實力”了。等收拾完卧室，再把房子裏其他房間打掃一遍，顧彥看了眼窗外已經漆黑一片的天色，又擦了擦腦門上滲出來的薄汗，有些尷尬的笑道：“看來我們換衣服的事兒，得等明天再說了。”
何雲川點點頭。
其實相對於衣領上面那一坨來說，明顯是顧彥家裏這個亂的程度，才是他更不能忍受的。
後者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上那種不好意思的勁兒就沒減下來過，待兩人吃了晚飯，他才又說道：“不好意思啊，你剛加入我這兒，咱們正事兒沒怎麼聊，反而帶着你大掃除了一整天。”
何雲川在那邊兒無聊的翻着漫畫，聽他這麼一說，才抬眼看他一眼：“有什麼正事兒嗎？”
“比如工資？”顧彥說：“每次接完任務之後工會會給一定的賞金，咱們就倆人，也好說，五五開行嗎？”
何雲川皺眉想了想：“你是說，那些怪物腦子裏的東西，你分我一半？”
顧彥笑了：“你別說這麼噁心啊，就單純把那玩意兒當錢不就行了嗎。”
何雲川：“……”
他不想告訴顧彥，就算是這樣想了，他對“晶核”這種東西的認知，也還停留在當初韓東給他剜出來看的那坨噁心物件上。
沉思半晌，何雲川說：“不用給我工資，你管我吃住就行。”
這答案絕對是出乎預料了。
顧彥眨眨眼，有些不解的問道：“不要錢的話，你還幹嘛要當傭兵啊？”
“要了也沒出可花。”何雲川聳肩：“況且就算是有錢，現在有什麼可買的我都不知道。”
“其實你要是進城轉轉的話，還是有點可買的東西的。”顧彥笑道：“就比如一般傭兵，做完任務回來之後，都喜歡去酒吧啊，飯館啊之類的地方吃喝一頓慶祝一下。當然，你要是想找個特殊職業的姑娘找點兒樂子，也可以啊。”
何雲川聽他說完，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只反問道：“那你呢？”
顧彥納悶兒：“我怎麼了？”
何雲川說：“別人賺錢是為了一時爽，你呢？難道城裏還有外送服務？”
顧彥愣了一瞬便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他說：“其實要不是過於危險的清剿任務沒人敢接，我懷疑工會裏面兒都沒人願意來我這兒交涉任務。你還指望有人願意上門來跟我做買賣？”
這答案倒是沒超出預料，何雲川只搖搖頭便將話題又扯回重點：“那你還為什麼要當傭兵？”
“這個啊……”顧彥嘆了口氣：“世界都成這樣了，我現在又是這麼個半死不活的狀態，總得給自己找到點兒活下去的理由吧？”
對於他這種說法，何雲川其實不怎麼理解的。但卻還是給面子的順着這話問道：“那你現在找到的理由，就是當傭兵？”
“不。”顧彥笑着向後靠在了沙發上，微微抬頭，仰望着有些發黃的天花板，那眼神兒卻像是要透過天花板看到無盡蒼穹一般，半晌，他輕笑着繼續道：“我現在就想這麼活下去，不求當什麼救世主，但求用我的雙手，能殺幾隻怪物就多殺幾隻。最後再用我的雙眼，去親眼見證一下災難過後新時代的來臨。”
他說完，又忍不住笑了笑，一邊看向何雲川問道：“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這個追求一下遠大多了？”
何雲川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我覺得你中二病好嚴重啊。”
顧彥：“……”
被一個明顯的中二癌說自己中二病嚴重。
這滋味兒……
真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