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每天忙碌於劇組內，孟苒雖然很累，但失眠卻沒有一點好轉。偶爾會跟母親通個電話，或是視頻聊天，聊聊學業聊聊生活聊聊她的工作，母親近來氣色不錯，她也開心。
這天，早上醒的比較早，拉開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冷，好像帶着一股冷空氣襲來透過窗帘打在她身上。
十月下旬，多倫多的冬日卻已經來了。
多倫多的冬日比較長，但今年冷的比較早，突然襲來的寒流，讓人措手不及。
找出最厚的外套，搭了同組人的車一起到了拍攝場地。
下了車，一股冷風打來，讓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氣溫驟降，又下着細雨，路面已經結了冰，孟苒謹慎的邁着步子，看到不遠處從裏面走出的人。
厲少南彷彿也看到了她，目光轉了過來。
她輕抿着唇，沒開口。
兩人擦肩而過，孟苒末了停下步子，轉身，看着那人的背影，腦子裏滿是他疲憊的面容和帶着血絲的眸子。
已經連續幾天大夜戲，是個人都挺不住。
孟苒眉頭微收，末了，轉回身走進了拍攝現場。
副導演正在導戲，沒一會兒，皮爾斯導演也來了，她沖了杯咖啡端過去，回身看到換了一身乾淨的迷彩作戰服，重新化好妝的厲少南走了回來。
她知道，他還有白天一整天的戲。
王白石忙完手頭的事，在她旁邊站下，此時，已經連續呵欠不停。
“睡會兒去吧。”不至於有多關心，但畢竟和王白石當初是非常不錯的朋友。
“哪有時間，多倫多這天兒冷的也忒早了，來時根本沒準備。”王白石說著，又打了個呵欠。
“你不是最禁凍么。”孟苒半開玩笑，因為她知道王白石最愛臭美，冬天也不穿秋褲的那種。
“你當我是英雄啊。”王白石的英雄指的是漫威的英雄。
“再熱血的英雄，也抵……”孟苒說到這裏，便禁了聲。
王白石噗哧一樂：“再熱血的英雄，也抵不過莫斯科的寒冬。”
孟苒尷尬一笑，沒說話。
王白石突然打了個噴嚏，孟苒抬手看了下時間，對王白石道：“司機在外面呢，他知道附近的商場。”
“不了，待會有事。”
王白石是經紀人卻把助理的活都幹了，厲少南鮮少帶人出來，除了王白石他不習慣任何一個人，所以王白石便只能把自個當小助理一樣，什麼事都親力親為。
其實孟苒是想說也不多帶兩個人來，連莊薇都帶助理來了，但她沒說出口便沉默下來。
突然的降溫，劇組都有些措手不及，丹妮和弗蘭科也準備了應急的衣物。
王白石沒去買衣服，中午的時候有人送來兩個皮箱，孟苒靠在門口看着他。
王白石解釋道：“贊助商。”
孟苒扯了扯嘴角。
“欸，你別這表情成么，我現在看到你，總想把你當祖宗供着。”
“別折我壽。”孟苒冷眼瞥他。
王白石噗哧一樂，打開皮箱看了看衣服，衣服剛拿出來門就開了，厲少南走了進來，“哪來的。”
“庄薇那邊也抽不開空，我給贊助商打了電話，剛送到，這件衣服挺厚實，你穿。”他一邊說一邊翻，最後罵了聲，“靠，都特么你的尺碼。”
雖然王白石近一米八，但與厲少南那一八五的身高還差半個頭。厲少南瞥了一眼皮箱裏的衣服，恩了一聲，回頭看到旁邊低頭抱懷而立的孟苒。
孟苒低着頭沒看他，雖然不躲了，但兩個人也沒正面說過幾句話。
回到拍攝現場，導演正在說戲，大家插科打諢着，氣氛非常愉悅。導演要求很高，有時候演員一個動作拍上十幾條，特別是這些動作戲，那拳拳到肉的戲看得她肉疼。
皮爾斯是著名的動作片導演，他找演員的標準很高，演技好還得所有戲都是動真格的。
現在的年輕代演員動不動就幾個文替幾個武替在組內候着，觀眾看到的是什麼，也就那一張臉是真的罷了。
皮爾斯讓她去叫厲少南，孟苒看了一下時間，馬上要到他的戲了。
從攝影棚跑了出去，敲開了厲少南的車門。
王白石拉開車門，緊鎖着眉頭小聲道：“剛眯了一小會兒，幾天沒怎麼睡了。”
孟苒目光下意識的瞥了眼車裏方向，厲少南靠在車座上閉着眼，微頭微鎖着，看起來確實很疲憊。
王白石下了車：“我去找人弄點熱水。”他說著抬手看了下手錶，“你上去坐會兒，他還能睡五分鐘，然後叫醒他。”
孟苒點了點頭，望着王白石離去的方向，末了，關上了車門。
她轉頭，看向睡熟的人。
萬眾矚目的人，多少焦點多少話題，那時的他，無論什麼樣的一個動態都會引起關注。
曾經在她眼中，他也是萬眾矚目。
孟苒剛坐下沒兩分鐘手機便響了，她下意識看向熟睡的人，見他並沒有被吵醒，才拿出手機，一看是季寧，便急忙接了起來，一邊推開車門下了車。
“喂。”
“在劇組嗎，冷么。”
“恩，今天挺冷的。”
“你沒帶厚外套吧？”季寧此時正開着車，突然的大幅度降溫讓整個多倫多都措手不及。
“還好，不怎麼冷。”
“我正開車往你家走，取幾件衣服給你送過去。”
“不用麻煩了，我可以去買，比你來回跑一趟省時間。”
“來回也就三個多小時，沒關係。”
季寧堅持，孟苒便也就不再推託，因為有時候論起這方面，她真拗不過他。
掛了電話，回身拉開車門，就看到厲少南已經醒了過來，坐在車門口她剛才坐的位置上。
“醒了。”她手抄在兜里，剛才在車下站了兩分鐘有點涼。
厲少南點了點頭，起身下了車。
關上車門，孟苒站在他身後，厲少南突然轉身，身後的孟苒嚇了一跳，差一點撞上他。
孟苒退了一步，抬頭看他。
雖然只是睡了一小會兒，但比之前看到他時目光里疲憊少了很多，孟苒見他不說話，“有事？”
厲少南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緊緊的盯着她看，末了，回手把棉衣外套脫了下來，在孟苒還沒反映過來之前，帶着溫度的棉衣直接把她罩住。
孟苒不算是嬌小型的，一六五的身高也算女生中的中等，但套上他的衣服，很像小孩兒。
“不用了。”她伸手要拿下衣服。
“別動。”
“我不習慣穿別人的衣服。”她要脫下來，雖然這句話說得有些矯情，他的衣服，她穿的還少嗎！
厲少南強行扣住她的身子，彎下腰修長的手指捏住拉鏈拉了上來：“孟小苒，如果你不在我的視線內，你就是凍死我也管不到。”
他的聲音很冷，一如他當年不顧一切在那樣的時刻跑去了羅馬，只因她那一條短消息。
可是，那一條信息之後，孟苒的一切便從此隔絕。
她緊抿着唇，不敢開口反駁，因為她怕，她會因此暴露，她並不平靜的心。
孟苒的心有點像針扎一樣的疼，她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因為他去了羅馬找她。
可是，她根本不在羅馬……
厲少南轉身離開，孟苒穿着帶着溫度的外套，身體雖暖，但心底卻那麼那麼涼，涼到，身體在顫抖。
因為那年，那樣和煦的天，她的心底卻風雨交加，她絕望她憎恨，過往就像跟刺，刺得她滿目瘡痍。
孟苒呆怔的站在那裏，直到厲少南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苒苒，怎麼站在這兒。”
王白石的聲音從後面響起，把獃滯的人嚇了一跳，她收起心神，掛上微笑：“沒，我路過。”
她扯的謊很假，但王白石沒有拆穿，只是點點頭，看着她眼底通紅卻強行讓自己掛着微笑，心底特別不是滋味。
傍晚季寧到了劇組，拿了一個皮箱，裏面是一些保暖的冬衣。“親愛的寶貝，不要當著單身的人秀恩愛，會讓我受傷的。”丹妮正在忙，路過她身邊還不忘調笑她一把。
孟苒輕抿着唇，上揚的眸子，此時她的笑，是發自內心的。
當她的視線，不小心與剛下戲的厲少南相撞時，她的笑戛然而止。
“怎麼了，突然不高興了。”季寧當然看到孟苒的反常。
孟苒沒有直面回答，而是看了下時間：“再等我會兒，我們一起回去，順便吃個飯。”
“沒問題，你想吃什麼。”
孟苒努了努嘴，有些哀怨：“要是能吃火鍋，那就太美了。”
季寧聳肩：“這個，有點難辦。”
“等這邊結束，回去好好吃一頓。”孟苒調皮的眨了下眼睛，長睫忽閃忽閃，大眼睛彷彿在訴說一般。
孟苒臨走時把衣服還給了王白石，然後上了季寧的車走了。
厲少南下了戲回到車上，看到那件衣服放在座位上，王白石轉頭看他。
“我今天，看到苒苒好像哭了。雖然沒有淚，但那種哀傷，比再多眼淚還讓人覺得悲傷。”
厲少南靠在車座上，手裏夾着一根細長的煙，深邃的眸光望向窗外的一片蕭瑟，直到車子行駛回到了酒店，也沒開口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