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且樂生前一杯酒(四)

12.且樂生前一杯酒(四)

平時李白身上都會帶着一股檀香味,清爽乾淨,任誰第一眼也看不出這人竟然會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

恐怕許自正知道了,當初就不會把許萱嫁的這麼乾脆了。

吃罷飯,李白見下人散的差不多了,這才跟隨許萱進了裏屋,轉了兩圈,打量起房內的飾物。

這恐怕真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自己的新房了,許萱看着奇怪:“李郎可是對屋內的擺設不喜歡?哪裏不妥,我讓她們換了。”

李白擺擺手,笑道:“不必,只是隨意看看。”

說完,他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坐在一旁,醞釀語言:“娘子平時除卻煉丹,可還有其他愛好?若是想念以前的姐妹,亦或是家裏人,也可回去小住幾日,省得整日裏悶在房中,甚是無聊。”

這是在趕她回娘家?

許萱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應不至於是為了昨日的緣故......

“妾身素日裏愛好不多,不過是養養花看看書罷了,李郎這是......”

李白見她面帶驚疑,急忙安撫道:“娘子莫要多心,為夫今日聽到一則消息,實為驚人,心中難免悲痛。”

許萱聞言心中一緊:“何事如此緊要?”

李白猶豫了一下,將許萱拉於塌間坐下,嘆了口氣,道:“今早接到了阿叔的來信,信上說他不過剛出了安陸,便看到許多流民徘徊在城外,被官兵阻擋不得入內。”

許萱奇道:“怎會突然有流民?”

“某也奇怪,阿叔來不及回來告知,便托信與城外客棧的店小二,晚了一天才送到府內,說是鄰水縣發生了瘟疫,傳染的人數眾多,現在那裏已經被封鎖,但還是被一些人逃了出來。”

許萱啊了一聲,似是不敢相信:“近幾年來我朝極少發生這些災難,怎會突然......是何原因引起可曾查明?”

李白黯然的搖了搖頭,他看了眼同樣難過的許萱,沉聲道:“早年拜師學藝時,師父曾教過我一知半解的醫術,我想去城外看看,能幫上一點是一點。”

說完,他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緊緊地盯着許萱,像是在等她的回答,亦或是只是單純的告知,她的回答無足輕重,並不會左右他的決定。

許萱並沒有想太久,而是直接起身問道:“李郎打算何時起身?想來在城外不會太遠,晚上還是會回來睡罷?”

顯然許萱的反應出乎了李白的預料,他驚訝了一下,才略顯失態的回答:“若是可以自然是要回家的。”

他用了回家兩個字,不知為何許萱只覺得心中劃過一絲暖流,為了不被看出她臉上的驚慌,她急忙轉身胡亂收拾一些東西:“那應該帶些什麼呢,外面冷,大氅是一定要拿上的,回頭我在讓人給你送飯去,在外面吃的肯定沒有家裏好......”

李白笑着等她絮叨完,才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不必這般折騰,不過就在城外而已,晚上會早些回來用晚膳,若是太晚了你就不必等我了,介時給我留點便可。”

許萱停了動作,身子有些僵硬,但想起瘟疫畢竟兇險,心中難免擔憂:“若你實在幫不上忙便回來罷,那病情如此兇險,萬一......”

看得出她是真的擔心自己,李白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會在先保護好自己的情形下再去幫助別人。”

許萱點了點頭,李白身上的檀香味讓她慌亂的一顆心逐漸安定下來,希望事情早些處理好,否則安陸的人被傳染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跟着李白去的只有墨青一個人,人去多了反而無用,更何況萬一也被傳染便等於是害人了。許萱一人在家中亦是忐忑不安,想了想,她決定回趟許府。

許自正對於女兒的到來很是意外,第一個反應便是小兩口吵了架,故而先遣退了下人,耐心勸解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忍一忍便過去了,更何況我看太白此人性格豪爽,不拘小節,就算是哪裏有不對了,你且讓他一讓,不要動不動就回娘家,這傳出去成何體統,又讓李郎的顏面放於何處?”

許萱虛心聽完父親的教訓,這才抬頭解釋道:“我與李郎並無不合,今日來此是想問一問大人,可曾聽說了城外的流民之事?”

見人家一對小夫妻相處的很好,自己這般反而是想太多了,許自正尷尬了一下,道:“你說那件事啊,咳,我也是剛聽說沒有多久,朝廷已經派了御醫前來診治發葯,又發了餉銀,希望此事能儘快得到緩解,這世道啊,最受苦的永遠都是百姓啊。”

許萱也忍不住唏噓一番,她沒有把李白的決定告訴許自正,想來為了自己的緣故,許自正是不願意李白以身涉險的。

感慨過後,許自正又關心起女兒的房中之事來:“你今日來可曾和李郎商量過?”

李白已經走了,她去和誰商量,於是便支支吾吾話不成句。

許自正一看她這模樣就知道沒有,也不知道是年紀大些了,還是怕女兒不懂事傷了愛婿的心,忍不住又說道起來。

“夫妻一體,做事之前必定是要有商有量的,怎麼還能和以前一樣自作主張呢?這將你夫君放於何地?以後你這性子可得好好改改,莫要說我這個父親不向著自己女兒,那李郎本就是難得的好兒郎,才華好,性子也好,你可不許恃寵而驕!”

許萱:“......”

真是後悔回來這一趟,什麼消息沒有得到,還被無緣無故說了一通,許萱趁着許自正口乾喝水的空蕩開口要回去,不料又被叫住。

“先別急着走,前幾日那和尚來了封信給你,昨兒個我顧忌着李郎,便沒有給你,今兒你拿回去先看了內容,再決定要不要告知李郎。”

許萱暗暗翻了個白眼,剛才是誰說做事之前要有商有量的?

“好,大人放心。”

許自正說了半天也累了,便大發慈悲的揮手放了女兒,那李白身懷絕世才華,自然不會入贅許家,日後他們二人有了孩子,他打算親自教導,想來長大后也定會是個成器的。

先不說許岳丈想的有多遠,許萱回家后便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那和尚留的信。上面不過寥寥幾個字,許萱卻坐在窗邊沉思了許久。

“長生無,延命可。”

僅此六個字,賴頭和尚到底想表達什麼呢?難道他看出自己的想法了?

不可能,她誰都沒有說過,就連阿娘和大人都不曾言語過,還是說那和尚果然有很大的神通?

許萱心中恍然,彷彿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人窺探了一般,毫無遮掩,這種感覺一點安全感也沒有,甚至讓她感到害怕和恐慌。

“娘子,快用晚膳了,您是等郎主一起,還是......”

許萱一點吃飯的心情也沒有,她收起手中的信條,起身朝外走去:“那邊丹房內可有進展?”

朝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疾步跟在後面,聞言答道:“還是和娘子上次看的一樣,並無什麼進展。不過......”

她吞吞吐吐,許萱停下着急的問道:“不過什麼?”

朝青小心翼翼的看着許萱的臉色,道:“不過今早郎主和娘子說好了不再煉丹,丹房那邊便停了下來.....”

許萱聞言皺眉道:“我什麼時候說不再煉了?”

朝青低着頭,囁喏道:“您早上那般說,婢子以為......以為......”

許萱明了,長嘆了口氣,看來這個家還是由李白說了算的,可是他總不能什麼都插一手管着罷。

“這次就算了,日後沒有我親口吩咐,不許再自作主張。”

朝青急忙應是,她生怕兩人日後再吵架,見娘子服了軟,立刻便先令人停了丹房的事情,還以為娘子真的打算不煉了......

許萱先是看了下丹爐,見沒有什麼進展,又去了丹房的內室。裏面放着許多裝着丹藥的盒子,這些丹藥都是按照那和尚當時口中喃喃述說而製作的,有的會多那麼一兩味葯,卻也都是有益無害的,就算這些丹藥吃了沒用,至少不會死人。

“延命可......”

那和尚是在說這葯雖不至於可以長生,卻可以延緩壽命,治療疾病么?

若真是如此,那對瘟疫是否也有益處呢?

總不好隨意亂用藥,但至少是一個好的想法,許萱決定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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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寵妻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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