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隊長和她；我覺得我，眼光挺好

「但，或許，我就是喜歡你藏在普通背後的不普通。」史蒂夫說，低頭、親吻荷莉的前額，轉身過去、繼續切綠花椰跟胡蘿蔔，「我覺得我眼光挺好。這是開到寶箱吧？我美麗、可愛的妻子文武雙全，還比我年輕至少……我算算，我們居然差了六十九歲。」

「天啊，史蒂夫。你還懂遊戲用語？」荷莉被逗笑了。她雙手環抱史蒂夫的腰，湊在史蒂夫身旁、緊緊跟着，妨礙他下廚。

「我也不是那麼跟不上時代。」

荷莉笑了笑，放開史蒂夫，拉了張高腳椅、在旁邊坐下，晃着腿、看史蒂夫為她做飯。

兩人安靜了片刻，荷莉輕聲開口。

「但其實我還是有點害怕。」她說。

史蒂夫瞥了眼荷莉，開爐。他們家的火爐是新式的那種，整片平面、黑色耐高溫高壓玻璃、不需要煤氣的電子爐。史蒂夫將鋼鍋放在圓圈位置上，鍋內水有八分滿。然後他從上方櫃內拿出一包意大利麵。

「你怕有什麼東西回來找你？」

「哈哈哈，不好笑。我說真的，史蒂夫。那種感覺好噁心。我拿油畫刀刺進那個人的後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你會明確地感受到，你手下，這塊肉，這個物體，他是有生命的，是軟的、溫熱的、有骨頭，就跟你一樣。但你得刺下去，不然他會反過來刺你。」

荷莉說著，說到最後，有點歇斯底里。「我很害怕，史蒂夫。我一直想着、你不在我身邊，我得保護好我自己。我不能讓別人有機會拿我來威脅你。我不想成為你的弱點。我不想……我不想讓自己這麼脆弱。」

史蒂夫蹙眉聽着，認真，專註。在荷莉用雙手捧住臉的時候，他走過去，溫柔地擁抱荷莉。

「那是好事，荷莉。你的恐懼，證明了你不是會任意傷害其他生命的人。」

荷莉放下手，抬頭，凝視史蒂夫，咬着牙關，不讓眼淚滑落。

「你可以哭出來。」史蒂夫抿唇微笑，撫摸荷莉的眼角。

荷莉搖搖頭，再度將自己埋進史蒂夫的懷抱中。

史蒂夫讓荷莉靠在他肩膀上，輕輕梳理荷莉的髮絲。

「讓別人死掉的感覺好恐怖。」荷莉喃喃，「我不想再碰到這種事了。希望上帝能原諒我。我們死了以後，你一定會上天堂，但我可能會下地獄。我不想跟你分開。」

史蒂夫覺得，他該轉移荷莉的注意力。荷莉已經在胡言亂語了。

「其實你考慮得很周全。」他想了想后，說，「你發現他們要你活口，也設想到他們可能會拿安全屋內、其他人的性命來威脅你，所以先跟他們走，降低他們的戒心后，再突然攻擊。這需要一點經驗才能做到。」

「嗯…………其實，這是，娜塔莎……教我的。」荷莉遲疑地答。

史蒂夫停下梳理荷莉髮絲的動作。

「娜塔莎。」他重複了關鍵詞，「好，這完全說明了你為什麼能精準地射擊命中目標。我就想你開槍的動作怎麼那麼像娜塔莎。」

荷莉將下顎枕在史蒂夫肩膀上，緊張地摳起史蒂夫的背。「寶貝，甜心，答應我，別讓娜塔莎知道、我讓你知道了。」

「噢。看來你們還約定好不告訴我這回事。」史蒂夫高高挑眉。他放開荷莉，瞇起眼，打量他的妻子，「她給了你一把槍？！」

荷莉左看右看、不敢看史蒂夫。「我們的現任總統說，每個人都該有一把槍。真的。他說過這句話，在他參選的時候。」

史蒂夫深深吸氣，咬牙切齒。

「總有一天我要讓那傢伙滾下台。說出這種話的人應該被換掉。」他低聲道，然後，試着微笑哄荷莉放棄這個想法，「親愛的，槍不是玩具。為什麼你需要一把槍？」

「因為……我不想再拿油畫刀捅人？最近我都不想再看見油畫刀了。」

史蒂夫微妙地沉默了兩秒。有那麼一瞬間，他居然覺得荷莉說得有道理。

但那根本是歪理啊！不愧是娜塔莎教出來的。歪理多到讓人反駁不完。

「……那不是理由。我保證你不會再碰到這種事，所以，槍我沒收。」

荷莉噘起嘴。「那是娜塔莎送我的禮物！你不能隨便沒收。而且，之後我們要去瑞士銀行取東西出來，路上或許會再碰到危險。我應該要有一把槍讓我自保。」

史蒂夫蹙眉，側過頭、端詳荷莉。

「等等，等一等。親愛的，你說我們要去瑞士銀行取什麼東西？」

「我父母的研究成果。」荷莉低頭，飛快說到，根本不敢看史蒂夫，「其實我父母扔了某些東西在瑞士銀行、但我一直忘了這件事也……有點忘了那些東西是什麼。要不是約翰史密斯冒出來，我應該還會繼續遺忘下去……」

史蒂夫僵着臉，一時間不知該做何響應。

「真的、真的對不起嘛。」荷莉揚起笑臉，尷尬地抬起頭，「我應該一開始就跟你說這些事，但……但那時候我沒想到你是美國隊長，也沒想到辛迪加還在盯着我。都過去十幾年了，忘記很正常。我有超強的機械記憶力，不代表我不會忘記事情……托尼不也常常忘記一些他自己覺得不重要的小事？」

史蒂夫忍着想翻白眼的衝動，耐着性子，與荷莉溝通。

「這一點也不是不重要的小事。親愛的，你真的應該在剛結婚時就告訴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呃，往好的方面想，這樣應該能減輕你之前的自責？」

史蒂夫頭疼地揉着眉心。

轉移話題是跟托尼學的，滿口歪理是跟娜塔莎學的。

X的。他要去找他們算賬。

髒話沒有罵出來就不需要注意用詞，史蒂夫是這麼想的。他得承認，他真的被氣到了。

一個說溜嘴之後總會有更多說溜嘴，荷莉是這麼想的。她要澄清，她真的不是故意忘記這些事。

總之，放在瑞士銀行內的東西得拿出來。

有了許多前車之鑒，史蒂夫對於荷莉打算親自前往瑞士、取出她父母存放在銀行內的不曉得什麼東西──荷莉說的，她只記得那是一些數據、跟幾個手提箱──這件事抱持高度警戒與反對。他就這一個妻子，還老被人追殺，要是在前往瑞士的路上、又出什麼問題，誰來負責？

不幹。堅決不幹。

可是荷莉不放心神盾局去幫她拿東西呀。她自己都記不得銀行內有些什麼，神盾局暗藏了她父母的遺物怎麼辦？她不信任神盾局。

「……荷莉，達令，寶貝，你不能自己跑去瑞士銀行把東西取出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但那是我父母留給我的東西！我不想別人去碰，為什麼我不能去？」

「因為那很危險，親愛的。你忘記前面發生過多少事？」

「我當然不會獨自前往，我是說，我可以跟你們一起──」

「不，不行。」

「為什麼！史蒂夫，我成年了，你不能把我當寶寶，整天關在那些安全的地方──」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史蒂夫正與荷莉爭論這件事。他們在史塔克大樓內，參加托尼被一再延期的、慶祝史塔克大樓再次再次重新完工的派對。

電梯門開，所有人望向門口。

史蒂夫尷尬又不滿地噤聲。荷莉揚起微笑，挽着史蒂夫的手臂踏進交誼廳。

「好久不見！各位。一切都還好？」

「這是我要問你的話吧，荷莉。聽說有人終於擺脫追殺她十幾年的組織，可喜可賀。」

眾人與他們打招呼。

荷莉放開史蒂夫，走到吧枱前與娜塔莎、旺達、小辣椒她們聊天。史蒂夫看着荷莉走開，山姆跟詹姆斯拿着酒杯走過來。

「她沒事吧？」山姆問。

史蒂夫瞥了眼山姆。「你指的什麼？」

「整件事。」山姆答，撇撇嘴，「你知道，一般正常人應該沒那麼快適應自己殺了人的事實。」

史蒂夫抬起眉頭，嘆了口氣。「晚上睡不太好，老做惡夢。我得讓她非常非常累、她才能安然入睡。」

山姆跟詹姆斯同時皺起眉。

「不是吧。你在跟我們炫耀？」

「……認真點。荷莉有點創傷症候群，我安排她去接受治療了。」

山姆轉了圈眼珠，不太想表達意見。詹姆斯笑了起來。

「我剛才聽你們在爭論。她想去瑞士銀行？」詹姆斯問。

「對。為了她父母留給她的東西。」史蒂夫搖頭，揉着眉心，「最近她總為了這件事與我爭吵。」

「她想親自過去？這很合理，那畢竟是她父母的遺物。」

「不，我不能答應這件事。那太危險了。」

詹姆斯與山姆相視，不約而同挑眉。

「隊長，你是不是有點……太在乎這件事？我的意思是，這有點過度保護。」山姆說，小心、仔細地端詳史蒂夫的表情。

「什麼？」

「她又不是自己去，拜託。」詹姆斯翻白眼，攬過史蒂夫的肩，「放輕鬆，兄弟。只要你開口，神盾局會派一支軍隊保護荷莉。再說了，你跟她一塊兒去，這有什麼問題。」

史蒂夫沉默不語。他將目光投向場中的荷莉。她正與旺達拉着手跳舞，開心地唱法文歌。

「你太害怕失去她，史蒂夫。」詹姆斯靠在史蒂夫肩膀旁，低聲說。

山姆也往場中望去。他沒注意到詹姆斯與史蒂夫的對話。

「或許吧。」史蒂夫喃喃，「如果失去她，我可能會瘋掉。」

「我覺得你會說出這句話就有點瘋狂了。」詹姆斯古怪地打量史蒂夫，「認真的？心智堅定的美國隊長、要因為失去妻子變成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