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庄中有異
?長默做起事來,其實是那種擼起袖子就干,多幹活少說話,雷厲風行型。沒人指派他活計,他便四處給人打下手,他人雖小,上手卻快,多少都能幫一些。他也拉得下臉,有不懂的和好奇的就問,一句對方不答,二句三句四句,總不好意思一直繃著,顯得自己欺負小孩子。況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鼻孔朝天的。
一上午下來,店中許多夥計都對小男孩改觀不少。和言悅色的多了起來,有的甚至對他照顧有加。
柳掌柜當然不會讓小孩太輕鬆,一會見居然沒人叼難小孩了,他便指派小孩去干臟活累活,滿以為沒多久就能看這小孩哭着鬧笑話了,小孩卻一聲不吭堅持了下來。
長默累不累?這是當然的。他一個不到七歲的小孩怎麼能跟十多二十歲的小夥子干一樣的活?但他發現累了的時候,運轉體內異能便能替他抵擋大部份的疲勞,倒是意外之喜,此外,該歇就歇,他也不會膽慫苛待自己。
就算如此,每天看到灰頭土臉回來的兒子,還是讓瑛娘心疼不已。她變着法兒地給兒子做好吃的,家裏現在也聞得見油葷了,吃的東西變好,長默胃口開到一個新高度,瑛娘烙的大餅子夾着醬肉醬菜,他和長欣兄妹倆比賽着,一個干下又一個。伙食跟上了,白天又進行着一定強度的勞動,他的小身板開始變得結實了,小臉也是白凈紅潤,水頭越來越好了。
這一天早上,有個葯農送藥草過來,剛好店內夥計都忙着,沒人接得上手。葯農可能是有急事,連連催促,這時長默笑嘻嘻地迎了上去:“爺爺,我來幫你點一點吧?”
“你?你這個娃子行嗎?”
長默利索地取出一個淺口籮筐將藥草分類碼好,嘴上飛快地報數:“伏紅中品二十三株,上品十五株,飛錢草中品三十一株,上品九株,白霜花中品十一朵,上品……”
“嘿!你這娃子還真行!”老葯農嘖嘖讚歎。
“這些藥草名稱,品級的方法,你都記住了?”葯農走後,冷不丁一個聲音問長默。
黃師傅關注小孩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現在見他不僅能將一串藥草名報出來,還又快又准地給它們品好級,那些幹了一二個月的大夥計也不過如此,忍不住開口問。
長默咧嘴一笑:“是的,黃爺爺,不過我現在只會認店裏常收的那十幾種草藥,其它我就不認識了。”
“哦,那你說一說,這一邊幾種草藥叫什麼?什麼品級?”
長默流利地報出了答案。黃師傅一邊聽一邊點頭:“你識字?”
“小子在庄中的學堂啟過蒙了。”
“哦,你叫什麼名字?”黃師傅問。
長默答:“回黃爺爺,我叫長默。”
黃師傅:“嗯。來幾天了?”
長默:“三天了。”
“好。”黃師傅點頭道:“你這孩子不錯。”
待晚些柳掌柜要指使長默去後院清洗麻袋,就聽黃師傅說:“長默這孩子以後跟着我吧。”
柳掌柜臉色有點難看:“這不好吧,這孩子幾天前指給了劉師傅,沒他點頭……”
黃師傅道:“哦,他點過頭?”
柳掌柜語塞:“……”
“那就結了。”黃師傅朝長默招招手:“你願不願意?”
長默一臉歡喜,哪有不願意的,也不用人提醒,手腳麻利地斟了滿滿一杯茶,脆生生叫道:“師傅請茶。”
藥鋪中的師傅與學徒這種關係嚴格來說並不是真正的拜師學藝,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師傅不會特意去教你,只是將你帶在身邊使喚,學多學少,全靠自己的悟性。而普通學徒和被師傅親自點名收下的學徒又是不同的,區別大概就是如果說前者是普通弟子,後者就是親傳弟子,更為親密一些。
儘管如此,該有的禮儀還是要有的。
見小孩如此懂禮,黃師傅微微笑了一下:“好。”
“哼!”人被要了去,意味着以後不能隨便使喚。收藥師傅在藥鋪的地位是比較特殊的,掌柜也不敢輕易得罪,柳掌柜只得拂袖而去。
“這小子!”一班夥計也互相嘀咕出聲,沒有不羨慕妒忌恨的。
原本還擔心會得罪那位脾氣古怪的劉師傅,但長默發現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那位高冷的劉師傅對此直接就是沒反應,反倒是黃師傅挑釁一樣把自己帶到對方面前,說道:“這娃娃我收下了。”大有這孩子以後就是我的人了你敢不給面子試試的意思,得到高冷的劉師傅白眼一枚。
經歷這個小細節,長默若有所悟:鋪子裏這兩位師傅,似乎並不如夥計們所傳的那樣關係不合。
有了這樣的體悟,長默對這位劉師傅也一併很恭敬客氣,很多時候給黃師傅備茶水,也會同時給對方備一份起來。劉師傅依舊橫眉冷對,卻也沒有拒絕。
這個時候的長默不知道,自己這個善意的小舉動,後面救了自己一條小命。
莊裏第一批穀子收好脫了殼,便要開始忙碌向主家報帳入庫的事。一整批穀子要運往東城,靠着騾馬和人力,也是一項工程,庄中為此抽調了好些人手過去幫忙,連啞二也被叫去了。
庄中一下離開了這麼多青年男人,也不知道從哪裏走漏了風聲,開始有些無業游民與潑皮之類在庄中遊盪,平空讓庄中的氣氛緊張了起來。女人們都早早就閉了門戶。
瑛娘再三囑咐過長默不能晚歸,這幾天更是緊張,甚至每日到點了都到路口等着帶孩子回家。這一日母子三人剛行至門口,就聽啪啦的一聲,自家屋子院牆邊有人影一晃。
“誰?!”瑛娘厲聲喝。
那邊卻沒有應聲。
鄰居瑞大嫂和大女兒捏着家什出來,緊張問道:“瑛娘子,發生什麼事了?”
瑛娘道:“好像看到院牆窩着個人,一晃就跑了。”
瑞大嫂拍着胸口道:“他爹不在,你看我這心一直慌慌的,瑛娘,你們娘仨也小心點,聽說庄東面的花嬸子今天家裏的雞都少了好幾隻,你們最近關好門戶,人也小心一些。有什麼事大事叫一下我們。”
瑛娘稱謝。母子三人回到屋裏,四處檢查了一遍,又將門窗緊緊關好,臉色都不好看。
這一夜母子三人睡在一起,床頭放了菜刀和棍子。
母子三人擔驚受怕的,幸而有驚無險,這一晚並沒有危險的事情發生。
經歷此事,長默心裏便思量着在院子裏養一條小狗守門,有事也可以給他們示警。和瑛娘商量,她娘大概也是嚇到了,如今屋子裏有了大筆存銀也讓她多了顧慮,沒有多考慮就同意了。
瑛娘道:“只是這小狗庄中卻不好找,張大獵家前幾個月好像生了一胎,沒幾天就全給人訂走了。不知到下邊村問問,有沒有。”
長默道:“兒子直接在府城裏看吧。”
於是長默隔日在府城遛了一圈,最後找到一間叫“天天獸寵”的店鋪。
“這位小朋友,裏面是做生意的地方,不能進來玩哦!”店夥計一看到長默便攔道。
“我要養一隻獵獸。”長默晃晃手裏的錢袋。
“好勒!小公子您請勒!本店經營各種錦鼠狸貓飛兔獵獸,品種齊全,應有盡有!小公子要獵獸,這邊請!”
一走進“天天獸寵”,長默就被籠子裏各式奇型怪狀的動物晃花了眼。
前頭長默就見識過,這世界的貓,頭上是長角的;來到這裏,他就發現,狗長得更奇葩,雖然還是狗的樣子,但這些又被別稱叫“獵獸”的生物鼻樑連接鼻頭處都長着一層厚厚的鱗甲,有的尖的,有的顏色是孔雀綠,總之看起來特別兇殘的樣子。
“汪汪汪!”當它們叫起來,長默的心又放下了。
夥計道:“小公子是自用?還是給家人準備?您看這款‘飛鐮’,它鼻鱗長有倒勾,戰鬥起來兇悍異常,深受異能戰士的青睞;這款‘點點’,性情溫馴,善解人意,是陪伴型的寵獸。”
長默:“這個飛鐮能看家嗎?”
“當然可以。”夥計道:“飛鐮聽覺、嗅覺異常靈敏,性情也非常警覺,有它看家護院,一隻蚊子也別想放過!”
長默眼光盯着那隻長相十分威武霸氣的“飛鐮”,從旁邊草籠折了枝麥桿去逗它。
夥計阻止不及,就見飛鐮瞬間就變了畫風,從高冷男神變成上竄下跳的神經病,哈哈哈吐舌頭噴口水,兩眼閃閃發亮,滿滿寫着“來啊來啊來陪我玩啊來逗我啊!”
長默盯着夥計:“……”
“看看這隻‘藍牙’吧。”夥計淡定地轉移目標,介紹第三隻。
一連被夥計口沫橫飛地介紹了十幾隻品種各異的異世界汪星人,長默開始感覺審美疲勞了。
“其實養家獸,最緊要的是眼緣,第一眼瞧到哪裏,就是它了。”夥計說。
這倒是。長默伸手,試探着去摸一隻看起來和中華田園犬十分相像的獵獸。就在這時,長默感覺腳下一陣顫動,低頭一看,就看到一團暗黃的髒兮兮的東西,搖搖擺擺,從他的腳縫間鑽了出來,倒在他的跟前。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