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穿書]身邊都是我迷弟
入了夜,良宵很快沉沉睡去,接着那股折騰勁兒又浮了上來,原本各執一方的位置被良宵翻來滾去,終於落到牧野身邊。牧野一向淺眠,哪怕是睡着腦袋裏彷彿也裝着一個隨時大震的鈴,良宵一動,他的眼皮就掀開一道縫,完整地看完了與白日裏不同的打滾兒表演后,嘴角帶着抹淺笑,心滿意足地伸了胳膊把人攬進自己懷裏抱着。
良宵還想掙開幾分,牧野又施重了幾分力道,把良宵的雙腿夾在中間,這下懷裏的人才老實了些。
幾聲鳥語啁啾掀開春-光大早,良宵昨日乘了一天的馬車,現在身體還有些酸痛沒有解乏。他的手撐在牧野胸膛前,整個人窩進對方懷裏,迷濛地睜開眼剛要脫離懷抱,卻差點被手腕處猛增的時間晃瞎眼。
良宵直接放棄抵抗,渾身癱在牧野身上不動彈,過了半響察覺到對方呼吸有些粗重后,才緩緩抬起頭,“是不是壓着你了?”
牧野把人又往懷裏揣了揣,“我力氣大,什麼都不怕,而且你這麼瘦,像羽毛一樣的沒分量。”
良宵打了個哈欠,困頓地埋了埋頭,迷迷糊糊地說,“空有一身力氣也不行,不如你先跟着甲乙學功夫吧,等着我師兄回來了,你再跟他學。”
原本良宵是打算讓牧野拜天行真人為師,哪怕看在師兄弟的份兒上,全劇終殺自己的時候能給個痛快。世人稱天行真人武可出將文能入相,大才槃槃有踔絕之能,卻淡泊名利不求通達於天下,統共兩個弟子的位置一個還讓良宵撿了漏。
天行真人雖名聲在外,在的確不是個好老師,良宵在心裏權衡了番,大弟子光合不僅不靠譜還流連聲色犬馬,每日勤勤懇懇地往真人身上抹黑。小弟子六殿下就不用說了,草包一個,志向除了敗壞師父名聲再就是把楚國被霍霍完了。
這師徒三人簡直就是大楚的災難,也不知高風亮節德厚流光的好名聲是不是因為群眾有眼疾。
“這座府邸師兄也常來住,後院花園都被他填平做了演武場,今日總歸沒有什麼要事可做,你先跟着甲乙練練功夫。”良宵覺得有些餓,坐了起來,披散的墨發從肩膀上流下來幾縷,“等回柳州再去學院,文武都不能落下。”
“那你跟我一起?”牧野跟着坐起來,拿過良宵一縷頭髮把玩,滑滑涼涼的髮絲纏繞在指間,又渴望地看着他。
“我練不成武,”良宵隱去體質的緣故,才笑着說,“難道你練成了不護着我嗎?”
“護着!”牧野嚴肅地點頭,又問,“那學院呢?咱們一起不?”
良宵只覺得這狼崽子粘人的厲害,可一想到手腕上的時間又猶豫幾分,“學院自然是你自己……”
話沒說完三分,牧野的嘴角都快耷拉到下顎了,良宵見狀及時止損,“你若是不想去,就請先生來府上教你。行了,別撅嘴了這又沒有油葫蘆給你掛,快起來去前堂。”
朝食還煨着,英王打小身體不好,據說是娘胎裏帶來的病,當初皇后心疼幼子讓太醫檢查了個遍,卻一無所得,直到被天行真人收為弟子帶走後,身體這才好了些許。
良宵心裏還惦記着昨日那個暈血兄弟,想着用過朝食便去張勤那裏看看。可小狼崽子胃口實在旺盛,一個人吃了三個成人份量后還沒有飽腹的意思,也幸好牧野進食不喜人伺候着,良宵也就讓侍從布菜之後便退下。見牧野吃的太香,良宵也不由得減緩進食速度,慢條斯理地等牧野吃過五碗飯後,才騰手在人腹前摸了一把。
平平坦坦地小腹,裏面的食物是吃進哪裏去了?良宵大驚失色地問:“是不是還沒有吃飽?要不要再吃幾碗飯?”
牧野紅着臉搖頭,覺察到腹部上停留着的溫熱的手,又不留痕迹地吸了吸腹,“飽了的,如今身體好了吃的自然就多了些,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我是擔心你壓食着難受,”良宵笑道,“吃得多長得快,先去張勤那裏見見救的人,正好你消消食再去跟甲乙學武。”
牧野道:“好!我都聽你的。”
良宵嘖了聲,“傻小子。”
兩人去張勤的院落時,還未入院便問到一股濃濃的葯香,比春意繁華還要濃幾分。張勤將兩側廂房都改成藥房,才用了一天的時間差不多便整理妥當,這個本事比拆遷隊還要強上許多。
張勤抄了木石當臨時葯童,小子苦不堪言地蹲坐着磨葯,鼻腔里都是苦澀的藥味,聽見門響后剛回頭就見良宵進來,不由得大喜過望丟下藥碾子去訴苦,“主子,小的還想伺候您,主子快把小的接回去吧,再不走以後可能就聞不着味兒了。”
“怎麼就聞不見了?讓你磨成粉,你都磨成了什麼?浪費我的好葯。”張勤嫌棄了半天,才掀簾從裏面走出來,見到良宵後行了個禮。他的年歲雖比良宵大上幾歲,卻不過弱冠不久,少年時一直在江湖闖蕩,直到進了太醫院才稍稍收斂了些脾性。沒想到還未收斂成型,又被賜給了六殿下,這會兒那點被壓抑的江湖氣息又衝天冒出來,連個揖都有幾分流里流氣的做派。
“以後私下裏不用行禮。”良宵笑道。
張勤不要臉地驚呼,“那怎麼可行?禮不可廢,這作揖行禮……”
良宵道:“做也沒幾個正經樣,要不要調來幾位嬤嬤教教你行禮的規矩?”
張勤立即不做聲了,見良宵一副玩笑的意味,才轉向那個跟在主子後面雄赳赳的牧野,“恢復的倒是挺快,年輕就是好,估摸疤也留不下。對了,昨日那人估摸是醒了,主子要不要看幾眼?”
“過了病氣怎麼行?”木石急急道,“主子金軀玉體……”
良宵就怕他再說出什麼天仙下凡,抬腳便往裏面去,牧野步步緊隨地跟在後面,路過木石時還不忘故作兇狠地瞪他幾眼,又得意洋洋地張牙舞爪去了。
良宵之前未曾見過昏迷的人,如今見了也有些吃驚,床上的男子臉色仍舊有些蒼白,尚帶着几絲未脫的稚氣,看起來倒像是十五六歲大的少年。轉念一想,良宵心裏有些不落忍,一趟押鏢只剩這一條命,醒來之後也不知該不該如實以告,更擔心這少年能不能承受得起。
牧野見良宵盯着床上的人看,他也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這一眼就冷了臉。木石當日的話猶在耳畔,萬一長得好看的都能做暖床,那他怎麼辦?
想着又往良宵身邊蹭了蹭,腦袋一探,擋着良宵往床上看的視線。
兩人正拉鋸着,床上的人悠悠地睜開了眼,驀地就見一張大臉橫亘在眼前,目光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
“你這小子,再把人嚇暈過去,這還滴水未進呢。”張勤連忙把搞事的牧野拉開,動作輕柔地將床上的人扶着半躺着。
牧野被拉到一旁,露出身後正笑看的良宵,他身量雖小卻有種不容忽視的氣質,讓人挪不開眼。良宵見他醒來,便問道,“醒了?可是有什麼不適?粥還在灶上,緩緩胃口等會兒吃下去些。”
“你,你的眼睛……”床上的人思索似的愣了幾分,突然驚詫地指着良宵,“草草……”
張勤一步上前,伸手一個手刃切在後頸,剛清醒過來沒有一盞茶時間的人,再接再厲白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看來之前驚嚇過度,還是不好恢復,體質太差了些,動不動就暈怎麼能成?”張勤義正言辭道,“主子再稍稍等會兒,等再喂一副葯怕是就好的差不多了。”
牧野一臉錯愕地看着張勤,眼神在病人和大夫之間來回切換,最後求證地看向良宵:???
“他為什麼說你的眼睛?”牧野問,“雖然特別了些,但是很漂亮。”
看起來不像凡人的眼睛,但也差不了,小仙人就應該長這幅樣子才對。
良宵有些頭疼,好不容易玩養-成難道要在重瞳上半途崩潰?重瞳的人畢竟少數,歷史上統共就那麼幾個,良宵惴惴地問,“他可能以前沒見過,嚇着他了,你不怕嗎?畢竟天下也沒幾人這樣。”
牧野誠懇地安慰道,“我不怕,你也不要怕,誰說沒有幾個人的?那狗王爺不是也長着重瞳嗎?但你不同,你是小仙人,跟那狗王爺才不是一回事,便宜他了!”
張勤一顆心被揍的七上八下,如今聽了牧野一席話,覺得自己離得失心瘋實在不遠了。他早先對英王的美名也有聽聞,在被一紙賜下的時候心裏早就做好了假死再隱姓埋名入江湖的打算,可沒想到六殿下平素里跟傳聞是南轅北轍,不但對下人有賞有罰又很得民心,雖年幼卻讓人心悅誠服,若不是京城裏有人壓着,主子時常命懸一線,也不至於做個金絲雀。
他當初進太醫院,便是嫌江湖風險大不如考個公務員穩當些,但伴君如伴虎又有繁瑣的規矩,張勤早就想撂挑子不幹了。如今在英王身邊既有公家保險上下班時間日常寬鬆,脖子上那把斬頭刀早就被扔了個乾淨,別提日子多清閑。
但這一切,好像隨着眼前這個傻小子一番話,要隨風消逝了。
白搭他當初還擔心這個撿回來的狼崽子!個沒眼力勁兒的。
“說什麼呢,王爺王爺是你叫的嗎?”張勤連忙上前,“你給我出來,看我怎麼罰你。”
牧野惱怒地掙開他,“我說錯了嗎?那狗王爺殺人害命我怎麼不能說?那什麼犯罪跟皇帝老兒一樣!”
張勤差點跪下,這人不但罵自家主子,還罵主子的爹,他恨不得那金針穿線把狼崽子嘴給縫上。
良宵皺着眉,看向牧野,神情不耐,“把他帶下去關着反省兩日。”
“憑什麼關我!”牧野掙開護衛的鐵臂,一下將人甩到底上去,紅騰騰的眼失落地看着良宵,“你要關我?你不要我了?”
“帶下去!”良宵甩袖,轉身背對着牧野。
牧野紅着眼眶,兇狠地瞪着欲上前的護衛,“我自己走!”
良宵只聽見哐地一聲門響,要不是皇家出品,估摸着雕花大門也得掉個個。
屋裏只剩張勤和床上被揍暈的人大氣不敢喘地陪着良宵,張勤小心翼翼道,“主子,他原本是個不懂規矩的乞兒,說話粗鄙慣了也是有口無心……”
“你也為他說話?”良宵嘆了口氣,“柴房裏最近也冷潮,多加幾個炭盆褥子,吃喝跟往常一樣,別讓他受了委屈。”
張勤心裏鬆了一口氣,又愁起來,這到底是罰還是賞?
“算了,我去看看他。”良宵頓了頓,看向床上的人,道,“等他醒來你可別再給他一下,孤聽聲音像是挺疼。”
張勤訕訕地送走良宵,終於吁了口氣,這才往罪魁禍首那裏走去,踢了踢床板,“別裝睡了,你小子很是能耐,沒見王爺沖你使眼色,居然還敢說草民,我看你是想跟草住到一塊去了。”
這時,床上的人才悠悠地睜開眼,很是委屈地說,“我也不知道王爺有這種愛好啊,看來傳聞果然不假,王爺是愛玩美少年。”
說罷驚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貞-操不保。
“傳言已經演到這種地步了嗎?”張勤驚訝地問,“出城那時候還只是說王爺性格不太和善,這會兒怎麼又轉風頭了?”
“你喊我肖七吧,”肖七慢騰騰地揉了揉脖子,“那一下還挺疼的啊,不過你給王爺辦事還這樣八卦王爺,不怕掉腦袋嗎?”
張勤把爐灶上的葯端過來遞給他,“怕什麼,這些糟心事王爺還特意請說書先生來講過好幾段,編的不錯。”
肖七道,“那你們這個王爺也太不正經了些啊,怎麼不按套路走呢,不是要拖到菜市口斬頭才對嗎?”
張勤不知道這小子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張口閉口都盼着六殿下出亂子一樣,一副敵方細作的做派,他不由得眯着眼問道,“你又是誰?”
肖七一頓,登時心肝脾胃腎都苦的像嘴裏的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