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一個台上,一個台下,終究是無交集。
孟苒悄悄撤出會場,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境到底是怎樣的畫面,可能人都有在選擇中選擇逃避,不想回首但卻始終忘不掉。
應該,永遠也忘不掉吧。
因為,即使此時,她仍清晰的記得……
那是,她十六歲的成人禮,夏小天說,比頒獎典禮還要隆重。
那一天,她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怦然心動,孟家有女初長成,但卻在這一天,她動了少女的那顆心。
一身西裝的厲少南,特別乾淨帥氣,五彩斑斕的燈光下,有着謎一樣的特質,微微勾起的唇角,鮮少開口,卻時不時頷首微笑。
她清晰的記得父親介紹他時,目光在空氣中碰撞,她彷彿被他深邃的眸光吸引,她叫的第一聲少南哥,帶着靦腆害羞,夏天說她當時臉跟煮了的蝦,紅了個透。
夏天吐槽,一見鍾情最不靠譜,但卻讓她明白了一眼萬年這個詞。
“苒苒。”
突然而至的聲音並不陌生,不,應該說非常熟悉,曾一度非常熟悉。她轉回身,目光淡淡,卻也友好的上揚了一下唇角。
“差一點沒認出你,只覺得像,還真是你。”來人叫王白石,不過這是他的藝名,他不是藝人,卻是金牌經紀人。
王白石的話落,孟苒並沒有接話,片刻的沉默過後,孟苒輕聲開口:“你們那裏的天兒,霧霾少了嗎?”
沒有問候沒有寒暄只是突如來的問了這麼一句,王白石稍稍怔了下,末了笑了笑:“想家了,就回去。”
“恩。”她只是淺淡的應了一聲。
她的一個恩字,又冷了場,讓王白石突然不知如何接下去,看着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孟苒,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這幾年怎樣?”這句問話代表很多,有當初的不歡而散,有離別後的紛亂,還有三年的銷聲匿跡,這是一種關懷,也許,是替另一個人!
“恩,挺好。”
“一直在多倫多?”
“大四了。”孟苒看向他,勾起一抹淺笑,很淡。
已經不是記憶里的小女生,她的一切好像都很輕很淡沒有**沒有掙扎沒有追逐沒有期待,只剩下一種釋然,這是王白石最直觀的感受。
“時間真快,這幾年,很多事情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孟苒點點頭,沒回應,她不想知道發生過什麼,她只想離得那人遠遠的,最好能不見,她不想活在恨意和傷痛當中。
站在窗口,俯瞰靜逸的湖面,片片漸變的楓葉,顏色五彩斑斕。帶着波瀾的心,漸漸歸於平靜。
“夏小天也來了,她知道我見到你一定會瘋掉。”
孟苒和夏天是對好閨蜜,父輩們便是摯友,她倆也是打小一塊長大情同姐妹。
提到這個名字,孟苒的唇角才掛上一抹會心的笑。
“我們在多倫多會停留幾天,把你電話給我。”王白石看出孟苒的淡漠和抗拒,急忙開口,“替夏小天要的。”
學術交流二個半小時后結束,人都走得差不多,孟苒才回了會場進行收尾。
許驍驍跑來,把手機遞到她面前:“季寧的電話,你幹嘛不接電話,他每次打我手機讓我跑腿,不知道我這條腿很值錢嗎。”
沒理許驍驍的不滿,從她手裏接過手機。
從學校回到住處是傍晚四點,剛到家,便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號碼,她隱約猜到是誰,果然,接起電話,那頭清靈的女聲,帶着哭腔。
“孟小苒,混蛋混蛋,一個電話都沒給過我,你當我死了嗎,我哭死算了。”
孟苒以前會跟她貧會跟她同樣的耍賴皮,可此時聽到這樣的撒嬌和指責,她覺得特別溫暖。
“夏小天,你不用哭死長城都能被你淹沒。”孟苒一手拿着電話,一邊從冰箱裏拿出瓶飲料,手機夾在肩膀上,擰開瓶蓋喝了兩口。
“我要見你,現在,立刻,馬上。”夏天吼着。
孟苒這邊的停頓,夏天瞭然:“我自己一個人,保證。”
有些事情,較真也許並沒有必要,傷的還是自己,孟苒明白。
門鈴響的時候,她正在煎牛排。
孟苒繫着圍裙去開門,夏天看到她的裝扮,嘴巴張成了O型。
她撲過來,一把抱住她,孟苒也回手抱住她,不過夏天抱住就不撒手,當孟苒感受到她的抽泣時,才推開她,拿過紙巾給她拭淚。
夏天哭了好一會兒才停止,知道她愛哭的性子但沒想到幾年過去了,還一點沒變。
“我在煎牛排,一會兒就好。冰箱裏有喝的,你自己拿。”
沒有過多寒暄,感情卻依舊沒變,見到夏天雖然不像她那樣開心到哭,但從內心來講,是親人的暖心。
“三年沒見你和乾媽,打電話乾媽都說很好,說真的,無論我說什麼她也不告訴我你的地址和電話,我能找的都找了能問的都問了,我都跟她發誓與少南哥無關,可她就是不說。”
當話說完,她急忙捂嘴,紅紅的眼圈吐着小舌頭表示尷尬和抱歉,誰讓她說錯話呢。
在孟苒面前,厲少南是大忌。
她當年去巴黎學設計,走之前大家還都好好的,孟苒愛厲少南愛得跟傻子似的,厲少南寵她寵得旁人都嫌牙疼,轉眼,就成了這副模樣。
坐在餐桌前,夏天看着豐盛的晚餐,咂舌道:“孟小苒,你確定不是來學廚藝的?”
“新東方就有,幹嘛跑多倫多。”見孟苒沒開口接話,夏天吐槽道。
“喝什麼酒,自己挑一個。”孟苒解了圍裙,正在洗手。
夏天咽下嘴裏味道相當不錯的牛排,起身去一目了然的酒櫃前,目光一掃,嘴角一抽:“土豪啊,乾媽一定是給你太多錢。”
孟苒扯了下嘴角沒說話。
夏天拿出一瓶酒,又拿了兩個高腳杯,回到餐桌。
孟苒以前不大能喝酒,但這兩年酒卻成了水,酒精到她胃裏起不到一點作用。
兩個人聊了很多,但絕口不提不該提的話題,不過最後夏天喝醉了,醉到語無論次。
她才知道,原來在厲少南面前,她也成了大忌!
已經是夜間十點多,她並不知道夏天他們明天有什麼計劃,便只能翻出夏天的手機,拉過她的食指輸了指紋,調出王白石的電話讓她來接夏天。
人到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后。王白石把夏天半抱出了門口,孟苒也跟着出來送人,沒人提,便算是巧合吧,她站在門口,便看到了靠在車旁抽煙的男人。
微怔過後,孟苒垂下眸子,微涼的手指扶着夏天往車旁走。夏天被風一吹,便微微轉醒,說什麼也不走,王白石安撫她,但她卻用力的緊摟着孟苒的脖子,哭得稀里嘩啦的。
她在聲討不想分開,想念的感情,控訴她的沒良心,把剛剛醉后的一頓瘋又耍了一回。
“乖,聽話,跟石頭哥回去。”孟苒安撫着。
夏天一聽,更不幹了,掙不開王白石,抓着孟苒:“孟小苒,你跟我走吧,我真特別特別想你。”
孟苒鼻子微酸,但淚,好像兩年前就流幹了。
從她到了多倫多,淚,就沒再流過。
“我們打小一起長大,什麼時候分開這麼久,你們倆鬧分手,幹嘛殃及我啊,你怎麼連我都不要了。”
夏天眼淚噼里啪啦的掉着,但她的話讓孟苒臉色一僵,唇角緊抿着。餘光不自覺的感受到不遠處的目光,她抬眼,落在他的黑瞳上。厲少南的黑眸越發的幽暗,似深潭一般好像帶着一股漩渦,似要把她攪進去。
孟苒只覺呼吸有些困難,那些疼痛的記憶好像翻開之後再折了回來,讓那抽離似的痛,瞬間侵入。
緊抿的唇變得蒼白,她不想讓自己變得那麼不堪一擊,撇開眼,盡量讓自己平靜。
“少南,幫個忙啊。”王白石看不下去了,開口喊到。
一直站立的人才走了過來,帶着冷風的人離她只有一米的距離,厲少南的黑眸帶着冰冷的氣息掠過她,沒做停留一手拎着夏天的一條細胳膊,一點都沒有伶香惜玉的把人提起轉身拽到車旁。
夏天即使醉了,她也是有點懼冷着臉的厲少南,所以感受到他在,便少了些氣焰。
這時一輛世爵停在了旁邊,車上下來一個男人,目光在幾個人身上停頓一下便直接走向孟苒。
“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孟苒的手被他握住,冰冷的手指上傳來的溫度讓她的疼痛被覆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
“沒事。”孟苒應了一聲,抬眼撞進他的眼底,是一片溫暖的目光。
季寧是個溫柔又體貼的男人,工作好家世好人品好身材好容貌好的五好男人,許驍驍說,得季寧者羨煞五洲。
不過孟苒沒這種感覺,只是冰冷的身心有一絲溫暖,讓她不那麼懼怕黑暗不懼怕多倫多那漫無止境的寒冬里凜冽的冰冷。
季寧看了一眼旁邊的二男一女,然後轉頭目光望向孟苒。
孟苒微微勾起唇角,淡淡道:“夏天,我最好的朋友。那兩位,她朋友。”
孟苒並非怕季寧誤會,而是在她心底,那些人,與她早已陌路。
夏天原本還在哭,聽到孟苒的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雖然醉了,雖然時常耍賴皮時常撒嬌,但她都是清明的,孟苒,是那麼那麼的愛他。但厲少南呢?應該不比孟苒少吧!
她抬眼看他,帶醉的眸子有淚卻也是笑的,低低道:孟小苒這是記着仇呢,說明啊,她忘不了!
***
季寧看得出孟苒情緒不高,他只知道,孟苒,是個有故事的女孩子。因為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在笑,威爾斯大劇院的那場歌劇並不是那麼悲傷,但她笑的模樣比哭還讓人心疼。就在那一刻起,他特別想要了解走近這個女孩兒。
“去喝一杯吧。”
孟苒開口,季寧便不會不應。
這一晚,孟苒醉了,從二年前開始她便沒醉過,但這次,她終是醉了。
孟苒是個話不多的女孩子,即使醉了,也是安靜的緊抿着唇,醉后的眸子,那裏有太多情緒,好像在講一個悲傷且忘不掉的故事,只是這個故事,沒人走得進去,只是她的。
那天之後,孟苒沒再見過夏天,他們離開多倫多時她也沒去送別,夏天明白,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那次之後好一段時間許驍驍沒再提厲少南,但看她的目光總帶着探究。
轉眼,多倫多迎來了最美的十月,孟苒跟着雷恩導師見了國際上著名的皮爾斯大導演,電影十天後開機,選景為多倫多,香港,莫斯科。
莫斯科,她輕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