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啞二身份的陳白
這一刻,長默的心情是複雜的。但是,十來年互相負責的生活不是作假,無論眼前這個人怎麼變,他已經是母親妹妹以及自己無法分割的一個親人,他想聽聽他說為什麼,並且打心裏不希望他與己方有任何衝突。
但是啟淳呢,面對一個不應該在這裏出現的人,他會有什麼想法?
啟淳自然認出了啞二,在他印象里,這是一個老實木訥的男人,和現在的形象有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更讓他在意的是,這個男人身上的異能。
數千年前的天變之後,大陸分成數片區域,原本的慶國皇室、部分貴族以及擁躉流落至一塊偏僻之地,在那裏繁衍生息,紮下根基,在缺少引導者的情況下,亦順應當時環境進化,衍生出另一套異能體系。
隨着兩塊大陸的互通,這一股殘存的慶國勢力也被發現,大昊習慣稱那邊為後慶。
后慶與大昊的關係是比較微妙的,首先那邊一直是以正統自居的,其實不僅是后慶,大昊也有小部分人打心裏覺得大昊的政權來的並不夠名正言順,但當時的后慶面對根基已穩的大昊,實在過於弱小了。
在那樣特殊的歷史背景之下,少部分人對故國還是有感情的,加上兩塊區域雖然互通,但並不方便,況且幾近覆滅的后慶已然無法構成威脅,竟也就相安無事了許久。
而後慶之後也出現了明君,有意緩和與大昊的關係,不僅送來了建立邦交的楔書,還不恥下問地向大昊學習修練的方法,通過各種借鑒和學習,揉合,初步形成了他們自己的修練體系。
這也是兩國之間一段蜜月期,之後偶有的摩擦,終歸不是多大的衝突,直至越人出現,國家中因為葯童問題有不同觀念衝突的培盛大帝與堇植大殿時代。
大昊對這一段歷史是有些諱莫如深的。堇植大殿作為當時難得一遇的驚才絕艷的人物,與當時同樣傑出具有雄才大略的培盛大帝原本應當成為一對令人稱羨的神仙眷侶,卻因為一詔童丁令分崩離析,一人失蹤,一人英年早逝,鬱鬱而終。
沒人知道失蹤后的堇植大殿去了哪裏,做了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堇植大殿身邊那個完全繼承了他的衣缽的侍女是慶國埋在大昊的種子。
就是這個侍女一手創立了越人。越人成立的初衷,或許只是為了借勢培植自己的勢力,是那位堇植大殿的狂熱崇拜者為了弘揚自己主人的政治理念而採取的一種比較激烈的方式。但隨着時代遷移,這個組織成為了令人談而色變的恐怖組織,亦成為了慶國往大昊滲透的間諜組織,大肆在他們國家破壞的同時,亦竊取各種機密。
這一切,大昊也是後來才逐漸了解到的,至此才知道,原來后慶對於大昊一直抱有這樣深深的敵意,並一直妄想重返這片大陸。
現在……啟淳看着男人身上那特殊的異能顯現方式,眼神不由凌厲起來。
不僅是他,青鱗衛亦看出蹊蹺,早已將人團團圍住。
這時,“啞二”已經收回了異能,而啟淳亦揮退了青鱗衛。
“你是何人?偷偷潛伏在我大昊,意欲何為?又如何會出現在這裏?”啟淳冷冷地問,同時遞給長默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卻見啞二單膝跪地,非常鄭重地行了一個禮節。
長默看到過有人行使這種禮儀,那是在他結婚大典上那些前來朝賀的外使行使大禮的禮節。
他並沒有那麼高的政治嗅覺,也不知道啞二身上與眾不同的異能所代表的意義,但看到這裏,心裏依然“咯噔”了一聲,有種頭頂一直懸着的利劍終於要落下的感覺。
果然就聽到啞二的聲音:
“我是前慶帝的二子伯夷,十數年前流落至此,我並無惡意。”
男人的聲音依然久未說話的沙啞與生疏,這讓他的話聽起來有點可笑,然而這個時候誰都笑不出來,與這可笑的聲音不符的是男人沉凝的態度,他又重重的行了一禮:
“慶國危矣,請皇太子救我慶國上千萬的百姓!”
老婆的家裏人,突然變成了敵國的皇族,饒是啟淳眉心都跳了一跳,他回憶了一下,雖說十數年前他年紀不大,但依稀是有些印象的,慶皇不似他們皇族子嗣單薄,是有眾多兒子的,因此為了爭奪皇位,互相的傾軋也是比較厲害的。這一代的主要競爭者,在二子與五子之間。
後來,傳言慶皇二子在一場與魔人的戰役中喪生,五子也就是現在的慶皇登了基。
啟淳有點印象,當時他的阿父風涯大殿還跟他感嘆過這位二皇子命不好,所以其實並沒死,而是流落到大昊?
他臉色沉了沉,問道:“你說你是伯夷,有何憑證?”
啞二道:“我慶國皇族從小都有自己的族徽。”他說著,一扯上衣,露出精壯的赤膊,背過身運轉異能,很快後背便露出一個複雜的紋案。
啟淳臉色更不好看了,皺眉道:“你緣何會來到大昊?這麼多年隱姓埋名潛伏在這裏,就沒有什麼目的?”
男人搖頭苦笑:“當時我大意中了圈套,部曲全沒了,自己受了重傷也成了廢人,機緣巧合被當成藥奴被賣到大昊,後來遇到了瑛娘。”
“當時的情況,部曲出了叛徒,自己成了廢人,國中五弟勢必已然掌權,當時我與他已是不死不休的情勢,我不能貿然聯繫國中之人自投羅網,只得暫時蟄伏了下來,再謀大計。為怕自己異國的腔調引起懷疑,故意裝成了啞巴。”
“一開始確實是很想回去,以圖東山再起。然而當時的狀況卻比我料想的惡劣太多,我的異能無法恢復了,我一個廢人,如何爭奪皇權?慢慢也就熄了心思,後來與瑛娘成親,就更加不可能了。”
說到這裏,他不由得深深看了長默一眼,平靜之下遮掩着濃烈的感情。
他沒說的是,得悉自己的異能無法再恢復之後,從雲端跌落的殘酷使他一度意志消沉,是瑛娘將他拉出了泥塘,也讓他體驗到另一種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他要親手伺弄一整片的葯田,劈柴砍柴,餵養牲畜,整日為生計奔波,身份低賤,每日忙碌,可是身邊卻有個知冷知暖的女人,這個女人不僅救了他,還讓他體會到了心動又輾轉的滋味。
後來,這個身上似乎總有挖掘不完的秘密的繼子為他療傷,不僅讓他徹底擺脫了舊傷遺留的病痛折磨,也神奇地讓他恢復了部分異能,可是他那時已經完全熄去了回國的心。
既然如此,關於他身份的秘密,又何必說出來,徒增煩惱?因此,明知道長默早對自己的身份有所質疑,他還是選擇迴避,他真的不願意打破已經到手平淡卻讓他無比眷戀的幸福。
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在曝露自己的身份並說出自己的請求時,他就將自身置之度外。也不擔心自己會連累家人,衝著長默如今與啟淳的關係,必能庇護他的妻兒無事。
他只是忐忑他真正的身份無法被家人接受,他長久的欺騙隱瞞無法得到妻子的諒解,也擔心自己將出世的孩子……可是這些在家國大事面前,就都不值一提了。
他收攏了心神,又在啟淳的盤問下仔細將今日經歷一一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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